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白开小灶&真是偷拍
姜可在厨房外把风,姜亦在厨房里被杭煦投喂蜂蜜烤翅。
陈子羡想进却进不来,只能跟狗大眼瞪小眼。
明天一早205和207的两房住客都要离开,却没有续住的预定。
骆霄抽空算了算账。
虽然有叶延坷和屠杳这两个冤大头顶着,但支付完日常开销后仍然不够给员工发工资的,不揽客根本入不敷出。
坎子和晴儿还在冷战,两个人谁也不理谁。
骆霄不想把两个人分开,又指挥不动屠杳,只能派施骋和徐宁意明天一个去买菜一个去揽客。
施骋仰躺在沙发上,哀嚎道,“就不能再想想别的法子吗?!顶着大太阳在码头随便抓人问也太要命了吧。”
“不然呢?”徐宁意边扎头发边横他一眼,“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坎子也看施骋,施骋摇头。
叶延坷蹲在地上往空着的科罗纳酒瓶里插刚从后山摘回来的红月季,遛他们一眼,漫不经心的提议道:“可以试试创个公众号或者是视频号引流。”
四周零零碎碎散着被刮掉的枝叶和根茎,还有些满天星。
“欸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坎子用力拍了拍头,茅塞顿开的从沙发上仰卧起坐。
但下一秒,又被现实打回原形,软趴趴的摔回去,“但是这些得找个会摄影的和会写宣传语的人来吧?我们几个也没人会啊。”
“做个交易?”
叶延坷淡淡扫了厨房门一眼。
坎子和施骋闻言同时来了劲儿,四只眼睛折射出名为‘期冀’的光彩,“叶少爷您说。”
“公众号和文章我搞定,你们以后都不用再出去揽客,”叶延坷刻意顿了顿,慢条斯理的斜着剪短花的根茎,把五个人的胃口都吊足了才慢慢摊自己的底牌,“作为交换,明天再让我媳妇儿休息一天。”
“成交!”
“没问题!”
“明天我拖地扫地洗碗,你整理客房,好吧?”施骋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动力满满,人都有了精神头。
坎子没再像晴儿让他收拾时一样拖拖拉拉,十分爽快的一口应下,“交给哥,哥最爱打扫客房了。”
民宿只有五间房。
叶延坷那间要多干净有多干净,除了需要换个床单被罩和毛巾外,跟样板房没区别。
屠杳更省心。
直接一句‘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私人领域,我自己收拾就好’,简单又粗暴的帮他们节省了很多麻烦。
说到底,这两尊大佛都是看在姜亦的面子上来的,而且她只是一个帮工。
就算她这一周都不干活,也没人说什么。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施骋和坎子一个比一个兴奋,俩人隔空对打拳击庆祝。
屠杳斜睨他们一眼,“他俩疯了?”
“大概被上周在码头晒了四个小时太阳才拉到一房客人弄崩溃了,现在看叶延坷就跟救世主一样。”骆霄眉轻眼松的合上记账本为她解释。
“那突然觉得只换小贱人休息一天真是便宜他们了。”屠杳惋惜的砸砸嘴。
骆霄不置可否。
姜亦抹了抹嘴角沾染的益母草蜜,在陈子羡万分幽怨的眼神中把蜂蜜烤翅端上餐桌,大厅里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探头从玻璃门往外张望。
金光稀稀疏疏隐藏在火红与渐灰的层层集云中,灼烫出令人心驰神往的澄橙色,淡蓝色的幕布中被打翻了紫色颜料,晕染出星星点点的粉红。
飞鸥三三两两结伴踩水,孑孓悠闲至极的偷懒,芦苇丛试图以倾斜的角度挽留过而不停的晚风。
月牙高悬于头顶等待属于它的高光时刻。
一切都是美的那么刚刚好。
户外高台上围站了不少人,甚至连刚从二楼换好衣服下来的张曼雨都没忍住去凑了个热闹。
隐约能听到空中有无人机盘旋不下的声音。
不知道他们一时兴起又在鼓捣什么新玩意儿。
她正好趁这个机会进厨房继续‘试菜’。
“红糖水都喝完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杭煦边往锅里下胡萝卜边关心她。
“我说了你不准生气,”姜亦用手捏了一小节玉米啃,见杭煦点头才继续道,“我受不了姜的味道,没喝下去,全喂叶延坷了。”
“你啊。”杭煦莫可奈何的笑,温言软语道,“出去坐着歇歇吧,这边正对风口,小心着凉。”
姜亦把暖宝宝放冰箱上,一点点挽袖子,“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小灶不能白开,我帮你洗菜吧。”
“陈子羡。”杭煦忽然后退一步喊道。
陈子羡一溜烟儿冒着被姜可吠的风险进来,听他吩咐,“别让姜亦沾冷水,你去把茄子和生菜洗了。”
“遵命,我的男王。”陈子羡拿起茄子和生菜,嬉皮笑脸的冲她挤眉弄眼道,“嫂子,嫂子你快出去歇着吧,我洗。”
就差明着告诉她:快走,快走,好不容易他喊我,让我们两个单独呆会儿!
姜亦被两个男人搞得哑然失笑,捏着那一小段玉米和一盘调好的凉菜出客厅。
张曼雨刚好推门而入。
“今晚你做饭?”
她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眉头紧皱成‘川’字型,投向她手中盘子的目光似剑一般,很利,很难看不出嫌弃之意。
把盘子摆到餐桌上,姜亦故意恶心她道,“嗯,怎么?”
“那我不吃了。”
她扭头就往原路返,径直出了门上楼。
姜亦微撇唇,淡然置之的继续啃甜玉米。
时不时剥下几颗喂姜可。
折颈收整无人机的叶延坷在五六个人叽叽喳喳的簇拥中回来,先问她肚子还疼不疼,玉米是不是冷的。
她摇头。
听坎子和施骋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他厉害,难度系数极高的过顶5轴联动甩尾运镜他都能操作的那么顺,拍出来的视频不用剪都是大片。
叶延坷任由他们在耳侧嗡嗡嗡。
拆出内存卡打算将拍好的图片和视频导进电脑,公司那边的人来了电话。
他得出去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接。
百无聊赖的姜亦正好接手,帮他把日期标号为今天的文件全拖进桌面新建的文件夹。
屠杳巴巴的凑趴过来,瞟到一共256g的内存卡竟然被占用到只剩27个g,意兴上心头,“欸,小贱人,你想不想看看他以前都偷拍了些什么?”
“你想?”姜亦秒懂。
她眨眨眼,点头,“我想。”
两人一拍即合。
姜亦操控鼠标把内存卡中的文件序列往最上方拉,最早的一张图片竟然能追溯到2013年8月份。
2013年8月。
她高一,他初二。
推算下来,估计这架无人机就是屠杳口中曾经得过ftf冠军的那架。
还挺耐用。
俩人认真翻看图片。
最前面几张都是俯拍五中高中部的图片。
可以看出当时叶延坷的水平还不怎么高,连着十几张图片远远近近的不知道拍了些什么杂乱的景和人,角度和构图也找的不好。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这些是废片儿。
越往后翻,成像越清晰,镜头中一群群穿着五中褐色英伦风制服的少男少女们的脸被拍的一清二楚。
但构图和角度还是一成不变的烂。
也不知道拍了些什么。
直到。
“——欸,小贱人,这是不是你啊?!”屠杳猛然指着屏幕中图片的右下角问她。
姜亦随她的指示点击放大。
没想到还真是。
图片角落中的她正反手拎着搭在肩膀上的褐色制服外套,一手捏一罐冰镇雪碧穿过走廊。
跟身旁的郜浩然不知道说着什么,眉眼微弯。
心脏猛的一窒。
有一个不太成熟的荒谬想法冒头。
指尖微抖,迅速敲击触摸板一张一张往后翻。
果然。
随着图片翻叠,她的身影一点一点从图片角落被移至图片中央,甚至被无限放大,一张图片只框出她一个完整的人形。
她曲起臂肘夹着篮球喝雪碧的、她跟岑漾一前一后拿着杯子去水房打水的、她没带卷子被罚站在门外冲镜头比中指的、她……
竟然连她坐在靠窗位置上课睡觉的都有。
姜亦赶忙放大照片看了看。
确认自己当时没流口水,睡相也不算太难看,才松了口气。
“嘶,我草,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屠杳没她这么淡定,越看越震惊的倒抽气,“没想到还真他妈是偷拍?”
“我说他暗恋我,你信吗?”姜亦托腮嚼玉米粒,暗自消化着这个没料到的事实。
屠杳疯狂点头,神色凝重的振振有辞道:“比起他可能是一个偷拍狂,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说的。”
姜亦觉得好笑。
又觉得心酸。
512g的内存卡。
不连今天拍的,里面一共装载了520张照片。
张张都是关于她的。
从她高一到高三,但凡她曾去过学校的日子,这里面总有一张甚至多张相片记录。
甚至绝大部分连她自己看了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还要凭借照片的拍摄日期才能勉勉强强想起一星半点。
叶延坷没说实话。
他不是从高中才开始暗恋她的。
至少不是从他的高中。
“不过他为啥喜欢你不说,非要搞暗恋这一套啊?”屠杳在指尖绕着双马尾转,满腹疑团道,“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搞暗恋的人好吧。”
“初高中我都是郜浩然名义上的女朋友,他不知道内情,也不可能插足。”姜亦耸了耸肩,贴在她耳边轻语,“其实徐宁意学我也不是为了搭叶延坷,是为了搭郜浩然,他们要结婚了,下个月20号。”
“我草!!”屠杳没控制住音量爆出一声吼,引的四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她摆摆手,捂嘴尽量小声的问,“真的?!”
姜亦点头。
“好乱,救命,谁和谁啊就硬往一起凑,她爹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干啥啊?”
“不知道。”姜亦继续翻看照片,不太走心的说,“可能有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吧。”
叶延坷挂了电话回来往这边走,远远瞧见她俩正在翻照片,猛然停住脚步。
抬手不自在的摸摸鼻尖。
姜亦没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声平音淡的命令:“可可,去把你爸给我拽过来。”
姜可听到指令‘嗖’的蹿到叶延坷身边,张口咬住他的裤腿,后蹲身体把他往姜亦身边拖。
“公主,你能让它这大嘴巴子收收吗?”叶延坷万般无奈的双手攥紧裤腰往她身边走,还要防着别踩到它的狗爪子,“再用力点我就走光了。”
“唔——唔——”
姜可听懂他说它是大嘴巴子,喉咙滚动着不爽的躁动与不满的威胁。
屠杳从双重震惊中回过神来,摇头晃脑的乐呵呵跟姜亦夸它聪明,“不愧姓姜,真是你的好大儿,我的好大哥。”
“窜辈儿了。”叶延坷提醒她。
“哦凑,”屠杳敲敲额头,“好乱,理不清了。”
姜亦曲指敲敲桌面,‘噔噔’两声脆响,下巴指屏幕,“什么时候的事儿?”
“初一。”叶延坷好不容易才从姜可嘴里抢回裤子,往上拎了拎,系紧抽绳,坦白从宽,“本来打算求婚用的,带错储存卡了。”
“你跟他们做这个无人机就是为了拍我?”
他颔首,大言不惭道:“初中部和高中部离的太远了,有这东西方便。”
“嚯,牛逼,”屠杳从她手里抢了点玉米粒,蹲身执着于让姜可吃她喂的东西,“论搞浪漫,叶延坷居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晴儿轻飘飘的从她们身后经过,没什么精神的附和:“谁说不是呢?爱和不爱真的太明显了。”
“想看我?”
叶延坷顺手拿起茶几上插好3朵红月季的科罗纳酒瓶,搁在电脑旁,“嗯,想看你。”
“三支是什么意思?”她挑了眼那瓶花。
他单手撑桌看向她,脱口而出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姜亦一把拽住他衣领拉下,窥探他锁骨处被她咬出的、还未消的牙印,“我们和好,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再闹分手了,无论什么事。”
无论是不理解他、误解他还是为了他好,她都不会再闹分手了。
她想好好陪着他。
这辈子,不管怎么样,就是他了。
好也是他,坏也是他,爱还是他。
她想听他用一辈子讲他有多爱她,也想把他给她的勇气和底气回馈于他。
就算死磕也得跟他磕到底。
他娇矜淡持的弯着身,在与她略漫绯红的脸颊仅不到几厘米处,微顶单眉。
却混蛋的应:“不好。”
姜亦被不如愿的回答气得牙痒痒,抓着他领口的手更紧,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往外蹦,“为,什,么?”
“别生气,”他亲吻她的额头,轻抚她暴躁的情绪,“表白是男生的事,求和也是。”
说着,长臂一伸不知道忽然从哪儿顺来一束包扎好的月季,眼波漾着星河斑斓,折腿单膝下跪,“姜亦,你愿意继续让我做你的男朋友,陪你一直走下去吗?”
那束花,不多不少。
有13朵艳丽的红月季。
红月季的花语是纯洁的爱。
而13朵,象征着暗恋。
姜亦瞬间愣怔。
脑袋空白一片,傻傻盯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呜呼——”
“姜亦懵了,摄影!摄影你快拍!姜亦人都傻了!”
“答应他!答应他!”
“……”
“他们都说我会玩浪漫,”他见她呆呆的没反应也不恼,垂眼低笑,又撩眼看她,泅了墨色的眸闪烁星光,那种星光名为爱,“其实我根本不会,这些只是我一看见你就想对你做的事情。”
“从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想补给你一场正式表白。但是我想了很长时间,能想出来的最有意义的方式就是在你朋友们的见证下和全世界的观众面前向你表白。”
他无可奈何道,“没想到还被你抢了先。”
姜亦眼眶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单手捂唇没忍住轻笑,雾气凝聚成水珠,在眼尾打转。
“姜亦,我这辈子想要的有很多,想要我的球鞋盒里装着你的高跟鞋,我的卫衣旁边挂着你的连衣裙,我的剃须水隔壁放着你的粉底液,我的副驾驶上落着你的斜挎包……”
“但又很少,不过是一个你。”
晴儿被感动到眼泪止都止不住,频频抽纸擦泪,哭的比她这个当事人都厉害。
屠杳难得安静到像是不存在。
只有浪漫的字句在空气中持续引燃情绪的温度。
“每个男孩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里都有一个埋在心底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有的是当奥特曼拯救世界,有的是进nba夺冠。”
“而我的,是和你在一起,从我13岁开始。”
“……”
“我不敢向你保证一个男人的爱能有多长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个男孩对梦想足够坚定,姜亦,你就是我穷其一生都在执着追求的梦。”
“所以,”他笑的真挚而诚恳,“你愿意帮我圆梦吗?”
“汪——”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姜可最先带头起哄,甚至连在厨房里偷偷相处的两个人也出来,一起跟坎子他们喊着‘答应他’。
徐宁意的眼底有羡慕,屠杳的脸上挂着祝福。
姜亦脆弱的眼眶终于再难承载奔涌而出的热泪,俯身一把搂紧叶延坷的脖颈,将整张脸深深埋入他滚烫的颈窝。
她哽咽着说,“我愿意。”
身前是将花搁在地上牢牢回抱住她,轻抚她后背的20岁的叶延坷。
身后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爱了她多年的13岁到19岁的叶延坷。
那一刻,姜亦的心脏像被捏碎了一样糜烂。
她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更爱她的人了。
后怕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后怕他想过放弃,庆幸他没有放弃。
双目陷入湿润的黑暗深渊,本该灵敏的双耳却持续放空,再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只能听到他在她耳畔亲呢的念了一句,“爱哭的计划破坏大王。”
那会儿的姜亦只顾着感动,并没有理解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帮人欢欣鼓舞的吃完晚饭,移至户外露台消食聊天,猝不及防看到鸦黑色的天穹被炸燃的‘姜亦,我爱你’五个烟花大字和自湖平面处盛放的经久不衰的各色绚烂烟花时。
她才恍然明白:“你早就计划好今晚要跟我表白了?!”
无数朵立柱烟花飞窜上天,重重叠叠炸开粉色的圆花,瞬间点亮了整个昏黑的夜。
雨时天蓝紧随其后,十簇凉白带闪的晶柱在空中划出由浅至深的轨迹,分别炸开五支晶亮后细细碎碎闪了满空,像星河。
叶延坷略感憋闷的点头,陪她一同驻足欣赏漫天浓烈缤纷的色彩交织,“只有一束花怕你觉得我敷衍你,哪能想到你连一束花都不打算要。”
背后木质阶梯忽然响。
姜亦微侧身瞥了一眼,正经过楼梯往屋内走的徐宁意暴露出举着手机从楼上下来的张曼雨。
没太在意的回身。
“我看重的又不是这些。”
他自身的责任担当、专一忠诚、稳重靠谱,他对她的注重细节、不吝偏爱、包容迁就,无论哪个都比这些身外之物更令她着迷上瘾。
“我看重,”他单手揽着她肩说,“该给你的仪式感一个也不会少,不会给你羡慕别人的机会。”
“虽然每次都被我破坏?”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多刺激,”他唇角挑起痞野的弧度,稍偏侧脸让她在他映照出绚烂色彩的眼中看到了未来,“我就不信这辈子没有一次能按计划顺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