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故人相见
由于朝会耽搁的比平时晚了许多，张显又内急。等到他处理完了自己的屎尿屁，已经是正午十分。
毒辣的太阳悬在高空，让人昏昏欲睡。
好在内府的太监们有眼色，抬了带伞盖的轻便小轿，四周垂下竹帘，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在外面却瞧不见里面的状况。
圣天子坐在轿子里摇着蒲扇，远远瞧见紫宸殿门前一群宫女站在那里。宫女聚集，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伸出手用扇子敲了敲茶寮的肩膀，
“你去瞅瞅，前面是什么人？”
“陛下，好像是一群宫女聚集在那里，看样子像是……贵妃娘娘宫里的。”
贵妃？
完了，昨天晚上没有满足她，这定然是找补来了。
想起贵妃那双幽怨的眼睛，张显在三九天莫名的脚下冒凉风。思量再三，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自己除了回紫宸殿看典籍，还能去哪呢？
“圣人，天气暑热，不如先去御花园避一避吧。”
好主意。
百花园临水又能乘凉，又能躲开贵妃那个狐狸精。张显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冰镇的果子，酥酪等物，不由自主的咽了几下口水。轿子走到垂花门附近，还没过屏风，就听见里面巨大的碎瓷声。
“下贱的小蹄子，竟然在这里躲藏，一门心思的勾引陛下，若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今天让我逮到了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我只是在这里等朋友而已！”
身边的太监刚想出声，就被张显抬手制止。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此处撒野。
隔着一层竹帘，张显看到一个削肩膀的女子叉着腰，正在数落跪在地上的另一个姑娘。他认出来了，这是杨姝婳的妹妹，杨姝婉。前几日也曾在月伶池附近见过面。
按理说都是姐妹，眉眼也会有些相似，可是那时杨姝婳太过于耀眼，反而让他忽视了这个十五六岁的丫头。
她今日一身软红襦裙，显得比平常俏丽。
就是脸色不太好，小丫头脾气还挺硬。
“还不承认，你方才还在这里薅树叶，一口一个，他会来，他不会来，不是等着勾引陛下难不成还是什么外男？那便是罪加一等!更该死了！”
“士可杀不可辱，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你们若真想杀了我，那便杀好了！”
“好啊，你还不服气了，来人，给我打！”
说着话，杨姝婉身边的太监扬起手，巴掌就要落到那女孩子的脸上。
张显的眉头皱起。后宫争风吃醋自然不是稀奇事，可是这发脾气的女子未免过于咄咄逼人了。
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听见威严的男声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竹帘轿子转出垂花门，看这架势，谁都知道是皇帝来了。
看见皇帝，杨姝婉更是如同见了靠山。
“陛下！这个婢子，她竟然敢羞辱贵妃——妄图色诱天子!”
“你凭空污蔑人，真是罔我前两天还替你姐姐说话！”
“既然是后宫，那朕喜欢谁不喜欢谁自然要由朕说了算。我昨夜才在贵妃的阁中，她还未曾发话，你怎么就替她抱不平了？”
张显的语气半开玩笑，可杨姝婉的额头却已经渗出冷汗。她方才反应过来，这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听说圣人近来性格大变，连带着贵妃都冷落了，总不会今天连自己也要处置吧。
这可说不准。
杨姝婉心里越来越没底，她犹豫了半晌，只好也跪下来。
“是我失态了，可是陛下，千万不能容许那个丫头秽乱宫闱啊！”
“秽乱宫闱这罪名可是好大一顶帽子，朕看这个女子穿得也十分得体，兴许是你看错了。”
张显微微一笑，看着跪地的女孩子。
心想，给个台阶你下去就得了。
“可是陛下……陛下真的就这样放过她吗？”
杨姝婉仍不想放弃，她一双泪眼纠结在一起，看着竹帘后的圣人噘嘴。
可是张显的目光，从始至终只停留在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天子剑不斩无罪之人，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朕从来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
那姑娘跪在地上身形有些熟悉，可是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谁都知道今上是个老色鬼，一眼相中了谁，谁就要给送上龙床去。
周围的人面色都有些难看，从前贵妃如何盛宠，可是今日，随随便便的一个婢女都能夺去她的风头。
人心凉薄至此，让人情何以堪。
杨姝婉越想越气，眼中已经溢出了泪水，她知道皇帝定然会临幸那婢女，自己站在这里受辱也是没意思，转身摔手跑了。
跪在地上的女孩子仍然拒绝抬头。
“我……我长得丑极了，陛下还是不要，不要看我的脸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圣人让你抬头，你不照做，就是抗旨不遵。”
“那——抬就抬，反正我不会侍寝！”
此言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
皇帝宠幸本该是极大的荣耀，可是这个小姑娘竟然当众折了天子的面子，这怕是不要命了。
性子还挺烈。张显一时来了兴趣。
“我又不吃了你，你慌什么，站起来吧。”
小姑娘听着竹帘里的人语气还算和气，况且方才还帮自己出了气，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失礼。
她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跪而酸痛不已。
张显一瞧，愣住了。
这不是那个会武功的海儿么？
她默默捂住了脸，着实有些后悔，早知道杨姝婉这么刻薄，敢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姐姐，方才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海儿见圣人不说话了，心里泛起了嘀咕。
隔着竹帘看不清他什么样子，少女未免好奇起来。
侧着头张望，想要看清竹帘里的人。
此时一阵风吹过，扰动人的心绪。将竹帘吹开了一点点。
张显的下巴暴露在空气中。
海儿弯下身子，几乎就要将头伸进竹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