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诸如此类的言论还有很多,看得陆嘉泽眼皮直跳,握着手机疑惑地问道:“什么哭戏?哭戏不是全删了吗?”
“南夏不是来了吗?她又给加上了。”
“……导演同意了?”
明桦拧着矿泉水的瓶盖,知道他最讨厌拍哭戏幸灾乐祸地说道:“能不同意吗?方总他亲弟弟现在还在这呢。”
“别说南夏的理由是觉得一两段哭戏的花絮可以作为预热,就是她说是单纯地想看,导演也要回一句‘言之有理。”
说着他算了算,“我想想,原书里哭戏应该有七八场吧,不知道南夏会加多少,不过,这两天天晴了应该就能拍第一场。”
“……”
陆嘉泽听着外面的雨声,今天对南夏那一点好感突然就荡然无存了。
他撩了两下头发,抬手就把刚刚拍的那张清晰的侧脸的照片拖到了发送栏里,想点发送时,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好像不喜欢在社交软件上露脸……
而且,她这么好,一个方黎昕外加一个小鬼就够他烦的了……
思索良久,他把照片撤了下来,只是拍了张饭菜的照片和素颜的自拍配了个吐槽的文案“今天的饭菜依旧很难吃……”
随后,他躺在床上,无视了因为他说饭菜难吃而被粉丝“轰炸”的气抖冷的明桦,想着记忆里的那个夏天,想着那些布丁和糖果,想着南夏其实也很喜欢吃甜的……只是后来再也不怎么吃了……
暴雨还在继续洗刷着天空,预示着大雨过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隔壁的房间里,南夏吃着白粥,方黎昕坐在另一边喂奶团吃着鸡蛋羹。
小奶团乖乖地张嘴,连后来方黎昕夹给她的一些青菜也会自己笨拙地用筷子夹着吃掉。
反观南夏闻着桌上的油烟味都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虽然知道大概和生病有关,但想起自己以前挑食时经常拿油烟味闻着难受做借口后也会不免想笑。
奶团吃完了鸡蛋羹仰着小脑袋看着妈妈还在吃白粥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吃的好慢,木木和爸爸都吃完了。”
“嗯,木木长大了。”
方黎昕看着南夏面前根本没动几勺的粥,他把几小碟泡菜搁在她面前,眼里的意思很明确。
南南不喜欢吃没有味道的东西的……
南南要多吃点……
又一阵胃酸涌上食道,烧心般的疼痛让南夏觉得整个腹腔都是难受的,她稳了稳心神,把泡菜全倒进白粥里,换了个勺子插在上面递给了身旁的人。
“我吃不下,剩饭不好,你吃吧。”
方黎昕摇了摇头把盛着粥的打包盒又推了回去。
南夏偏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景当做没看见。
方黎昕拿着勺子搅了几下,端着纸碗起身走到木桌另一边挡住她的视线把碗搁在她面前。
“啧,我都说了不想吃了。”
南夏看向一旁蹲在地上玩着玩具的奶团玩笑着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很讨厌?”
奶团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汽车,闻言站起身走到妈妈身边,把小汽车搁在桌子上,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问道:“什么是讨厌?”
南夏忍着没咳嗽,抬起无力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妈妈不想吃东西,但是他一直让妈妈吃东西,你看,这样,妈妈是不是就会觉得很烦心,就会觉得你爸爸现在很讨厌。”
奶团看了看爸爸后摇了摇头,握着妈妈的手指轻轻晃着。
“妈妈要听话,妈妈吃完了饭才能玩玩具。”
“那妈妈不玩玩具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了?”
奶团听完一愣一愣地摸着小脑袋,人类幼崽的脸上满是智商被碾压的痕迹,她跑到爸爸身旁抱着他的腿委屈地说道:“妈妈欺负木木和爸爸。”
方黎昕低头看着奶团,又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南夏,也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南南在捣乱……
最后那碗饭还是有一半进了南夏的胃,她拿着从外面买来的温牛奶递给奶团,自己在一旁拆着维生素的瓶子,看了眼正吃着她剩下的粥的人后,就着矿泉水吞服着药片。
花花绿绿的药片装在维生素的瓶子里格外显眼,但是方黎昕从不会去翻她装在瓶子里的东西。
大概……自从那次他打碎了她藏着一颗糖果的罐子,被她很生气地打了一巴掌之后,就再也没敢碰过了……
晚上睡觉时,小奶团躺在中间很快就睡着了。
南夏躺在靠近玻璃的那一侧听着外面纷纷扰扰的雨声,心绪却久久难以宁静。
她还没忘记只有三个月的事,入冬前就要回古北水镇,还是要想个办法在冬天来临之前瞒过所有人离开……
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眸。
昏暗的房间里,舒适的氛围蔓延开来,屋外是嘈杂的雨声,屋内,呼吸声逐渐平稳。
方黎昕坐起身看了看熟睡的木木,然后把南夏身上只盖了一半的被子轻柔地铺在她身上后才重新躺回去,侧着身枕着胳膊看着她的睡颜。
南南很孤独……南南还会经常没有理由的不开心,他想陪着南南,永远陪着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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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秋雨后,空气格外清新,泥土的芬芳散发在空中,地上还有不少小水坑,淡淡的晨雾笼罩在北城。
“哎,快点,收拾收拾准备开机了……”
南夏坐在剧组重新搭建的休息棚里听另一个跟组的编剧讲着今天要拍摄的剧情。
方黎昕则抱着像是还有点没睡醒的奶团坐在南夏身旁安静地看着她忙起来时的样子。
深秋的蚊子下了一场雨后像是又都重新冒了出来,刚想睡个回笼觉的奶团突然觉得手背上有点痒。
她睁开眼小手抓着红包不舒服地在爸爸怀里埋着小脑袋蹭了蹭。
“爸爸,木木手背痒。”
方黎昕低着头握着她的小手用指腹轻轻蹭着红包的位置。
“还是痒,有虫子在木木耳边飞……”
奶团抓着手指上又多出来的一个红包难过的不行,身上穿的黄色外套都要被她用小手揉皱了,委屈地嘴一撇就想哭出来。
“呜……”
还没开机的片场只有一些细碎的声音传来,小孩哭闹的声音顿时格外刺耳,惹得忙碌的人群纷纷蹙起了眉。
南夏一心放在台词上,听到奶团哭的声音回头看过去,以为她是因为睡不好在发小孩子脾气,搁下剧本,抬手把她从方黎昕的腿上抱下来让她自己站着。
“木木,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家里,要么你现在别哭,要么妈妈让爸爸送你回去,知道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南夏,方总唯一的侄女,你就这么对她?”
南夏听到声音,转身望过去。
“李慕白?”
休息区内,南夏拿着驱蚊水往手心里喷了点,轻轻擦在奶团被蚊子咬的那只手上,轻声问道:“还痒吗?”
奶团小手摊在妈妈的手心里,感觉到手上冰冰凉凉的感觉摇了摇头说道:“妈妈别生气,木木以后不哭了,木木……木木想和妈妈在一起。”
南夏垂眸看了她一会,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三岁的小孩过于懂事了,是方黎昕教的好,还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成长得快点。
她抱着木木放到躺椅上,给她脱了鞋后把小毯子盖在她身上。
“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那样说木木的……木木在这睡好不好?”
“嗯。”
哄完了奶团,她看向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人,把手里的驱蚊水递给他。
“你脖子上也被咬了,擦一擦。”
方黎昕偷偷看了一眼南夏身后的人,这个人好像和南南关系很亲密,他低着头拉过南南的手,在她手心写着字,问着他的身份。
南夏看着他一幅她今天不说清她和李慕白的关系就要在这喂蚊子的样子,用盛着驱蚊水的塑料软瓶挑起他的下巴。
“抬头。”
方黎昕温顺地抬起下巴,任由眼前的人帮他往脖子上喷着驱蚊水。
李慕白瞧见了方黎昕刚才悄悄看他的小动作,单手捧着手里的热咖啡靠在身后的架子上戏谑地说道:“还真是蚊子咬的,我还以为是你昨天不做人了呢。”
“……别,我体虚,没这能力。”
南夏回了话把软瓶塞到方黎昕手里,给目光怨怨艾艾的人介绍道:“李慕白,你昨天应该见过了的,我以前的编剧,同事关系。”
“他是……”
“认识,方总唯一的弟弟,方黎昕嘛。”李慕白抿了口咖啡说道。
方黎昕摇了摇头,在南夏手心写道:我是南南的,然后抬头继续用难以忽视的目光望着她。
南夏忽略了他这个不正确的请求,苍白的脸色被用妆容掩盖着,她有些疲倦地把手指从他温热的手心抽出。
“你怎么会来着?”
“说来话长,换个地方说?”
南夏点了点头抬脚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回头过望去,站在原地的人低着头蜷缩着指尖,发出的声音正是因为他手里的软瓶掉在了地上。
还没睡着的奶团晃着被毯子盖住的小脚,茫然地看着妈妈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又欺负爸爸了吗?”
李慕白听到这个又字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摩挲着手里的纸杯,挑眉看向身旁的人说道:“童言无忌,你昨天干什么好事了?还当着小孩的面?”
南夏悠悠望着方黎昕,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自己说,我欺负你了吗?”
方黎昕红着眼睛抬眸看了看南夏后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揪着她的衣服。
南南每次都丢下他跟别人走……
他害怕,南南会像三年前一样,没有缘由地突然对他生气,只是留在一句不爱他了,就会突然离开……
“怎么了?我今天早上好好吃饭了,也没有挑食。”南夏轻抚着他的眼角说道。
方黎昕拉过她的手写道:我是南南的,南南别走,我和木木看不到南南会难过……
有些长的话,认真在她手里留着痕迹的人写了有一会,南夏微微抬头看他干净的眼眸,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再重新出现在他身边……
“李慕白……”
李慕白正瞧着那个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里咖啡的奶团,闻言看向南夏,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今天要待在这一天,如果你现在没有时间我等会再来找你。”
“不……”
南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方黎昕说道:“他让我和你说……他是南夏的方黎昕。”
“……”
剧组租借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离休息区不远,从湖边沿着一条路直直望过去刚好能看到休息区里的景物。
南夏手撑在护栏上,眺望着平静的湖面因为起风而荡起阵阵波纹。
“你遇到他们了?”身旁的人问道。
“嗯,你知道他们回来了?”
李慕白叹息了一声,“去机场堵了,没堵到,这两个人防我防成这样,作家和记者两天路一条都没选,偏偏要去过流浪的生活。”
南夏朝湖面扔了颗石子,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
“可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李慕白看向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南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也可能是……失去太多了,想要的也都不在了。
“那你呢?还想像三年前一样玩失踪,把自己反锁在天台上枯坐一夜,等第二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骂你的话都没舍得说,你自己先顶着苍白的快跟墙一个颜色的脸色笑着说不想活了吗?”
南夏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件事,似乎是觉得有点可笑,脸上带着笑意地说道:“其实……那天就算你们没来,我也不敢跳,我害怕……你们不给我办个豪华点的葬礼。”
李慕白听着她这话知道是假的也笑着感慨道:“我比你还大五岁,加上现在的平均年龄女高男低,估计将来只有你帮我主持葬礼的份,记得写几个伤感点的文案,我怕那几个兔崽子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一阵风吹过,落叶被吹起飘荡在湖面上,应照着秋天枯荣的景象。
“啧,突然想起来,我那天说完那话以后,你是不是打了我一巴掌,还挺重的,我记得疼了好几天。”
“……你可别在这种时候记仇,昨天我八成就是因为藏你地址那事特意被拉到这挨警告的,今天又被发配到这商量投资的事。”
“投资,谁投资?”
“除了方总还会是谁?能者多劳嘛,我辛苦辛苦。”
“……少来,咳咳……你这又是升职了吧?”
“算是吧……你是真体虚吗?要不去做个检查?”
南夏踹了他一脚,听到他“嘶”了一声后笑了笑,想着以后就算是死了大概也会怀念和他一起说话的日子。
“……谢谢你当年同意我弃坑写了这本书。”
李慕白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南夏像是在似有似无地说着告别的话。
“谢什么,突然怪伤感的,我先走了,那边还有的忙,你记得多吃点饭,瞧你瘦的。”
南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望向平静的湖面。
“嗯……回见。”
“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