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柔软
“说什么傻话?”祁慕屿眯着桃花眼笑了笑,亲昵地帮舒莞从发间拈下一片零落的花瓣,“我可没忘记,当初破阵时,你向我提的条件。”
当初原主说:“我帮你当上太子,但条件是,我要做你的太子妃。”
为情所困的女子往往会犯傻,算不清得失,他一旦当上了太子,谁来做太子妃可就半点由不得她了。
舒莞垂眸,静静地站着。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换了个芯子,太子妃的头衔、那些浮云似的富贵荣华,还有他的柔情蜜语,都已经诱惑不了她。
“从前年轻不懂事,是我痴心妄想了。论家势容貌、才德性情,殿下身边多的是出挑的人物,当初说的话,殿下忘了吧。”
“身边的女子再多,我一早对你说过,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这样的情话,祁慕屿说得很顺嘴,从来不用走心。
他的目光在舒莞的脸上细细流连,若她方才说的话是出于女子的妒忌心,他或许会高兴一点。
然而,她的神色过于平静,不是争风吃醋,而是无动于衷。
“天色不早了,别让星河郡主久等,告辞了。”舒莞淡淡地说完,躬身蹲了个礼。
“别动不动行礼,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吗?”祁慕屿上前扣住她的腕子,眉目温柔,眼底却是风雷毕现。
“圣寿节那日的事,早已安排妥当,是生是死皆成定局。”他指上用力,带着警告的意味,“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再由不得你,乖一些,别自作聪明。”
冷香的花瓣打着旋地落下来,风中带着凉意。
她就知道,太子是个外表温柔,内心阴沉的人,和他商量没有用,他满肚子都是算计。
圣寿节的那一关,她只能靠自己。
黄昏的夕阳渐渐落下去,朝阳坡留下一片深暮的静谧。地平线那边的光芒很柔和,等那片光也消失的时候,黑夜就该降临了。
舒莞默默地走在归途,系统在她脑中说话:“我感觉到你很焦虑。”
舒莞没否认。
刚才太子的语气非常笃定,她在想,赤目龙鲤不可能是在入宫前被换掉的,那样,他不能确保不被宁王发觉。入宫后能够接触到各路寿礼的太监和侍卫,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如果是入宫后做的手脚,太子能把手伸进宫里去,那他的势力已经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大。
圣寿节在即,她如何能不焦虑?
一个人焦虑,往往会寂寞,何况,是风吹草低,旷野无人处。
舒莞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温润的声音:“你打算带着伤,走回去?”
那声音在黄昏的暮色里,仿佛也被染上了夕阳的柔和,低沉迷人,落在她耳边。
舒莞回头,看见祁慕玹倚着块大石,影子被拉长到她脚下。不远处的小路上,停着宁王府的马车。
“你……一直在等我?”
他“嗯”了一声,反问:“你既然不去太子府赴宴,难道不是打算回去养伤?”
他连这个也知道,舒莞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方才她与太子在树下说话。
马车轱辘滚动着,外面的光线渐弱,马车里面更是昏暗。
宁王清冷,与女子单独相处时话更少,这大概也是原主选择太子的原因之一。上车没多久,他便自顾地闭目养神。
车里太安静了,马车摇晃了几下,舒莞就开始眼皮子打架。
昨夜带着伤,睡得不安稳,而且没睡几个时辰便早起准备风筝比赛。今日累了一天,方才与太子说话时,她又是绷紧了弦的,这会子松散下来,倦意顿时涌上来,实在是撑不住。
可是,她不能往后靠,因为背上疼,这样直挺挺地坐着,只要她一打盹,身子就开始东倒西歪。
过了一会儿,祁慕玹睁开眼,只看了她一眼,就禁不住为她悬了心。
从朝阳坡回宁王府,有很长一截都不是宽敞平坦的大路,马车颠起来,她左摇右晃,好几次差点一头栽下去。
祁慕玹默默地坐在身边,盯了她半晌。终于在一次颠簸中,眼看着她的上半身倾出去,差点就要以头撞门时,他伸出手去,接住了她的侧脸。
舒莞安然地枕在他的掌中,贪恋这点来之不易的支撑,竟似是睡得更放心了。
掌中的触感柔软滑嫩,如羽挠心,他却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他没这样摸过女子的脸,这显然属于男女授受不亲。
而且,用手一直托着不成,她脖子以下悬空着,再过一会儿,她的脖子该要扭着了,他自己的手也该麻了。
祁慕玹内心挣扎半天,到底还是轻轻地,将她的头挪到了他的右肩上。
舒莞在睡梦中,自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这回,半边身子都有了着落。她倚的惬意,贴近的时候,身体的曲线难免会蹭到他的胳膊。
他明显地,整个人都僵硬了。
舒莞睡得更香,可是,祁慕玹不大好。娇软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间,感觉酥酥麻麻的,他动了动喉结,想去看看她熟睡的脸。
他的头稍稍偏了偏,便冷不丁碰上了粉嫩红润的唇瓣,柔软诱人,宛如暗夜里的罂·粟。他像被电了一下,一股热流袭上了头,心里痒得难受。
祁慕玹狠狠地撇开脸,往左边躲,动作大了些,她倚不住,顺着他的前胸往下滑。
她滑下来,最终趴在他的腿上,再次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会压着她后背的伤,而且很稳当。
窗纱边缘透进来最后一缕暮光,款款落在她如水的青丝上。祁慕玹不知怎的,就想到一句“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那只本是想将她推醒的手,悬在空中顿了顿,终究是默默地,避开她背上的伤,扶在单薄的肩头上。
快到的时候,祁慕玹正襟危坐,用一根手指去戳她:“醒醒,你一日没喝药了,我让他们提前备下了,你喝了药用了膳去屋里睡。”
舒莞清醒过来,看清楚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双颊红得像晕开的胭脂。
他有些没好气:“你不是吵着要和我解除婚约的么?”
“嗯?”舒莞没懂他什么意思。
“现在又对我这么放心?你不怕我做什么?”
其实,舒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面对太子和宁王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在太子面前,她很戒备,生怕行差踏错,招致恶果。但是宁王永远不会害她,即便原主那样对他,他依然护了她一世周全。只因为,她是何幻珠的女儿。
“你是谦谦君子,你能做什么?”舒莞的脑子这会儿还有点迷糊,说话也不假思索,“偌大的宁王府,连个近身的丫鬟都没有,你应该从来没碰过女人吧?”
谦谦君子不是和尚,没碰过,并不代表就不会碰。
他盯着舒莞,眸底深邃如渊,脸上却轻笑:“我劝你,把你这爱动手动脚、爱贴人的毛病改改,不然,下次我可不保证……”
不保证依然什么都不碰。
洪文在外面喊了一句“到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