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陀入世
羊脂玉石铺就的广场并排横立着八根通天石柱。烟云缭绕,佛光普照,散发无暇而圣洁的气息。
佛域,众佛颂经之所。
山岳般高大的佛主盘坐在金边青石莲花台上,身后三岔形的树形支架,每个分支都点着一小截白色的蜡烛。
众佛以佛主为中心呈扇形一排排散开,盘坐,闭目,低声诵颂经文。
就在此时,一缕缕轻纱般柔软的白光缓缓地落在佛主身后的支架的一道分叉上,化成了一只娇小玲珑的白色锦鼠。
此情此景,不禁惹得佛主身前一位低声吟唱的佛陀皱起了眉头。
而佛主,众佛却无动于衷。
“唧唧唧~”白锦鼠吱了两声努力地往上攀爬。每当它爬高走一点,佛陀眉头就紧锁一分。
渐渐的,佛陀额上多了些汗水。
佛主,众佛仍旧无动于衷,就好似没有发现这只大逆不道的畜生。
“唧唧?”白锦鼠停在高处的一个分叉,歪着脑瓜鼠目里满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火光灿烂的白烛。
佛陀身体突然轻微抖动,好似做了一场噩梦,冷汗不受控制地沿脸颊滑落,后背直接浸湿了一大片。
佛主,众佛却还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唧!”随着一声喜悦的尖声,白锦鼠如同找到了目标,径直扑到白烛上,张开鼠口,大快朵颐。
佛陀的气息逐渐沉重,好似泰山压顶,佝偻着,慢慢喘不上气来。
佛主,众佛缓缓睁眼,慈眉善目的模样,超脱俗世。
白锦鼠一口咬下白烛顶部,将火苗连带着咽入肚中,两侧的白色毛发三三两两地飘落,然后迅速长出亮丽的金色毛发,看着柔滑的金边应该是某种图形的一部分。
白烛又蹿升出一团火焰,白锦鼠再咬下一截美美地吞入肚中,毛发脱落,金色图形看起来更加地完整了。
如此反复六次,白烛尽数落入白锦鼠腹,身侧的金色毛发组合成了一朵七瓣金莲。
佛陀猛然睁眼,粗犷的呼吸声瞬间盖过了众佛颂经的声音。于是乎,众佛停止颂读,全部把目光聚焦到了佛陀身上。
一时间,偌大的佛场就只剩下佛陀的回音。
“迦难,你着相了。”佛主平缓的声音具有莫大的冲击力。
迦难闻言定住心神,恭敬了念叨了一声,“佛主慈悲。”
“世间万法,道不清,说不明。缘起则聚,缘灭则散,何必执着于虚相。”佛主悠悠然道。
迦难立身直直正视众佛之主,缓缓道。
“佛主,弟子不懂。”迦难倔强的辩解道。
“罢了,我这就送你入轮回。待人心烛重燃之时,便可解今日之惑。”佛主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众佛才猛然惊觉佛主身后那盏属于迦难的人心烛焰已然燃尽,整块分叉就好像单独隔出了一块区域,完全暗淡了下来。
迦难不知道自己的人心烛为何消失,更确切的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人心烛,也不知道人心烛对佛域的意义,更加记不得半点为人时的过往。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佛陀迦难,佛主的弟子,人心烛的护法佛。
“固所愿也。”迦难躬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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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
“去吧。”
佛主一挥袈裟,迦难化作漫天光粒,不知所踪。
“唧唧~”白锦鼠,不,金纹白锦鼠急促呼叫,小腿一蹬脱离支架,一头扎向佛主,在空中散成光点,跟迦难一样不知去往了何处。
“颂经。”佛主洪亮沉稳的声音飘往远方的云层,众佛点头示意闭目颂经,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一朵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莲缓缓落在满是泥泞的水泊之中,瓣叶迅速暗去如木灰般碾为焦泥。
在一连串急促的呼喊声中,木质走廊咯吱作响,三声婴啼在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中哭嚎得越发嘹亮。
十月怀胎,今日,舒氏、安氏、阿氏同时有子降世。
此三家历代交好,舒氏、阿氏得男娃喜结为异性兄弟,安氏得女,又因其母难产亡故,故舒母,阿母同时将其收为义女,阿母为大。
舒氏男娃取名舒白,安氏女娃取名安然。
阿氏男娃,单字,难。
阿难。
一年后,三子抓周。
舒白握一物扔一物,最后两手空空,不了了之。
安然宴上不知怎么地被尺子划开了口子,鲜血直流,家里乱成一锅粥,同样不了了之。
而阿难则是一动不动,像个傻子似的急坏了双亲,一样不了了之。
五年后。
安氏没落,安然以义女身份入住阿家,备受阿父阿母宠爱。
舒白开始展现出过人的天赋,神童之名不胫而走。
阿难还是保持抓周时的痴傻模样,成了与神童齐名的傻子。
次年,阿难生母撒手人寰。灵柩前,阿难痴痴傻傻,不哭不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一年,阿难欲拜前来颂经的老和尚为师,遭到婉拒。老和尚对阿难说,时机成熟时,可至金纹山白灵寺寻他,到时必手把手传其佛法。
阿难没有追问山在何方,庙在何处。只在心里默默记下。
舒白很快就学完私塾的启蒙课程,然后自顾自捣鼓起了有趣的玩意儿,音律、绘画、厨艺乃至胭脂水粉,凡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事物总是要被他好好把玩一番。
他时时刻刻都对这个世界保持发自本能地好奇。
安然学得中规中矩,时而聪明时而犯浑,一路磕磕绊绊地学完了所有课程。
而阿难,还是原来的阿难。
用教书先生的话讲,他就是一根朽木,不可雕琢。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话并不是指阿难愚笨,而是厌其过于死脑筋。往往一个简单的公认的道理总是能被他专研出一堆‘歪理邪说’,而且句句有板有眼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认知。
一份平常小孩一年就能学完的启蒙知识,阿难足足用了十几年,直至教书先生再无精力教学时,方才毕业。
而这一年,舒白、安然、阿难,三人刚好成年。
安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越发动人,四乡五里皆有耳闻。舒白成了全能的风流才子,音律文墨、美食珍玩、胭脂水粉无物不精,不管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通通不嫌弃,好的坏的名声都有,可谓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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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名。
与前面两位相比,阿难显得有些平庸。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却都知道,阿难并不一般。
一个一开口便能直指事物本质的人会是愚人?
舒白不这样认为,安然和老先生也是,阿父更是。
成年后的阿难提出要去金纹山白灵寺求佛。
阿父劝阻,阿难不改其口,安然劝导阿父,阿父执拗不过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临别之际,阿父问阿难,山在何处?庙在何处?
阿难答:在难心里。
阿父又问:心路坦否?
阿难不语,良久道:陡峭泥泞,寸步难行。
阿父不言,安然上前叮嘱道:兄长此去不知何年归家,小妹愿代兄长尽父母之孝,以报养育之恩。兄长心怀大智慧,勿要过于牵挂家长里短,心路坦荡前路自宽。
阿难一拜:阿难惭愧。
阿难谢绝金银带上一壶水三个饼,随手在路边捡起一根枯枝便上了路,只因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途经一条河,阿难见船夫唉声叹气,遂问缘由。
船夫曰:老夫一家以河为生,前日有一公子渡河,随口言道,此河自天上来,凡人一趟应付千金,遂以随身刀具在船头刻下四字。
阿难看向船头,果真刻有四字。
千金难渡。
阿难身上没有千金,转头看向船夫。
船夫又曰:那公子渡河后果真以重金相付,并许诺,他日若有人能在这天河之上架起桥梁,将奉万万金银以做酬谢。
船夫说到此处不忍长叹,阿难不解,遂问道:那这与你在此长吁短叹又有何干系?
船夫答:说来也不怕公子笑话,此河虽说只有十丈,但也不是老汉一力便可渡得。
船夫言语中慢慢带上了一丝情绪。
往日我与我那儿郎齐心协力往来送客尚有一口温饱,自从那日他得了千金就整日在河对岸想着如何搭桥,不来帮忙撑船,也不走动,守着千金,嘴里念叨个不停。
来往客商,见我一小老儿,和那船头千金,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万万不敢搭船。这一来二去便没了营收,如今腹里空空,不知能否活到明日,怎地不愁。
船夫颇有些埋怨的说道,阿难从怀中取出一块饼,说道:我用这块饼抵千金,与你一同撑船渡河,可否?
船夫连连道谢,接过饼就着河水直接给咽肚里去。
阿难登船渡河,临近岸边时船夫却突然改了主意,说道:你这一走我又是个死路,不如留下与我一道营生可好?
阿难见状也不恼:若无心事未了,做个摆渡人也好。
阿难建议船夫划去船头千金,换个营生之法,好好过活,船夫以老弱无力,不愿放弃祖辈传下的‘道理’,死活不肯同意。
阿难无奈只好换个法子,由他劝说船夫儿子放弃搭桥的念想。
船夫在扣下一块饼后欣然应允,等到阿难上岸转头就囫囵吞入了腹中。
按照船夫指示的方向,阿难一路来到了小溪前。
水声哗哗,一名男子正抱着金子坐在石头上,一边拉扯头发一边念念有词,看着很是苦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