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装晕有风险
杨姝婳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将小钰扯去面君，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将一个与她身量差不多高的女人拖着走。
小钰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声嘶力竭道，
“贵妃娘娘！若是我，我被告发！陛下必然会迁怒于光大人！”
贵妃戛然止步。
是了，给皇帝下药，在嫔妃，是重罪，可若是由旁人指使，那便有谋害弑君的嫌疑，不仅仅会被迁怒，真要论列起来，说不定还会被杀头。
贵妃的手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她面色枯槁，一下子坐在地上。
小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向前爬了几步，一个接一个响头磕下去，
“娘娘——娘娘容禀，光大人现在身在台州，朝中人人皆知，圣人宠信新党，要对地方豪强下手，若是这件事让陛下知道了，不但娘娘要被打入冷宫，光大人也会被押送京师，到时候，杨家——就全都完了！”
“不行——不行……我说什么都不能，我不能背叛三郎——”
“可是娘娘！你真的愿意看到，皇后代替你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吗？”
杀人诛心，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刺进了杨姝婳的心里。
是了，若是她一朝失宠，那么皇后那个贱人，就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六宫之主。
皇后有家室，身份显赫，受世人敬仰，而她杨姝婳没有。
皇后有儿子，虽然是个半疯的，可是聊胜于无，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出名的大夫治好了疯病，就能继承大统。
而她杨姝婳若是没生皇子，以她与皇后只见势同冰炭般的关系，一旦皇帝龙御殡天，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我从来，从来都没有退路。”
小钰看见贵妃如死灰般枯槁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趁热打铁，扯住了她的袖子。
“娘娘，皇后有的，娘娘都没有，可是娘娘有陛下，只要牢牢抓住陛下的心，我杨家，就不可能倒！光大人在台州，很多事不能照拂，宫中圣人身边，能指望的，便只有娘娘了，小人死不足惜，可是娘娘——您可是要登上后位的人啊！”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静静装扮，漂漂亮亮去侍奉圣人，只有这样，杨家，才能够保全！”
杨姝婳捂住了耳朵，摇摇晃晃站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三郎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背叛他……”
“娘娘没有背叛陛下，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就算是犯了这样的过错，圣人也绝对不会处罚娘娘的。只要您安心固宠，生下皇子，东宫那个小畜生是什么德行，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
贵妃无力的摇了摇头，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无巧不成书，正当她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时一个小宫女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娘娘，大事不好了，圣人，圣人去东宫去看那个人，受了惊吓昏过去了！”
……
飞霜殿。
张显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帘子外面是一群忙碌的太医。
面对刘子杰，他实在是无法解释自己用砚台砸头的行为，灵机一动，选择了假装昏过去。
毕竟他在东宫被自己的亲儿子吓得不轻。
古人嘛，心智都比较脆弱，动辄就会吓晕过去，作为皇帝更是，别看这些人穿着龙袍挺威风，其实脆弱的很，一辈子呆在皇宫里面，抬眼只能望见天，别说是发疯的儿子了，就算是一只蟑螂，都有可能吓嗝屁了。
张显假晕，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就有一点不太好——不能翻身。
不过似乎宫里没一个人看出来的，太医正满头是汗，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先是贵妃，又是皇帝，又是太子，然后皇帝又倒了。
“大家——哎呀呀——大家啊——臣只不过一眼没看着，大家怎么就——呜呜呜呜呜……”
听这尖酸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高云德。
张显翻了个白眼，似他这般，哭得如丧考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显眼睛一翻，上西天去了呢。
张显躺了一刻片刻，来把脉的太医都换了好几拨，她实在是躺得忍不住，寻思着自己差不多也该醒了。
“咳咳——”
帘子外面嘈杂依旧，没人理会张显的咳嗽声。
张显无法，只得提高了声音。
“咳咳咳——”
还是无人鸟她，太医正忙着配药，高云德忙着哭泣，乱纷纷没个头绪。
气死我了，不忍了。
张显拔高了声音，怒吼了一声，
“朕要喝水！”
这下子声音终于足够大足够清晰，可是代价也很高。
满殿的人死寂一片，动作凝滞于一瞬。
太医正睁开昏花的老眼，瞪着高云德，
“高公公，老夫是不是耳朵聋了，眼睛花了，我好像刚刚听到了陛下的声音。”
“我好像也——也听到了—— 不过大人还是先配药吧，若是陛下醒来之后，药没有熬好，可不得了啊！”
“我看你确实是聋了，我说我要喝水你听不见吗？”
张显一怒之下掀开床帘，就看见满地站着的都是人！
按照正常的发展，她应当徐徐醒来，嘱咐几句，在内臣的捉扶下靠在软垫上，然后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指，
“来人——水——”
张显没有那等耐心，况且，她的肚子隐隐有些痛。
恐怕等下还要拉屎。
“陛下！”
满殿的人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哭声震天。
好家伙，她还没死呢。
好在高云德的反应快一些，抢先一步给张显弄来了一碗水。
碗实在小，张显的嗓子冒烟，一连气干了三碗。
“陛下，还要么？”
“不要了，暂时就这样了。朕方才只是头晕，这一会好多了，你们先下去吧。”
“陛下——各宫的娘娘，可还等在外面呢。”
“啊？”
张显扶着高云德的手，顺着打开的宫殿门望去，好家伙，外面的场景比屋子里面还壮观。
一众嫔妃乌央乌央的跪在底下，为首的是皇后，后面不远处是符妃，只是不见贵妃的身影。
美人们嘤嘤啜泣，各个哭得梨花带雨。
毕竟但凡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倒霉的就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