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人不打脸
次日一早，沈长苏便架着马车，和苏旭一同悠悠然上了山，而张云起则应吩咐前往禄光门送还尸体。
云莲峰，揽云阁一层楼。
苏旭坐于木质高椅之上，仙人风范自不必多说，门前二十一阶，阶外青莲三千朵朵，常年不败，沈长苏一步一阶，双手捧清茶，恭敬无比。
看着他终于走入阁内，跪地举起手中清茶，稳稳当当，一丝不苟，苏旭心中泪流满面。
和男主才见了两天，就连着被跪了两次，将来男主霸气回归，他岂不是要给男主跪两千次以谢罪！
“二师弟！”门外传来略带怒气的声音。
苏旭心道糟糕，连忙端起面前的拜师茶一饮而尽，冲进门内的王掌门正好瞧见这一幕，面色铁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师弟，我曾问你是否参加百炼大典，你当时拒绝了，怎么转眼就收了个弟子？”王无孑叹息，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
苏旭定神，瞧见沈长苏的拳头又攥了起来。
哎呀，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连我都怕这个家伙，别说你了……虽然说你最后把这个掌门给一剑穿心了，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
哈哈。十几岁的孩子。
这么想着，他忽然就不怕这个看起来颇为古板的掌门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有木有？大家都是炮灰，炮灰何苦为难炮灰？掌门啊，你现在每对男主说一句重话，将来就要多被削一块肉。
苏旭不禁感到脖子凉飕飕的，草泥马，他有啥资格同情别人，死得最惨的就是他好吗！
可惜看见沈长苏单薄的身子，他终究还是挡在了沈长苏和王无孑之间，道：“师兄若是担心他的天赋不足以传接我的衣钵，大可放心，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大到三界都容不下他的那种。
沈长苏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却只见一席白衣背影，将掌门的审视目光尽数遮去。
原来清涟尊是这样想我的吗？
我以后……必成大器？
他自出生以来，被人骂过“废物”，被人叫过“蠢材”，却从未得到“必成大器”的评价，可如今这样的评价又确实出自大家之口，并且以这人的身份，寥寥数语足以抵他人洋洋洒洒九万字。
他思及此处，诚心诚意地伏首，叫了一声师尊。
【恭喜宿主完成收徒任务，获得积分200。当前积分：-840。请再接再厉！】
王无孑见这两人倒是融洽，况且拜师礼都行了，也不再多说，道：“你自己收的徒弟，自己处理就是，只是越过百炼大典收徒，虽不是第一例，但毕竟于理不合，且以你的身份，外界一直紧盯着你那空缺的弟子位置，如今莫名有了徒弟，不好交代。”
苏旭皱了皱眉。
不会还要我应酬吧？
“那些事自然有我平息，只是提醒一下师弟以后可不要再如此轻率行事。”王无孑笑道。
以苏旭的地位，打个喷嚏整个仙界都要摇三摇，自然要事事作出表率，以身作则，常年不出世也就算了，若是逾越规矩，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
键盘侠果然无论有没有键盘都能骂的起来。
无论怎么说，对于这个掌门帮忙善后这件事，他还是挺感谢的，便点了点头，道：“多谢掌门师兄。”
送走了王无孑这尊大佛，现在来处理一下另一尊杀神吧。
掌门一走，苏旭连忙把沈长苏扶起来。
新收的这个便宜徒弟眼神诚恳，道：“弟子今后定当勤加修炼，绝不让师尊失望。”
苏旭勉强一笑。
可能你跟我说你将来绝不杀我我会更高兴一些呢：）
“给你，”苏旭咳了咳，递出一块玉牌，“这是领取云莲峰校服的凭证，你且收好，经历了这么多，先去洗浴一番吧。”
沈长苏一愣，恭敬接过玉牌，低头一看自己浑身脏兮兮，确实该休整休整，便弯腰退下。
等他领了衣服回到云莲峰，便见苏旭已经将热水放好，坐在屏风外闭目养神，大抵是听见他的脚步声，随之睁开眼。
“你进去洗吧，洗完之后出来，为师给你上药。”
沈长苏又是一呆，看向木盆中的水面，这才发觉自己灰头土脸，半边脸红肿破皮，看起来倒是挺恐怖的。
可他是修仙之人，这样只是看起来吓人的伤很快就会痊愈。
“这点伤势不打紧，很快就……”
“什么叫不打紧？打人不打脸，要是脸上留了疤，有你哭的时候。”苏旭打断他的话。
这番话从苏旭嘴里说出来很是违和，沈长苏半天没反应，过了一会，才憋出一个“诺”字。
身为男主，要是脸不好看了，你以后凭什么让女角色们一见钟情？！你的一段段情缘还要不要啦？何况那些女人不只是女人，她们背后还有你的机缘啊！苏旭捶胸顿足，十分恨铁不成钢。
好吧，就算脸不好看，女主角们也肯定能在男主身上找到一股“说不出”的气质，然后把自己打包送上门的。
听见水流声，苏旭心知他已经开始洗浴，便继续道：“一时匆忙，云莲峰上还没有收拾你的住处，这几天你先睡我房中，我会去闭关的洞室内休息，有事便去那处寻我。”
沈长苏手一抖，盆中的洗澡水洒出不少，连忙道：“弟子可以去洞室，怎么好因这点小事惊扰师尊……”
“洞室只有蒲团，没有床席。且为师最近要闭关一段时间。”苏旭没有解释太多。
闭关之事，倒不是假的，狐妖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却十分侥幸，他再不好好适应这具身体，将来若是任务难度加大，他一个新手村菜鸡哪里应付的过来。
退一万步说，原主一身修为，就算胜不过金手指全开的沈长苏，至少还有挣扎的余地。
剧本里原主会死不止是因为沈长苏太强，还因为他篡夺气机而走火入魔，如今苏旭一不偷二不抢，打的赢不指望，说不定能跑的掉。
想到这里，苏旭挺了挺腰板，忽然觉得底气足了许多。
听苏旭这么说，沈长苏再拒绝就不大合适了，只是暗自低头在恩情薄上又给师父添了一笔。
沈长苏动作很快，苏旭在屏风外没等多久，就见到一个崭新的沈长苏站在了自己面前。
先前总是急得很，还没认真看过男主的脸，这一看，果然惊为天人。
眉若剑锋，点点朗星在他眼中生辉，目光清澈，身姿挺拔如松，一看就是位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
除了半边脸上的伤口太煞风景。
苏旭忍不住暗自把自己的脸和男主作对比，这一对比可不得了，自己现在这张脸居然还要比沈长苏英俊几分。
虽说沈长苏这会儿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的，但他总觉得这么潇洒的脸也是原主在剧本中必死的原因之一啊！
呵呵呵，敢在男频爽文里跟男主争风头，你不死谁死？
“俯身过来。”苏旭拿起手边备好的药膏，朝沈长苏示意道。
沈长苏乖巧地把脸凑了过来，苏旭便一边往他伤口处涂药，一边苦口婆心地说：“以后千万要护好自己，就算是修仙之人也要保重身体。”
尤其是护脸。
膏体冰凉，直到这时，沈长苏才感到脸上伤口的痛，忍不住龇牙咧嘴。
苏旭笑道：“现在知道疼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道：“弟子知错了。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这般对待弟子，师尊恩情，弟子纵使万死也偿还不起。”
啥啥？不就上了个药，怎么就扯到死不死的啦？
苏旭有些懵逼，但转念一想，又暗自叹息。
剧本中自然未曾详细写沈长苏的幼年遭遇，只用“与狗争食，被一老乞丐拐带在身边，行乞十年”一笔带过，其中辛酸不为人知，却也大致能想象一二。
好不容易拜入仙门，也是不过图他身上的气机，从未传授过半点招数，全靠自己摸爬滚打。
这么悲惨的环境下，还能养成现下这幅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的性子，实属不易。
“既然你我已为师徒，便不必见外。我闭关后暂且抽不出闲暇授你法术，这本《玄天心经》你先练着。”苏旭柔声道，手中白光一闪，出现一本秘籍。
沈长苏拜谢收下。
“若无其他事，便早些歇息吧。”
苏旭将沈长苏领到卧房前，呆了不久就离开了，而沈长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睡不着。
柔软的床铺和干净的衣衫，都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如今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穿着崭新的中衣，却彻底失眠。
躺了半天，他还是觉得怪异，一想到这床是师尊躺过的，就感到十分冒犯，于是起身拿起外衣披上，又把床上压出来的褶皱抚平，叠好被子，跑到一张椅子上坐眠。
可能是太累了，还真让他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且说苏旭站在洞室外，负手而立，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问：“我非杀他不可吗？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说呢？】系统反问。
苏旭叹息。
他心中早有答案，若沈长苏不去魔界，便无法开启真正的金手指，又谈何登上人生巅峰？
其他剧情也许他能搪塞，唯独演武广场那要命的一剑，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