第25章 25
江渺是第二天午休的时候跟林斌提起休假的事情的。
当时说的很委婉，犹豫着怎么开口，才问了一句关于年假的问题，林斌就了然了。
林斌应的很快，不过到底也是担心江渺，试探问她，“这回是回家看看吗？”
“是想出门走走散散心。”江渺没说跟李明琮，也是怕多想。
“也好，你这两年多都没走走，换换心情也好，咱们省附近可不少好玩的地方，我等会转发给你看看，之前咱们公司有个部门做过年轻人喜欢的短视频呢……”
江渺以为今天李明琮也要忙，卡着五点的时候给他发消息，说等会走过去找他。
结果消息才发送，李明琮回的很快——
“已经在等你了。”
江渺看着屏幕上这行字，先是呆愣一秒，而后站起来去茶水间接水，茶水间那儿有个落地窗，正对着公司大门前的停车场。
江渺走到窗边，下意识看了一眼。
五点多的公司大楼前很静谧，几乎没有人路过。
黑色的车子停在那儿，李明琮就站在车边，两手插兜，俨然一副闲散等人模样。
仿佛心有感应，李明琮一抬头。
江渺先心慌，第一反应竟然是往窗帘那里一躲。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来，还是李明琮的消息：看见你了，躲什么。
江渺盯着屏幕上的字，心脏跳得有些乱，脸颊也微微泛热，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在延迟播放他刚才的神情。
似乎在笑。
其实看的很模糊，但那天那样仔细地看过他，他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很深，鼻梁有一点点并不算很明显的驼峰，骨相硬挺周正。
本来不太敢仔细地看，可是记忆很神奇，她竟然连同想起了他笑起来的模样。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轻拂。
只一眼，她心口的涟漪仿佛久久不能平息。
江渺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却并不能缓解几分。
她去接水，还是没忍住往窗外又看了一眼，李明琮靠在车子旁边，果真是在笑着看她。
江渺不敢多看，端着水杯回到位置上，手机仿佛都烫手起来。
李明琮游发来两条微信——
不用急，等你。
忙你的。
最后下班的半小时似乎都变得难熬起来。
但心里更是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斌给她批了三周的假期，让她趁着过年好好休息。
还有最后半小时的时候，江渺将自己手里的工作简单交接了一下，郑珊珊和隔壁的几个女孩凑在一起聊年假的安排，江渺偶尔听了几句，心里也有几分羡慕。
“渺渺，你要是过年还在省里，到时候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妈做的生腌特好吃。”
卡着下班前的最后五分钟，郑珊珊开始收拾包去打卡，对着江渺做了个飞吻。
江渺不好意思笑笑，旁边几个姑娘打算写完手里的稿子才走，江渺跟她们道别后才拎包下楼打卡。
江渺坐电梯出去，到大厅其实也就那么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却又莫名显得很漫长，甚至无端地开始心跳紊乱。
电梯门打开，人们鱼贯而出。
那种感觉很奇妙——
电梯口是正对着一楼大厅的门口，下班的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玻璃大门外依稀可见对面马路穿梭而过的车子。
可她还是一眼看到了李明琮。
并不算起眼，车子停在靠边一些，人站在车边，就那么仔细地看着出来的人，似乎在辨认着有没有江渺。
而也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微妙地停顿了一秒，而后李明琮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
江渺方才的紧张坠入一张平坦柔软的网中，像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
冬天的五点半，天都是墨蓝色的，盏盏路灯好像一颗颗启明星，映照着孤单行人回家的路。
“等你回家呢，这么磨蹭，”李明琮晃着车钥匙，催她说，“快点儿，一会立交桥那儿要堵车。”
江渺小跑过去，开了车门坐进去，结果看到了车后排座椅上堆着满当当的东西。
“假请好没？”李明琮扣好安全带，提醒了她一句，眼看着她系好了才倒车。
“请好了，三周呢。三周够不够？”江渺有点期待，转而问他，“你买的什么呀？你去逛超市了？”
“嗯，今天忙完我就走了，不过买的都是旅行装的日用品，还买了点吃的，给你路上准备的，还要买什么……估计路上服务站能解决。”李明琮，“还有要买的东西么？”
“你准备得这么多……”江渺有点忐忑，“我们不是还要计划一下吗？”
李明琮回得惬意：“有了终点，过程嘛，不那么重要。”
江渺惊诧，“真的不做计划吗？万一高速路修路，万一天气不好……”
前面路口红灯，李明琮慢悠悠地停车。
江渺还在思考万一，“又万一你开错了路线，万一前方封路……”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万一”，没见李明琮答，她一扭头，李明琮倒是姿态放松地靠坐在那，两手懒散地搭在方向盘上。
外面的夜色渐渐深了，有些摊子支在马路两旁，冒着热腾腾的烟。
这个傍晚，也像是她人生路口上的那个“万一”。
万一，明明不喜欢未知，却仍然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呢？
李明琮看着她就笑起来，“生命里万一可是多着呢，逃不开的就坦然接受，享受过程，终点大差不差就行了，倒也不用规划的那么仔细，生活可不是解数学题，一定要列好每一个步骤循规蹈矩。”
“万一高速修路，我就跟你绕道走，万一天气不好，我们就沿途休息几天，万一开错了路线，条条大路通北京么，走京港澳高速和走广连高速呢，区别也不大，反正都是去北京，到了地儿就行，各路有各路的风景么。”
江渺觉得他说的果然有道理。
其实有道理的本来还不是他说的这些，只是听他讲话，永远平和随性，仿佛能将一切的事情都处理的游刃有余。
某片记忆的碎片闪回——是她在不安惊醒的某个夜晚睁开眼睛，看到他在身边的安稳。
江渺弯唇笑起来。
绿灯亮起来，李明琮重新启动车子，她心情不错，问他路上会经过哪里，李明琮跟她讲了讲，对于这趟突如其来的旅行，江渺更多的，是期待。
晚上的时候是在李明琮家吃的，江渺着实心里有一点点担心，查询这几天沿途的天气，南方的冬天多雨，不像北方的干燥。
江渺抱着手机坐在沙发里问他，“带雨伞了吗？”
李明琮在厨房里洗碗，“车上有。”
“北方冬天还是蛮冷的，多带点厚衣服。”
“别担心我，倒是你，等会收拾下行李。”
“也没什么好带的，就是一些外套，”江渺还挺期待的，“g市冬天下了几次雨，不知道北京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还是挺想看看下雪的。”
“过年的时候可能有。”
“今年过年，我们是不是要一起过了？”江渺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他洗完了碗，水流声停下。
她坐在那儿，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里。
“没意外的话，是的。”李明琮声音又从厨房里传出来，仿佛不太确定的征询，“有意外吗？”
江渺没来由扬起笑，竭力忍住，佯装平静，“没意外呀……”
说着，后面的语调，也有些藏不住。
李明琮又在厨房里继续忙活，水流声重新响起来。
江渺心虚，问他，“你还没洗完碗吗？”
“还有锅。”
“哦，那你先忙，”江渺说，“我等会要下去买些东西……你要一起吗？”
“也行，你等我五分钟，买完之后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就出发。”
“好。”
江渺应允，在备忘录上记下了自己要带的东西。
为了避免意外，江渺还是决定带一些抗焦虑和安眠类的药物，也避免自己换了环境后焦虑发作。
下午的时候江渺跟柏俊樑发了一条微信，他那时估计在忙，半小时前才给她发了处方，现在医疗联网，她拿着身份证就能去门诊直接取。
江渺告诉了李明琮。
李明琮从厨房出来，厨房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
他擦擦手问她，“有打算停药吗？”
“有，但肯定不是现在，我还怕路上去了陌生的环境会失眠发作。等这次旅行结束，我跟柏医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慢慢减药停药。”
这些都是以前江渺不敢想的。
遇见李明琮，她慢慢向前迈步，像一个闯关游戏，某天回头一看，已经完美通过了第一关。
李明琮正拿起车钥匙准备跟江渺出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队里给他发的短信，附了一个车牌号和位置。
车牌号和车子很特殊，是一辆私人跑车，挂牌粤港澳三地牌号。
是傅敬文的，位置是一处私人会所。
在市中心，会途径市医院。
“怎么啦，你要去加班吗？”江渺说，“你加班也行，我打车过去。”
“没，天气短信，走吧，我们早去早回了，明天早上七点多走，你觉得可以么，”李明琮拿起车钥匙穿上外套，“开一天车，正好晚上五点多能住下休息，差不多应该快出省了。”
“可以呀，我又没意见。”江渺笑说，“反正你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