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孤城
说到这里，姚子清顿了顿道：“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在诸位的车队抵达宝山城之前，日军的部队，已经开始向宝山城后方迂回。
此时诸位的退路也已被日军切断，不知道诸位的遗书有没有写好，寄给家人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露出了笑意来，似乎正在为自己方才的黑色幽默而得意。
“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不过咱也没在怕的。不然早就带着人让车队掉头走了，人死吊朝天！怕个球啊？”
一连长谢长龙揉了揉自己的寸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此人据说参军之前是土匪，即便是参军之后，那一身的匪气也是难以掩盖。
因为性格原因，524团的大部分人，和他都不算太熟，只有秦时明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不过匪气归匪气，这人打仗确实凶悍。
在前天罗店的战斗之中，他便带着手下的一百多人，打的日军一个中队节节败退。
要不是因为日军要从两翼包抄他们了，他甚至要带着手下的士兵，直接打到江滩上去。
“谢连长说的是，若是我害怕的话，也就不会投笔从戎。若不是因为投笔从戎，此时我可能已经在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了。”
长相白白净净的二连长白少卿说着，然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
他永远都是白白净净，哪怕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你在战斗之后见到他再次出现，他的脸都会洗得干干净净的。
此人家世据说不错，之前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原本要给送到美国留学。
后来听闻东三省沦陷到日军手中，白少卿便投笔从戎，进了保定军校。
别看他说话文质彬彬的，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冲的可是比谁都凶。
白少卿往往身先士卒，在昨天罗店战场上，他一个人和小鬼子白刃战，活活拼死了四五个小鬼子，人送外号“玉面修罗”
秦时明也无所谓地说道：“路上就猜到了，反正在哪儿打仗都一样，只要是在和小鬼子打就好了。
死在哪里也都一样，只要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冲锋的路上就好了。”
听到这话，姚子清十分认同地说道：“秦连长说的好啊，死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是死在冲锋的路上就好了。”
一群人简单商议了之后，便开始划定防守区域。
秦时明的三连，被安排在了北城门。那里是日军重点进攻的区域，他的三连装备更好，而且人数也更加充足，就被安排到了北城门。
此时宝山城外围的防御阵地，都已经被日军所攻占。秦时明站在北城门上，便能够通过望远镜，看到城外日军营地上偶然闪烁的灯火。
“进攻宝山城的是日军第三师团下属的步兵第五旅团，旅团长片山里一郎。下辖第六和第六十八联队，人数在五千人以上。”张小刀将包围他们的日军，大概情报读给秦时明听。
秦时明道：“不止五千人啊，他们还有江面上的舰炮火力支援，还有空中支援，以及师团级别的炮火支援。
和他们相比，咱们穷的跟叫花子一样，迫击炮满打满算还不到五门。这场仗不好打啊。”
张小刀攥紧拳头道：“连长，怕个啥，咱们和他们拼。子弹打光了，那就拼刺刀，刺刀折断了，那就赤手空拳和他们打，我就是用牙咬，也能咬死几个小鬼子。”
“小刀，我不是怕，我是在想这场仗咱们应该怎么打才行。”秦时明这样说着，看向眼前无边的夜色，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在他们的对面，日军第五旅团的旅团指挥部里面，片山里一郎少将并没有因为成功包围宝山城，而有些许的喜悦。
整个指挥部里面的日军参谋人员，也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说话。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的猛兽一般。
片山里一郎坐在木椅上，用手掌不停地轻抚着一张黑白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里面一共有三个男人。
这是片山里一郎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时候，和另外两个同窗好友的合照。他在最中央，笑的尤为灿烂，眼神里面也仿佛闪烁着光芒。
这是片山里一郎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也是他最好的年华。
在他的左右两边，则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其中左边的一个，在1932年便死在“上海事变”之中。
据说当时他带着一个小队的兵力，想要迂回到包围他们的国军侧后方，但是却被一个年轻人一枪打中了脑袋。
被打中了脑袋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在医院里面挣扎了三天时间，才痛苦离世。
于是他和照片中的另外一个好友约定，若是有一天带兵攻打到这片土地，就一定要大开杀戒。
可是上海还没有被完全攻占下来，他的另外一个好友，便在昨天阵亡在了罗店。
片山里一郎的这位好友不是别人，正是第11师团下属第三旅团的旅团长黑岩义胜。也就是被秦时明亲手砍掉了脑袋的那个倒霉鬼。
“旅团长阁下，节哀顺变。”
他的参谋长低声安慰道。
片山里一郎慢慢抬起头来，在他阴鹜的眼睛里面，有泪光闪烁。
“你说，黑岩义胜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呢？我真是迫不及待地，要为义胜报仇了啊。”片山里一郎这样说着，眼神里面便有凶光划过。
“旅团长阁下，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听说这件事情，还惊动了松井石根将军，他已经亲自前往黑岩旅团长被刺杀的地方，督促此事了。”他的参谋长平田纯一郎说道。
片山里一郎说道：“你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情。敌人被围困在罗店的小股部队，他返回自己的部队，肯定会受到表彰和嘉奖，中国本地的报纸和广播都会报道。”
平田纯一郎道：“好，旅团长，我明白了。”
就在两人讨论着，怎么查明杀害黑岩义胜凶手的时候。
在罗店，秦时明砍下来黑岩义胜脑袋的房间里，松井石根正看着墙壁上的一行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