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两情相悦
开年之后,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忙荣安公主身死掖庭宫一案。但是查到最后,却只揪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御膳房里的一名烧火的小内侍。
而他杀害荣安公主的动机,说出来之后让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又无从怀疑。
这名小内侍家在神都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幼年双亲俱亡,剩他和胞弟相依为命。
胞弟颇具读书识字的天赋,他自愿进宫做了内侍,用每月的俸银供养胞弟读书。胞弟也很争气,不到二十岁便中了秀才,并且诗才很好,在神都城小有名气。
荣安公主也喜欢吟诗作赋,示意底下的人就经常搜集新出的诗整理成册,博她开心。这小内侍的弟弟写的诗正在其中,并且被荣安公主一眼相中,要见写诗的人。
见到之后之后才发现,此人诗写得好,人长得更好!
此人十九岁被荣安公主相中,入府一年,便成了最得宠的面首。与此同时,自然也跟仕途彻底断了缘分。
然而以色侍人,大多不能长久。几年后荣安公主身边来了新宠,他自然就失宠了。
失宠之后,这人想要离开荣安公主府,过回正常男人的生活。他向荣安公主恳求,却惹得后者不快。
荣安公主不但没有放他,还把他当成礼物送给了一位好友。那位好友有着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小内侍的胞弟去到她府上不到半年,便被凌虐致死。
却说无巧不成书,在他死后又半年,荣安公主被贬为庶人,幽禁掖庭宫,正好给了小内侍报仇雪恨的机会。
于是在除夕夜,他跟负责看管荣安公主的内侍暗中勾结,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进了掖庭宫。
荣安公主是先被勒死,然后又吊到了房梁上。
……
是他亲手杀死的荣安公主,所招认的全部细节都和仵作的查验结果对得上。
于是查到这里,这案子自然就该结束了。
这跟十四起初的猜想有很大出入,可是她将案件卷宗来回翻看了数遍,也没发现哪里有漏洞。
难道真的是她多疑了?
……
自荣安公主身死之后,女帝日常进汤药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过消息只有内宫知道,并未向外大肆传扬。
这日一家三口如往常一样来到长生殿,殿内的氛围却有些异常。
长孙召儿侍奉在女帝身侧,而地上跪着一个人,一个穿着亲王服饰的人。
十四和左丘玥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想要先退出去。
“太祖母。”这个时候肖墨却十分洪亮地喊了一声,夫妻俩只能硬着头皮进了。
看到肖墨,女帝展露短暂的笑颜。
左丘玥将肖墨放到地上,她张着小手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女帝的腿。
十四和左丘玥走近之后,才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是谁——桓王长孙齐。
他怎么跪在这里?十四纳闷,这个桓王虽然是女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才华能力不论跟姐姐还是儿子相比,都可谓是天差地别。在朝中谋了个虚职,享受着亲王的待遇,最关心也最爱做的事情则是到处猎艳。
一般除了大型典礼和宴饮,他很少出现在宫中。
“阿姐。”长孙齐趴在地上,恳求道,“臣弟和格桑真的是两情相悦,求阿姐成全。”
十四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谁?
他跟谁两情相悦?
“混账!”女帝气得拿起案上的奏章劈头砸向长孙齐。这气恼不是皇帝对臣子的气恼,而是作为长姐,她因为有这么一个弟弟而觉得丢人现眼。
“阿姐……”
“朕没有你这个弟弟!”
“太……太祖母……”肖墨从来没见过女帝发脾气,有些被吓住了。小嘴时撇时收,一副要哭的样子。
“阿芑不怕。”女帝的声音立马变得柔和,她抬手抚着小家伙儿的额发,哄道,“太祖母不是跟阿芑发脾气。”
“立马给朕滚出去!”压低声音,并没有减少她语气中的怒火,“去祠堂里,对着长孙氏的列祖列宗好好想想!”
“阿……陛下,您先息怒。”长孙齐知道女帝就算气急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即便害怕,仍旧装着胆子道,“陛下若是不信,将格桑召来一问便知。”
“滚出去!”
“叔祖父,您先退下吧。”此时长孙召儿莲步轻移来到长孙齐身边,拉他起来,同时低声道,“叔祖父,陛下近日龙体有恙,不能动气。请叔祖父先行回去,您的事情,召儿会想办法帮您的。”
“当真?”
“我何时骗过您?”
长孙齐这才听劝,又给女帝磕了个头:“阿姐,您保重龙体。”
然后起身,被长孙召儿扶着一起离开。
女帝没在看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太祖母……”长孙召儿和长孙齐离开大殿之后,阿芑抱住女帝的胳膊摇了摇,“不生气。”
“阿芑乖,乖孩子。”女帝搂住肖墨,对十四和左丘玥道,“别站着了。”
二人这才找位置坐下,刚落座便听到女帝问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这……可真是个难题。十四心想道:原以为那个赤面公主会打长孙静虚的主意,谁知道居然直接选了他爹!
女帝生气,当然不是因为长孙齐此举有违人伦。他每年都要往府里接好几个妾室,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孩儿当中,大部分都能当他孙女。
女帝生气,是气他老而昏聩,恼他愚蠢无比。
他一个年近耳顺的老头子,居然真以为如花年纪的格桑公主公主会和他真心相爱。
他抬回府里的那些姬妾或许对他的权势和财富还有几分真心,但堂堂赤面公主,即便是被送来异国和亲,也不至于被这些打动。
十四和左丘玥对视一眼,斟酌着道:“桓王爱美,众人皆知。格桑公主花儿一般的年纪,容颜清丽,自然惹人喜爱。”
“桓王对她一见倾心大约是真的,但她怕是另有所求。”左丘玥接话,毫不客气,“赤面将公主送来我朝和亲,实则狼子野心,并未打算与我朝永结友邻。”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朝中很多人都明白。国家之间哪有长久的情谊,不过都是利益。赤面囯想在大历和凸勒的争端中渔翁得利,换成凸勒站在它如今的立场,也会这么做。
但是明白归明白,却要装作不明白。一群人,做戏罢了。
“人家看上了你,你也不用说话这么难听。”女帝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十四以为她会继续说关于格桑公主和长孙齐的事情,然而女帝并没有再提。
过了一会儿,内侍送来了钦天监为肖砚成婚测算的吉日。今年的吉日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六月初六,八月初六和九月十六。
“阿砚现在在忙军务?”女帝问道。
“是。”左丘玥应声道,“在登州组建水师。”
肖砚在大年初一那天秘密离都,事后对外的说法是军中有紧急军务,他赶去处理了。
要在登州修建港口和组建水师的事情,左丘玥自然提前送了奏章,女帝是知道的。
“那依你们看,挑哪个日子合适?”女帝问道。
“陛下,您来做主吧。”左丘玥道。
女帝三张写着吉日的木牌拿到面前,低头对肖墨道:“阿芑,你来替你哥哥挑一个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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