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张君君落水时，傅暄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他当时在岛上码头看烟花，不仅有人证，还有码头上的监控做证据。也就是，即使张君君是被人推下了栏杆掉进湖里，那这个人也不会是傅暄。
也许张君君的确是自己掉进了湖里，但林春阳不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便没有办法安然接受这个结论。
如果张君君的确不是自己掉进了湖里，而是发生了其他事，那傅暄在这里面会起什么作用，或者他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林春阳对此并不清楚，但她要调查这件事，就必得先弄明白傅暄是否有在里面起作用。
林春阳道：“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君君的死，存在疑点。”
傅暄认真看着林春阳：“什么疑点？”
林春阳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你家的这个房子，每一层是34米，对吗？”
傅暄道：“我不清楚。我并不经常住在这里。”
林春阳：“那之前警方有向你要这个房子的结构图吗？我也没看到他们测量这个房子的高度。明明通过那个拍到的视频，就可以计算出君君最大可能是从哪一层落水的，但他们根本没有做这个工作。”
林春阳长得瘦瘦小小，但她身上有一种很认真而严谨的气质，让人很难因为她的身高而轻视她。
傅暄这下明白了林春阳的意思：“你是指，张君君可能不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林春阳点头：“不是可能，我刚才测了你家楼的高度，可以确定，君君的确不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从这里掉下去，落水时的速度应该更高。所以，君君最大可能是从四楼掉下去。”
林春阳目光冷静，抬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比她高了二十公分的傅暄。
林春阳身上总有一种倔强又锐利的气质，好像她是一柄小巧精美的匕首，当精巧的刀鞘被扔开，显露出来的就是锋利的带着寒光的刀刃，让人没有办法不重视她会带来的威胁。
傅暄感受到了林春阳这时对自己的怀疑和敌意，他微微蹙眉，道：“你是怀疑我对张君君做了什么吗？”
林春阳道：“如果你可以解释这件事，我当然不会再怀疑你。”
傅暄倾身从栏杆处看向下方的湖水，又看四楼的阳台，随即，他直起身来，对林春阳说：“我向你保证，我的确没对张君君做任何事，她在我家出事，我也是受害者。我和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针对她？”
林春阳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踪我吗？你不仅跟踪我，你还在今年上半年去过我以前住的小区打听我。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我和你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又闭上了嘴，他犹豫地看着林春阳，好半天才道：“这……我……并没有跟踪你。”
林春阳生气道：“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承认。”
“呃……”傅暄很为难的样子，“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状态，那……并不算跟踪吧，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
“看我现在的状态？”林春阳很惊讶，又气恼，“看我现在的状态做什么？”
“看你有没有问题。”傅暄说。
“啊？”林春阳觉得傅暄简直不可理喻，“我有没有问题关你什么事。再说，你和我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有没有问题？或者，你觉得我难道应该有问题吗？”
傅暄虽然尴尬，但目光却很柔和，又有些伤怀，“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我就放心多了。只是，张君君的事，真的很抱歉。可能，我的确是一个扫把星，和我太亲近，也许就会遇到不好的事。”
林春阳愕然。
“我完全搞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林春阳是真的烦他这样说一半藏一半。
傅暄窘迫道：“你妈妈是叫田萍，是医生，是吧？”
林春阳更加警惕，“你去调查我？”
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十几年了，除非是她老家非常亲近的人，不然很少人知道她母亲的情况了。
傅暄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把本来伸向林春阳的手缩了回去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才继续说道：“你妈妈，以前做过我妈的家庭医生。”
“啊？”林春阳顿时明白了傅暄的意思，她瞬间变得和傅暄一样无措，她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再去想以前的事。
林春阳顿时变得哀伤的表情让傅暄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林春阳都没出声，傅暄才又说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我妈的事……”
林春阳摇了摇头，道：“我都不知道。我外公没有告诉我，他不肯告诉我。”
傅暄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并不太像。你妈妈长得很高，气质高雅，很漂亮。”
林春阳本不想搭理他，但傅暄这话的意思，好像自己完全没遗传到自己妈妈的优点似的，他到底会不会讲话？
林春阳皱眉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傅暄很窘迫地说：“对不起，害你失去了妈妈。”
林春阳：“……”
不知道为什么，傅暄仅仅讲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却突然让林春阳鼻子发酸，眼泪瞬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转开脑袋，眨了眨眼，让眼泪风干在风里，而不流出来。她大约知道了傅暄为什么会去自己老家询问自己的情况。
林春阳伤心起来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傅暄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想安慰她，林春阳轻声道：“不用了。”
傅暄说：“真的很对不起。”
“不用了。”林春阳深吸了口气，看着他说：“那些事，不是你可以改变的。而且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还是往前看吧，不要再去想了。我也不需要你觉得对不起。那是我妈的工作，是她的选择，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傅暄依然觉得很不自在。
林春阳又说：“我知道这件事了，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我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过得好坏，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关注自己，别关注我了。”
傅暄微微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地看着她。
林春阳只花了很短时间就从多年前失去妈妈的悲痛里走了出来，她冷静下来，问道：“既然你说你没有针对君君做任何事，我也相信你，那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报警，再次说明君君的问题，她不是从天台掉下去的，而是从四楼落下去的。”
傅暄道：“如果你确信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愿意陪你去。只是，如果张君君真的是从四楼落水的，这其中会存在另外的问题。张君君是怎么到我家四楼这间房的？”
大约是傅暄家权势所起的作用，当时警方来勘查张君君落水的情况时，并没有搜查傅暄家的这栋别墅，只是精准地去勘查了天台，又去湖中做了打捞，然后查看了傅暄家提交的监控录像。
林春阳问：“四楼的这间房，君君是不能进去的吗？”
傅暄神色变得深沉，“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林春阳将信将疑，随着他从楼梯往下走。
傅暄家别墅的这处楼梯在房子西北面，此时，夕阳最后的光辉从全玻璃的墙面照进来，楼梯上跳跃着晚霞红色的光芒，从楼梯看进四楼的走廊，里面一片黑暗。
傅暄踏过光和暗的交界，回头叫林春阳，“你快过来吧。”
林春阳握紧了自己的手，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