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蹄惊魂
宁清芸微微笑了，眼眸弯起，如同一池春水:“多谢白公子。”
白亦风看着她，虽然宁清芸今日并未盛装打扮，却如花树堆雪，在众多女子中倒显得冰清玉洁起来。
白亦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轻轻说:“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拘谨。”
“什么？”宁清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亦风咳了一声，道:“不必叫我白公子。”
宁清芸愣了一下，她毕竟对白亦风没有爱慕之情，但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白亦风很喜欢她。
于是她抿了抿唇，笑道:“毕竟还没有成亲，清芸怕给宁王府和白丞相招来闲话，所以才恪守本分。”
白亦风明白了她的意思，宁清芸不过是怕成亲前太过亲密，招致来流言蜚语缠身。
他想到宁清芸自小失去母亲，一直在宁王妃身边长大，虽说宁王妃和宁仙蕙对她不错，可终究有寄人篱下之感，所以想必在宁清芸的成长过程中，都是看人脸色、小心翼翼。
想到此，白亦风不觉得有些心疼，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宁清芸的决定:“我明白了。”
白亦风招手，唤来随行的小厮观言:“去打听一下，白贵妃此时正在何处。”
观言答应了一声，没多会儿就回到白亦风身边道:“白贵妃此时正在曲水流觞处，观众公子赋诗。”
宁清芸和白亦风一同前去曲水流觞。这曲水流觞也是万桃节的一个节目之一，公子们坐在假山两旁，中间有一浅浅的沟渠，人将倒满酒的酒杯放置在沟渠上流，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饮酒赋诗。
以往这是萧焱十分喜欢观看的节目之一，兴起时还和世家公子们一同吟诗作对。
宁清芸来到曲水流觞，只见坐在上首的正是白贵妃。她将一只酒杯放进沟渠中，大家都兴奋地瞧着那酒杯，只见酒杯减慢了速度，渐渐停在了温以真面前。
温以真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沉吟片刻，便当众赋了一首以桃花为题的短诗。
白贵妃似乎来了兴趣，她本是出身丞相府邸，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在文学上也有造诣。
她笑道:“温公子不愧才学之名，不知是否还能再作一首？”
这个要求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时突然刮起一阵春风，满庭桃花吹得四散如雨，温以真恰好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宁清芸。
宁清芸长发如瀑，一点桃花拂过宁清芸清丽的脸庞，两人四目相接的片刻，宁清芸朝温以真礼貌的轻轻一笑，仿佛洛神降临般的美景让温以真有一瞬的失神。
他情不自禁开口道:“满园春色桃花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周围公子听了纷纷称赞不已，白贵妃也淡淡抿出一个微笑来。可这时她看见了宁清芸，眉毛一拧，想起刚才温以真望去的方向，莫不是在为宁清芸赋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只听旁边传来几下掌声，众人看去，发现柔贞公主走了出来。
方才柔贞公主骑马而来，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艳红华服，眉心一点红色花钿，头上一串晶莹的珠子摇来晃去发出叮当的响声，小脸莹白如玉，恰如一朵春日里张扬明艳的桃花。
众公子纷纷议论着，温以真方才便是看见了柔贞公主，才即兴作诗。
许是柔贞公主也是这么以为的，她眼角一飞，这才正式打量起温以真来。
温以真爱穿靛蓝色衣裳，性子又淡，显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柔贞公主歪了歪头，眸中赞赏之色不加掩饰，大胆的打量起温以真来。
温以真注意到了柔贞公主的目光，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赤裸裸的欣赏，只是稍行一礼便避开了柔贞公主。
此时众目睽睽，宁清芸也不好直接上前询问白贵妃叶家之事。于是宁清芸微笑着同温以真道:“温公子好文采。”
得了宁清芸的赞赏，温以真也报以淡淡一笑作为回应。他注意到了宁清芸身边的白亦风，行礼道:“白公子。”
不过温以真并不知道白亦风与宁清芸的关系，毕竟过去的岁月里，他更多专注在读书和习武上，对京中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并不甚在意。
看到宁清芸与白亦风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温以真有些意外，问道:“你们二位是旧识？”
许是同为男人，白亦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他轻笑道:“我与清芸妹妹青梅竹马，早有婚约。”
温以真心头一跳，看着宁清芸并不反驳的样子，便知道此事当真。他淡淡应了一声，便回过头去。
此时柔贞公主也走到白贵妃身旁，白贵妃伸手摘下了柔贞公主头上一片花瓣，笑着道:“柔贞，这么多公子，可有你中意的？”
柔贞公主拨了拨自己的耳坠子，道:“倒有几个不错的。”
听到柔贞公主似乎看上了在场的某些人，曲水流觞的公子们有些兴奋。
于是在接下来的赋诗中，更是卯足了力气，想方设法的称赞柔贞公主。
不过前有温以真，柔贞公主很快就厌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阿谀奉承，不由兴致缺缺。
“皇嫂，这男子间总是吟诗作对，我有些看腻了。”柔贞公主拉着白贵妃的袖子撒娇道:“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你想玩什么？”白贵妃问。
“不如比比射箭。”柔贞公主笑着说，“刚好我今日骑了马来，可以与他们一同比试。”
还没等白贵妃回应，柔贞公主拍了拍手，让一旁的侍卫牵了自己的马出来。
这是一匹纯黑的骏马，一对眼睛如同宝石般镶嵌在顺滑的毛发里，四肢遒劲，一看便是马中极品。
“柔贞，此处地势不便骑射，还是不要把马带出来为好。”白贵妃婉言提醒道。
“无妨，我们只比射箭，这马是皇兄送给我的，今日就做个彩头。只要谁能拔得头筹，本宫就把这匹马送给他好了！”柔贞爽朗一笑，从宫女手中接过自己的弓箭。
那弓箭足有半人高，上面刻有金色云纹，质感古朴厚重。柔贞公主弹了弹弓弦，道:“为保公平，就用本宫这把弓。”
已经有下人将箭靶抬了上来，放在五十尺开外。
众人跃跃欲试，上前便挽弓欲射。倒有几个不错的，只不过都没有正中靶心。
此时宁媛媛也找了过来，看见柔贞公主正兴致勃勃的观看射箭。她看到了一旁的宁清芸，白亦风时不时弯腰同她说话，两人脸上皆是一片笑容，宁媛媛只觉得十分刺目。
哼，宁清芸，今日我便要你好看。
柔贞公主看到了一旁站着不动的温以真，有心要看看他的射术。“温公子出身镇国将军府，传闻温公子文武双全，不如温公子展示一番吧。”听着柔贞公主这样说，温以真便上前挽弓，直直瞄准远处靶心。
只听嗖的一声响，箭已离弦。下人跑到靶前看了看，大声道:“温公子正中靶心！”
柔贞公主来了兴趣:“这五十尺太近，温公子至少要一百尺的距离才行。”
于是下人又将靶子挪到更远处。温以真从容挽弓，正在他瞄准的时候，宁媛媛悄无声息的来到柔贞公主带来的黑马前面，偷偷松开了缰绳。
然后宁媛媛用又长又尖的指甲狠命刺了一下马身，黑马受了惊，嘶鸣一声便朝宁清芸冲去。
“不好！快让开！”有人看见了这一幕，着急大喊出声。
利箭破空，马蹄声越逼越近。宁清芸一回头便看见了冲向自己的黑马，但此时她若避开，一定会撞上温以真射出的箭。
宁清芸当机立断的一把推开白亦风，但此时黑马已经近在咫尺。宁清芸闭上了眼，做好被马撞伤的准备。
危机关头，温以真丢下了手中弓箭，脚下轻点便飞驰到宁清芸身边。他一把捞起宁清芸纤细的腰身，躲避瞬间，温以真手中蓄力狠狠往马身上一拍，将马拍向另一个方向。
宁清芸被温以真揽在怀里，她尚且没看清温以真的动作，便已经被温以真带到了安全地带。
而那匹马似乎受不住温以真那一掌，撞向了旁边粗壮的桃花树，只听轰的一声，黑马摇晃几下便倒在地上。
柔贞公主嚯的站起身，厉下人声道:“马怎么样了！”
下人上前检查，回应道:“公主，马一头撞死了。”
宁清芸惊魂稍定，温以真送开了宁清芸，问道:“你还好吧？”
宁清芸点点头，只听温以真又道:“你刚才若是直接跑开，是能躲掉的。”
宁清芸摇摇头:“我不能看着白公子受伤。”
温以真没有再说话，柔贞公主却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
温以真显然已经被柔贞公主纳入了待选驸马的行列，此时最见不得两人这“浓情蜜意”的样子。
何况，她的马刚才死了，此时柔贞公主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发。
“宁二小姐好大的魅力，若非要救你，温公子也不会伤了我的马。”柔贞公主冷冷道，眼风如刀在宁清芸身上剜过。
宁清芸知道柔贞公主的脾气。前世在宫中，柔贞公主就与白贵妃交好，明里暗里地给自己使绊子，但看在她是萧焱亲妹妹的份上，自己都没有与她计较。
方才差点受伤的人是自己，伤了马的人是温以真，但柔贞公主非但不询问宁清芸是否受伤，张口便是要问责。
想来这些年，萧焱和太后的纵容，还有白贵妃的指使撺掇，让柔贞公主更加跋扈嚣张。
宁清芸面色不变，淡淡道:“公主痛失爱马，臣女十分遗憾。若公主下次再得此等极品，还是不要带到人多的地方为好。”
柔贞公主听了，心头火起。这宁清芸好大的胆子，非但没有磕头认错，反而指点起自己来了。
柔贞公主掏出软鞭，嗖的一声抽在宁清芸身旁。
尘土飞扬，落花满地，宁清芸却面不改色。
看到柔贞公主正要发作，白亦风赶忙来到白贵妃身边，轻轻朝白贵妃摇摇头。
白贵妃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喜爱宁清芸，虽说自己有些不喜这个弟妹，但想起萧焱对宁清芸的态度，若是此刻自己由着柔贞公主打了宁清芸，说不定会被萧焱责罚。
想到此，白贵妃赶忙拉住了柔贞公主的袖子，温声道:“好了，今日万桃节，不必与他人置气。若是你喜欢那马，本宫再送你一匹就是。”
看到白贵妃拦住自己，柔贞公主虽然心中有气，但也暂时按捺下来。
不过柔贞公主向来不是吃瘪的性子，她冷笑一声道:“那便当个插曲就是了。比试照常进行，不过这次要提高难度，不射靶子，改成苹果。”
然后柔贞公主伸手指着宁清芸，脸上笑容如刀:“你，去举着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