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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山高水远&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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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今天能睡到自然醒,没想到鞠喻捷一通越洋视频七点半打来,通知她给她寄了一个包裹,估计还有一周到。

    记得必须本人签收。

    “你地址填了哪儿?”

    姜亦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想趴着把腿搭叶延坷身上,结果扑了个空。

    旁边的床位冰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显然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鞠喻捷一身火红真丝睡裙,头发上别了个三眼仔的发带,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像绿巨人一样的草绿色泥膜。

    俨然彻底解放了自我。

    “畲山保安亭。”

    “连接过道?”姜亦不可置信的猛然睁大双眼。

    鞠喻捷坦然自若的瞥她一眼,脆生生应,“嗯啊。”

    嗯啊个屁。

    谁寄快递不填门牌号让快递小哥送到家门口,非要填到连接过道的保安亭。

    还不让代收,非得本人签收?

    虽然叶家老宅正对中心湖,算得上是视野与位置极佳的中央地,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方便。

    但耐不住占地面积大,走到环湖连接过道的保安亭都少说得好几公里。

    让她专门走几公里去拿快递,再走几公里回去?

    “我不拿。”

    “呵,”她冷笑,“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

    姜亦:“?”

    “我不去拿快递就是不在乎你?”

    她理所当然的朝屏幕点头,脸比头还绿,“在乎我的人根本不会嫌山高水远路漫长,你不是不在乎是什么?”

    “那是快递,又不是你。”

    姜亦瘫趴在枕头上,随手把手机支在床头板上,脑袋困顿眼睛难睁的无力吐槽。

    “是啊,”她翕翕唇道,精力无限好:“可你连我的快递都不愿意拿,何谈我?万一哪天回国让你来接机,你也得说远,不接,是吧?”

    “……”

    “……”

    姜亦服了。

    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件不同的事情她都能放一起发散。

    “我拿,”实在被她的无厘头绕的头疼,抬手揉了把头发,闷声道:“拿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看不懂英文记得百度翻——”

    “jie,hotmilk,hotcocoa,orhotme”

    “挂了。”

    鞠喻捷一秒钟都不多耽搁,直接撂电话。

    视频的延迟卡顿画面中,是眉温眼顺的小罗伯特端给鞠喻捷一杯热牛奶。

    看起来被宠的蛮幸福。

    半撑眼皮扫了屋内一圈儿,没寻见叶延坷。

    姜亦逼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儿衣服出门找他。

    不用找。

    一眼就瞄到了。

    正自个儿坐在高台上背法理学。

    烈日杲微,霞光透云缦,穿越介质的熹光由刺眼变得柔顺,被揉碎了扔向每一寸广袤。

    也是切割明与暗的冰冷线条。

    叶延坷的侧脸被宠幸到,一半明一半暗,像美术馆里特意摆侧灯打阴影的石膏像,就为了突出他的立体与深邃。

    面前摆着笔电,手边散了不少资料,也不看,就专注而认真的跟那本书较劲儿。

    姜亦曾有一个晚上跟他做完以后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睡都睡不着,明明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了,但脑子就是异常兴奋。

    见他坐在书桌前看公司法,她一时兴起,也随手抓了一本法理学趴床上看。

    对他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对她是真顶用。

    密密麻麻的生硬法律文字只看了五分钟,她就去找周公约会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每次都能一动不动看那么长时间都不觉困。

    “醒这么早?”叶延坷捕捉到动静仰头望她。

    这男人是真的帅。

    再看十万遍姜亦也仍然会被他的颜值暴击到。

    狭长锋利的单棱鹰眸少了桃花眼的多情,却不减暗潮涌动的温柔,硬朗突出眉骨与优越高架的鼻梁反衬深邃幽暗的双瞳,下颚线紧绷而瘦削,有棱有角的藏匿阴影。

    但最迷人的不是他的脸,也不是他白皙的肤色和随处可见的青筋,而是他身上那股劲儿。

    那股刚筋硬骨却透着慵懒,正眼厉眉却染着温润,紧肌实线却难掩柔软,矜淡雅贵却不失烟火的吊儿郎当劲儿。

    野痞但不会让人觉得坏,散漫但不会让人觉得拽,一切在他身上揉合的都是刚刚好。

    姜亦双臂交叠搁在栏杆上,微弓身慵懒道,“没有拽男暖床睡不着。”

    “别动。”他忽然低吟。

    随即捞起被盖在纸张下的手机对着她,竖屏微倾角度,摁下拍摄键。

    “看微信。”

    姜亦回身进房拿手机,又出户外。

    他把方才拍的照片传给了她。

    她点开看。

    暖而澄黄的细碎星芒抚在她身上,白色蕾丝睡裙外披着的他的黑色风衣微摆随风飘动,乌黑浓密的大波浪因她微弓肩胛的动作稀稀拉拉自右侧滑下,又被她别至耳后。

    没化妆的鹅蛋脸仍旧找不出瑕疵,往日张扬跋扈的凤眼因没睡醒显得懵懂青涩,鼻头被晒出一点红,整个人白的发光。

    他后面还跟了一句浑话:

    【高加索:每次睡你都像在睡仙女。】

    姜亦不甘示弱,揶揄他:【坐怀不乱还得看我们叶少爷。】

    【高加索:美色误人还得看我们姜公主。】

    偏生这人面儿上还正经八百的,不显山露水,“下来吃饭?还是给你拿上去?”

    “不要,”姜亦收起手机,顺带瞟了眼锁屏时间,倏然反应过来,“你学吧,我继续——”

    “——欸对,你是不是等会儿要去学校?”

    今天周一。

    “去公司,学校办了免修不免考,每周三回去上节军事理论。”

    “那你的辩论赛呢?什么时候还有?”

    她也想去现场看看。

    屠杳传给她的那段视频她翻来覆去看了几十次,一开始看的时候总觉得叶延坷那天打辩论打的有点凶,胸有成竹里暗藏势如破竹,锋芒毕露。

    不似先前和南越打的时候那般平静淡然。

    她还以为是对手强劲。

    现在知道原因再回想,哪里是因为对手强。

    就是急着找她。

    “打完了,”他声调没有任何起伏的叙述事实,“从巴黎回来那天打了决赛。”

    “几点走的?”

    “三点。”

    “冠军?”她挑眉。

    “冠军,全场最佳辩手。”

    淋一场暴雨,熬一宿没睡,凌晨三点上飞机,十二个小时回江南,一下飞机就要立马去打决赛。

    就这样还拿了冠军和全场最佳。

    机器人都不如他永动。

    姜亦边腹诽边晃大拇指。

    叶延坷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自太阳穴处利落干脆的斜升,斜挑唇角笑。

    野痞的紧。

    “你给我削个苹果吧,”姜亦把被暖阳掠过徒留冷空气附着的胳膊揣进袖筒,边系腰间的系带边往楼下走,“想吃了。”

    其实是想陪他了。

    他那么聪明,肯定也明白了。

    应好。

    进屋去拿了个红富士,又开始把玩他的瑞士军刀。

    姜可每天早上总是四处奔波,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反正就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耳畔忽远忽近全是它厚重的爪子拍在木地板上‘嘎哒嘎哒’的声响。

    她曲折一条腿平置于高台处,另一条腿搭在脚腕上晃,已经准备好吃坑坑洼洼的艺术品了。

    却没想到苹果皮在叶延坷纤长有力的指骨缝中薄而不断,一直连到整个苹果肉被完好无缺的削出来。

    姜可估计是闻到味儿了。

    ‘啪嗒啪嗒’的飞蹿过来,一口咬住苹果皮,叶延坷边削它边吃,动作十分娴熟。

    一看这爷俩就没少配合。

    “偷偷练了?”

    姜亦接过苹果,凑到他唇边喂他吃第一口。

    叶延坷咬了一口,边擦刀边口齿含糊道,“一个成功的男人不能输给苹果皮。”

    姜亦咬下一块苹果肉放在掌心里喂姜可。

    它不吃,偏脸向后躲。

    小眼睛滴溜滴溜的就要找苹果皮。

    反手一把将那块苹果又喂进略显茫然的叶延坷嘴里,姜亦不紧不慢的啃苹果,“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见只吃苹果皮却不吃苹果肉的狗。

    就像只吃烤羊肉串上的羊肉却不吃其他羊肉的叶延坷。

    “有你这种狗不吃就喂我的人奇怪吗?”

    他愕然片刻,真心实意的问。

    姜亦注视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被戳中了莫名的笑点。

    眉弯眼眯的咧唇乐呵。

    叶延坷也眉纵容眼迁就的边嚼苹果边笑。

    一颗苹果由圆到瘪。

    指针指向八点整。

    叶延坷收拾好东西去公司,姜亦去找屠杳补了个回笼觉。

    一觉醒,到中饭点儿。

    205和207的客人已经走了,下午会再来两房新客。

    施骋接预约电话接到手软,每挂一次电话就仰头感叹一次‘有叶少爷就感觉跟开了挂一样,要不是我是个男的,我真想嫁给他’。

    坎子见她下来,悄悄问她能不能今天下午替他陪一陪张曼雨。

    他想去哄哄晴儿,晴儿要跟他分手。

    姜亦虽然不太愿意跟张曼雨相处。

    但为了晴儿,还是点头答应。

    心忖反正就一下午,也不会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

    张曼雨估计昨晚没吃饭饿着了,中午吃了不少,吃完就上楼睡午觉。

    姜亦陪屠杳看《速激4》,正看到多姆和布莱恩要跟布拉加做生意的吊胃口时刻,张曼雨从楼上下来。

    让姜亦陪她出去拍组照片。

    “我看完这点就过去。”屠杳的眼睛牢牢黏在屏幕上冲姜亦摆手。

    姜亦压下巴,仅拿了手机就跟张曼雨出门。

    两人全程无言。

    她选的地方不偏,就在民宿后的岸边。

    脚下是清澈映着云缦的蓝,远处是亲吻云海的苍劲雄山,重峦叠嶂间弥漫出绿、黄、蓝三种不同却和谐的颜色。

    船只浮面迷失在白与蓝的天地,芦苇郁葱试图成为蜻蜓的栖寄,水波潋满涟漪,张曼雨想借

    一身简单的挂脖吊带和抽绳短裤留住这片美景。

    姜亦当然不能说不好。

    成群结伴的小白鸭摇尾晃身的从背后经过,姜亦瞬间抓拍。

    张曼雨却嫌弃不好看,1米63像是给她拍成1米36。

    姜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微博总发的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拉过腿的照片才是不正确的比例,估计长时间活在美颜精修里看不清自己了。

    又给她拍了几张。

    还是不满意。

    说要拍近景,人像特写,让姜亦靠近点拍。

    自之前在泫泗玩过之后,姜亦有意无意试着敢靠近深水深海,甚至敢把脚探进去了。

    但看多了仍然会心慌害怕,不敢下去。

    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张曼雨身后,寻找合适的构图点。

    “我一直挺好奇的。”

    姜亦才找到一个三分点,打算利用她的腿组成三角线构图。

    斜前方的张曼雨却猝然开口。

    “什么?”

    她边摁快门边问。

    “啧,”闪光灯闪,张曼雨挑眉回头看她,眸里的轻蔑毫无遮挡,“你怎么就那么会勾引男人呢?搞得他们一个两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媚狐子。”

    “或许你应该去问问他们为什么好端端的都要盯上我。”姜亦懒得搭理她的故意找茬儿。

    手端相机起身,俯视她。

    “别装了,你刚开学就跟席南洲搞过吧,”她讥笑道,“背着郜浩然跟他眉来眼去的,然后借着席南洲攀上叶延坷了也还不肯放过楼晋尘,怎么?你是想开个后宫是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说的差点儿让她都信了。

    “如果我当时连席南洲是谁都是不知道,只是好心帮他捡东西也叫搞过的话,”姜亦顿了顿,笃定道,“那我确实能开个后宫了。”

    “你觉得我像傻逼?好骗?”

    “实话而已,”姜亦耸肩,把相机搁在一旁的石头上,毫不避讳的直视她,“其实我也没搞懂,为什么对女生恶意最大的永远是女生。骂女生穿着暴露的是女生,骂女生水性杨花的是女生,骂女生活该被欺负的还是女生。”

    “明明是他们搭讪,却非说是我勾引,明明是他们不怀好意,却非说是我招蜂引蝶,为什么他们的任何行为在你们眼里都是迫不得已,而我的所有行为在你们眼里全是放浪形骸?”

    “因为你本来就是错的!”张曼雨忽然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手指着她龇牙咧嘴的说,“你看看谁跟你一样啊?骚的次次化妆来学校,头发不好好系非要披着,裙子提的那么高,生怕别人看不见你裙底是吧?!”

    姜亦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无语之意尽显。

    她倒是想不这样。

    每次从拍摄场出来连妆都没时间卸就得急匆匆去学校,头发上发蜡发胶糊了一大堆,每次在车上都得用很多湿巾才能把那些东西勉强搞掉,头发湿乎乎的来不及吹只能披着等它自己干。

    裙子她已经放到最低了,其他女生都卡在腰上,她放低到胯上。

    但耐不住她178的身高,四六分的比例,却只有跟姜可差不多的两位数体重,只能定s码的制服裙。

    在别人身上能及膝的半裙,到她身上就是大腿正中的短裙。

    她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的腿锯了?

    那个时候她还为此暗自发愁过很长时间,每次穿制服裙必记得穿打底裤。

    这就又怪她了?

    “因为我得自己挣钱养自己,而你们不用。”姜亦着实对她挺无语的,难免针锋相对,“如果可以,谁不想呆在学校里当个不知人间悲苦、只知卷面分数的学生?”

    张曼雨能说出来这些话,无非是网红路没让她经历这个世界捉襟见肘的一面。

    无非是有人替她负重前行,所以她可以在岁月静好里大言不惭的评判别人的步履维艰。

    挺搞笑的。

    但这就是现实。

    “你挣钱?你挣什么钱?”她咄咄逼人道,“挣跟男人睡的钱吧?”

    傻逼。

    姜亦暗骂一句。

    彻底没心情给她拍了,打算拿相机回去。

    手机适时响了两声。

    【杳杳切克闹:呔!小贱淫!姑奶奶我看完了,你们在哪儿呢?】

    【杳杳切克闹:我带我大哥去找你。】

    姜亦正想给她发个定位,却听见斜前方倏然一声急喊——

    “救我!姜亦!!”

    眼看着张曼雨的身子向后倾斜,勉强抓住树上延伸出来的树枝才稍稍稳住身形,但仍旧摇摇晃晃的,就要从大石头上往海里坠。

    姜亦再顾不得回屠杳消息。

    一把将手机扔在地上,飞奔过去拉她。

    本身就相距不远的两米距离因为奔跑迅速缩短,姜亦一脚踏上石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想把她往回拽。

    却不想——

    张曼雨狞笑一声,手臂毫无征兆的松开树枝,整个人因巨大惯性往身后的海里坠。

    她自己坠还不行。

    拉着姜亦的那只手用力的死死攥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后退的机会,必须跟她一同坠入那片美到极致的蓝海。

    从石头坠落到深海只需要2秒不到的时间。

    在那极短的2秒内。

    姜亦想的不是‘我要死了’,而是‘我还没有好好爱过叶延坷,我要死了他怎么办’。

    然后。

    整个人重重撞进冰冷无比的海中。

    身体被水的巨大阻力拍的疼痛无比,刺骨凛冽的寒与凉争先恐后的入侵毛孔。

    被幽暗而深邃的蓝重重包围,她口鼻止不住往里呛腥咸作呕的海水,喉咙疼的想吐吐不出来,四肢也无比酸软的使不上任何力。

    哪哪都是水。

    眼球被水磨的疼,皮肤被水冻的疼,嗓子被水呛的疼……

    好像脑袋里都被灌满了水。

    那么一瞬间。

    她好像看到了12岁的自己。

    看见了那个被知道是她报警的姜新元一脚踹进冬日冰冷刺骨的湖中的、不会游泳的自己。

    无论怎么扑腾、叫喊、呛水、难熬,都始终离不开那片湖,只能清醒而理智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什么时候死的自己。

    就像现在。

    她格外清楚扑腾叫喊是没有用的,反而会加大溺水的几率。

    只能任由她的身体在海里浮沉,在她没被呛死之前,沉下去算她倒霉,浮上去算她命好。

    但她这辈子命没怎么好过。

    估计这次也是。

    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

    隐约听见了狗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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