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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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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门前,南夏把勾选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方黎昕明显已经醉了,但还跟在她身后,低头握着她的手,指腹蹭着她手心上被他刚才无意之间发现的伤痕。

    “南夏,你真要带他去……哼。”

    陆嘉泽说不出那两个字,靠在墙边偏过头不去看两人手牵手的样子。

    南夏看着方黎昕好欺负又乖巧的样子笑了笑,对陆嘉泽说道:“你也累了,先走吧。”

    陆嘉泽听后没说什么,离开了包厢,他在这也只会给她多添一份麻烦。

    “陆哥。”

    在门外等了有一会了的小柯把东西递给陆嘉泽问道:“明哥让我开车送您,您一会去哪?”

    陆嘉泽把帽子戴上垂眸说道:“回家。”

    “湖山区吗?”

    “不是,霞光区。”

    霞光区?南夏姐那吗?小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走在过道上,陆嘉泽抬起手看了看掌心,南夏手心有道伤痕,她刚刚给他递冰淇凌时,他也瞧见了。

    那条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生命线吧……

    这么长一道伤痕,她到底懂不懂怎么照顾自己?他要看着她,回家等着她,顺便……让南夏给他买一背包布丁。

    反正……她都等了他这么多次了,他就勉为其难地等她一次好了。

    这样想着,他走到昏暗的过道尽头,转身朝着灯光密集的地方走去。

    墙角,一棵枯萎了一半的橘子树借着人路过时衣摆带起的风舒展着那一半在阴暗里枯萎的枝叶。

    包厢里,南夏把搅了几下的土豆泥递到他面前。

    这种地方除了酒还是酒,能吃的东西根本不多,份量也少,主食更是直接没有,解酒的甜食倒是不少。

    “吃点这个,不烫了。”

    方黎昕看着面前的土豆泥摇了摇头,都快站不稳了,还抓着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送的那一小碗冰淇凌。

    南夏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手把冰淇凌推得远了一些后说道:“你没吃饭,不能吃凉的。”

    委屈的人闻言低着头就是不愿意坐下,也不愿意拿起面前土豆泥上放着的勺子。

    南夏看着他,默默把手抽了出来,端着盘子用勺子挖了一勺土豆泥递到他嘴边。

    “张嘴。”

    方黎昕前一秒还在为南南不让他拉手而难过,下一秒看到南南喂他,明明是喝醉了,却也红了耳尖,小心翼翼地低头咬着勺子。

    “为什么这几天不吃饭?”

    被喂着吃东西的人装没听见。

    南夏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垂眸看着已经少了一小半的土豆泥还是抬起了拿着勺子的手。

    “因为我没接你打的电话吗?”

    ……

    “如果再装听不见,我一会就送你回去”

    方黎昕听见了顿时抬起手轻轻握住南夏拿着勺子的那只手,在她手心写道:想南南,南南别不理我……

    “就因为这个哭晕了,还闹绝食?”

    南夏抬手轻轻覆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眼里自己的悲伤,哭过的人眼睛微微红肿,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手心。

    “……真的好傻。”

    ——————————————

    出了门,有秋风吹过来,南夏看着同样纸醉金迷的饭店门前,豪门贵胄和达官显贵的人从豪车上下来,戴着名表堆着笑相互攀谈。

    她看了眼身旁的人,从人少的地方绕了过去,想着如果他没有天生的交流障碍,是不是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像方谨言一样成为商业的执棋者,谈笑自若间就谈好了合作,过着肆意洒脱且成功的人生。

    或者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儿子,此时该在国外求学,在同龄人的聚会中无所顾忌地狂欢,有着一两段与美人邂逅的浪漫的经历……

    与他交握着的手是热的,心却是凉的,她望着面前冷清的街道,谁能想到c市最大是销金窟就坐落在最普通不过的居民区。

    就像他们一样,如果他没得病,一定会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美好的事业和人生,不用追着一个脾气古怪、身患绝症的人到处跑。

    喝醉的人这会酒劲上来,脸颊微红,眼神朦胧地牵着走在身前的人的手,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

    南南……

    南南……

    面前的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拉着他走去了路旁的一家便利店。

    最普通不过的街边商店,不大是小店里,冰箱被摆在门前,上面还缠着几圈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是店主为了吸引小孩子而弄的。

    看店的是个和蔼的中年人,见有客人,放下手里的活走上前去。

    “两位,要买点什么?”

    南夏看向一旁的加热柜问道:“有能解酒的热饮吗?”

    “有,蜂蜜柚子茶行吗?”

    “嗯,麻烦帮我拿一瓶。”

    她接过东西付了钱后看向身旁的方黎昕,安静乖巧的人此刻正望着冰箱里的雪糕,像是很想要又不敢再和她提起。

    南夏又心软了。

    “……老板,要一个雪糕,香草味的。”

    有些昏暗的街道上,空旷的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方黎昕被她灌了半瓶的热饮,手里握着那盒冰淇凌,继续跟着她往前走,不问方向,也不问归期。

    怕是就算她这个时候把他给卖了,他也只会可怜兮兮地拉几下她的衣服,再心甘情愿地帮她数钱,说不定把自己赎出来后还会继续凑到她身边给她卖。

    可是……

    她舍不得……

    她抬头望向天空,天边挂着一轮满月,此刻却不能代表圆满,舍得舍得,既然已经是“舍得”了,为什么还要在中间加个“不,”变成“舍不得。”

    就好像心里有个小人在问她,“你舍得吗?”

    而她回答道:“舍得?不,舍不得。”

    明明都已经放下了,已经告诉过自己不喜欢他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地沦陷了。

    她不是毛头小子,也不是初尝情爱,分得清爱和不爱,也分得清喜欢和不喜欢。

    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和用心思、爱意堆出来的礼物,就像当初一样,因为温暖,因为细腻和柔情,也因为……是他,所以就喜欢上了。

    你看,这个人好狠的心,她都快死了,临时前还要让她念着他、爱着他、担心着他,放不下他。

    昏黄的路灯下,方黎昕注意到了南夏身上笼罩着的淡淡的伤感。

    他被她握在掌心里的指尖微微动了两下,又触到了那个伤痕。

    他顿住脚步。

    南夏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方黎昕摇了摇头,突然轻轻摊开她的手指,低头在她掌心落下了一个酥酥麻麻不太清醒的吻。

    没有□□,有的只是欢喜和珍视,轻柔的像风吹过一般,偏偏又是这样的吻最能打动人心。

    南夏的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

    空寂的街道上,男人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小心翼翼地吻着女人掌心的伤痕,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手心,变得温凉后又有新一轮的热气覆盖过。

    伤口上新长出的软肉也被他用舌尖舔舐得有些痒。

    很撩也很诱惑。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喝醉了,她大概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想起这个,南夏又抬头环顾着四周,方黎昕身上没有手机,她搜过了,那两个她在包厢门前打过照面的保镖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看来,方谨言是铁了心要把方黎昕扔给她,至少要到明天早上。

    已经十一点了,从这里坐车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到家也要凌晨了……

    “信徒”已经开始用牙齿轻轻磨着她的指尖,像个正在长牙的小孩,什么都想往嘴里塞。

    南夏笑了笑,脸色不好,心情却不错,至少是现在。

    她抽回手指,将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掌心贴着他滚烫颤栗的皮肤蹭了蹭,手感很好,一如既往。

    “口水都沾到我手上了。”她恶劣带着笑意地解释道。

    醉酒的人被逗弄地红了耳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任她揉捏着他腰间的软肉,也任由她玩够了后拉着她往前走。

    南夏最后还是带他去了酒店,毕竟很方便,也很暖和。

    关了灯的房间里,洗了澡后的人有些困地躺在床的一侧看着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身上穿着的是保镖新送来的衣服。

    南夏睡在另一侧,身上的衣服没换,虽然也有人给她送了衣服——苏潼的助理。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发生点什么,饭局上的游戏规则、酒店开好的房间,微醺的方黎昕,天时地利人和。

    大概连他都是这么觉得的。

    她抬手轻轻抚上方黎昕的眉眼,暧昧的环境下不合时宜地说道:“以后好好吃饭。”

    方黎昕并没有因为等来的不是亲吻而是毫无□□的安抚而不满,他握着她的手放在面颊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忘了,比起情爱,他更喜欢的是温馨的相处,看着她玩闹、撒娇和耍赖。

    无论多少次,都从未有过抱怨,仿佛是不知道这种情绪,所以也不会表达,就连她任性地提着过分的要求时,他也会苦中作乐地尽力满足她。

    当然,床上除外……

    方黎昕在她手心写道:南南还走吗?

    “……走,等入冬了我就回南方。”

    那南南带我一起走。

    喝醉的人连笔画都是乱的,南夏看了他一会语气轻柔地说道:“好,等你会说话了,我就带你回去。”

    “睡吧,乖。”

    她揉着他的头发,希望他能睡觉。

    方黎昕摇了摇头,用头发蹭着她的手心,睡醒了南南就会不见的,他不想睡,她想多看看南南。

    南夏的手已经移到了他的面颊上,轻轻戳了几下后说道:“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她凑近去吻他的唇,一点一点地舔舐着他的唇角,温柔缱绻,热烈也更温暖,拉住他下意识抬起的手,十指交握,鼻息和心跳缠绕在一起。

    她喜欢的一定要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给他她所有的欢喜和依赖,靠在他身边撒娇,爱和不爱都不能后悔。

    一吻结束,南夏小声喘着气看着被她吻得脖子上红了一片的人,目光温和,人也沉静。

    几缕她的发丝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好好活着……等有一天会说话了,就来南方找我,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也还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

    方黎昕握着她的手依旧用着有些乱的笔画在她手心写道:南南会一直等着我吗?

    “嗯,一直等着你,白发苍苍了……人生迟暮了,也会等着你。”

    那南南也好好活着,南南好好活着,我就好好活着照顾木木。

    南夏看着他落在她手心的笔痕,看着他垂起的墨眸,看着他白皙的俊容,深深地望着,仿佛再多看几眼就能永远留在心底。

    “……好,我们都好好活着。”

    方黎昕本来就喝醉了,安心地握着她的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从没关合的窗帘透进来的月光柔和地洒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睡着的人就连熟睡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南夏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站在床边又看了他一会后,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吻,大概……也是告别吻。

    昏暗的房间里,那盒他没舍得吃的冰淇凌一直摆放在床边,而给他买冰淇凌的人已经要离开了。

    南夏最后回头望了他一眼,拧开门把手后离开了房间,带着无数的思念、爱意和眷恋。

    昏黄的灯光照在走廊上铺着的地毯上,门开合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墙边假寐的两个保镖,其中一个看着除了发丝有些微乱之外穿戴整齐独自走出来的南夏,眼皮直跳。

    像是在看一个刚把他们少爷吃干抹净,结果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坏女人,有可能他们少爷还被威逼利诱当了下面的那一个。

    南夏没管那两个保镖异样的目光,见没人拦她,眉眼低垂地往酒店电梯口走,喜欢的人就在身后,却没办法在他醒着的时候对他说一声再见。

    也许等他醒了……还是会哭,还是会因为她的悄然离开而难过、伤心,毕竟她明知道他不会说话,却还是趁他醉酒的时候写下这个约定。

    用残生和谎言换他好好活着,也值得了。

    出了酒店,凌晨的秋风变得萧瑟和凄凉,有些冷,南夏裹了裹外套。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方谨言摆出一副公子少爷的姿态,语气很像一个人,一个……她忘了很久的人。

    “我有一个弟弟,比你小一岁……”

    “我就这一个弟弟,哪有南小姐对他狠……”

    月光下,冷风又吹过来,南夏独自一人走在回小区的路上,迎着北风拨通了电话。

    “喂,医生,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去医院了。”

    ……

    “嗯,我要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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