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陈妃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宛婕妤说再坚持一个月我就能看见有小娃娃呱呱坠唤我一声干娘了。

    我高兴极了，日日期盼着，闲暇时间里还按照印象中小孩子的尺寸做了几件衣服，陈妃瞧见后一个劲的夸我手巧，得到表扬后我更开心了。

    有盼头的日子，就算是黄连也能当做是甘蔗嚼了。

    可是那天，我正在佛堂礼佛时，陈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急匆匆地来找我，请我赶紧去陈妃宫里，说陈妃娘娘要生了。

    我不解，苏宛宛不是说别山姐姐还有一个月才生吗。

    宫女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妃娘娘今早起来肚子就疼得厉害，太医令来一看说是怕是要生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慌得厉害，总害怕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

    我一边担心，一边提起裙摆往陈妃娘娘的宫里跑。即便是崴了脚，也丝毫感觉不到痛。那一刻，我才发觉，往日无聊得要死的皇宫竟然这样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使劲朝前奔跑也到不了目的地。

    我赶到的时候，宫仆在外面跪了一地。太医和稳婆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那么多的血水看得我心漏了一拍。

    任宫人怎么拦我，我都要进去看看陈妃娘娘，什么血光之地，什么不详，我通通都不信，我一定要进去陪着别山姐姐。

    宛婕妤跪在床旁，陈妃使劲握着她的手，我看得心疼，眼泪不争气的哗啦啦往外流。

    “别山姐姐，你使劲啊。”我哭着大喊，“求求你…别放弃好嘛…”

    宛婕妤手中施针，也哭着求她:“别山姐姐，不要睡…不要睡…”

    我们都哭着求她，可是她还是使不上力气。

    陈妃虚弱的别过头，艰难的出声:“宛宛…你这辈子…有没有…想过…要和…孙陵离…离…开…皇宫…啊…”

    “想过的…我做梦都想…可是那又怎么办呢…”宛婕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遥，你…你…你听我说…我的妆奁里…有…有一颗…药…如果…如果有一天…宛宛想…通了…你替…我…拿给她…好不…好…”

    “不好，不好…姐姐，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我才不要替你做…”我哭得嗓子都哑了，话也连不成一句。

    外面又有人进来禀告说许德妃也肚子疼，她的人来请太医。

    可是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这儿了，谁也走不开。

    听了这话，我擦擦眼泪，站起来摸了摸陈妃的额头，温柔地说:“姐姐你安心，所有的后顾，我替你解决。”

    整理了一下衣衫，我转身走出殿门。

    许德妃的人在门口吵个不停，我点了正在几个煎药的太医去许德妃那里走一趟。

    可是她的人依旧不依不饶，说什么凭什么太医令不能去给许德妃娘娘诊脉。

    我气极，抽了宫门守卫的剑就往许德妃那里闯，还不忘吩咐人去请王上。

    许德妃的人见我这架势怕是吓坏了，也不吵了，悄咪咪的去通风报信。

    我刚到许德妃的宫门前，就听见许德妃痛苦的□□。太医赶紧进去诊脉，我就那么拿着剑在殿门外站着。过了一会儿，太医出来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许德妃娘娘整日忧思身子太弱，怕是承受不住这孩子罢了。

    我松了口气，让那几个太医继续留在儿这照顾，缺什么补品直接和内务府说。

    解决了后顾之忧，心中可算是安稳了些，加之听到宛婕妤派人来说陈妃娘娘生了个小公主，我激动得想回去看看。

    跌跌撞撞得跑回陈妃的合欢殿，入目的便是宫人们跪了一地，裴行时一身黄袍站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怀里抱着孩子，小小的，就那么一团。

    我正欲接过他怀里的那个小团子，殿里的内侍啜泣着跑出来，高声长喝:“陈妃娘娘，薨。”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

    裴行时见状，赶紧把孩子交给旁人，过来抱住我。

    “裴行时，别山姐姐走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还有话没和我说完呢…”我终于绷不住了，倒在他怀里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就这么抱着我。

    他怀外的世界也有人在哭，乱糟糟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哭。

    在我得知是个小公主的那一刻，我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画面。别山姐姐教她习武，苏宛宛教她医术，我教她刺绣…要给她做好多好多好看的裙子，戴好看的簪子…我们要一起给她选夫婿，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受半点委屈…

    不知哭了多久，我终于松开他。有雪落在他头发上，结了冰。

    “下雪了。”我接住了几片雪花，眼看着它们融化在我的手掌心里。

    原来，什么都会消失，什么都握不住。

    “是啊，下雪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头一次觉得这落了雪的皇宫这样好看。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朱墙白雪，相得益彰。红的红，白的白，红白喜事，倒是应景。

    可是，这皇宫里的陈妃娘娘薨了，她还没有好抱过自己的小公主。

    我的别山姐姐死了，她还没有吃完我送给她的奶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