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带你约会&风雨欲来
大年三十的酒店住客少的一双手数的过来。
前台小姐偷偷在上班时间跟家里人打视频，不敢说话光在看传来的视频中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贴春联的热闹欢笑场景，眼中满是思念与羡慕。
从地库乘电梯，一路停停走走，公寓楼上上下下，连小区门口都贴了崭新的大红对联。
唯独她一家门侧是空荡荡的。
落地窗下是小包小包在小区相遇攀谈的叔叔阿姨，是怀抱儿孙准备与子女一同出门的，是连枯树都有对面两棵做个伴儿的。
唯独她一个人孤独而长久地坐在窗前抽烟，无动于衷的看全城狂欢。
叶延坷今儿个一早就回了老宅。
估计因为那天她没接茬儿，他便不再不识趣的追问。
外卖小哥歇了，餐馆也停业。
姜亦只能拖着发麻的双腿，去超市买速冻饺子。
结伴出来采买的人、车堵了满商场，灯火通明的大型超市中再见不到以往打折促销的标牌，都在趁人心欢悦不在乎钱财的短暂时间内想尽办法挣钱。
还美名其曰：一分价钱一分货，买的舒心用的放心。
鬼使神差的，姜亦推车绕过众人，从冷冻冰柜区挪步到泡面区，拿下一袋五连包的茄皇鸡蛋方便面。
想买酒，想了想，最后还是换成酸奶。
别人推车里乌泱乌泱一堆食材，甜的咸的腥的辣的，只有她的，空荡又可怜的两样，随购物车前进后退还在晃悠。
“欸，姜亦——”
“那是姜亦吗……还真的是！你快去——”
姜亦在喧哗吵闹与熙来攘往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是两个小女生，说超级喜欢她，问她能不能合照。
摆pose，微笑，成像，两人兴奋的笑眯了眼。
“你们不回家过年吗？”
姜亦瞄一眼她们的购物车，东西摞了不少，但也尽是些速冻半成品和水果。
俩女生一唱一和，神情不掩激动，有问必答：“我们大四实习，公司只给放一天假，来不及回家，只能留在这过年。”
“你们喝酸奶吗？”她点点头问，手已经从货架上又拿下两板卡士，轻晃，“这个可以吗？”
“啊？不…不了吧，这怎么好意思啊——”
“等会儿记得来收银台拿。”姜亦没听她们明显高兴的不得了又不太好意思的推拒，直接做决定。
两人红脸闪着星星眼道谢，姜亦笑笑，去收银台排队结账。
心想，反正这年怎么过也开心不了，能让其他人替她开心也不错。
她们出来的很快，看样子也是逛的差不多了，囫囵吞装了满满两大袋。
足具烟火气。
姜亦把酸奶递给两人，见两人分别从地上的大塑料袋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和一袋速冻汤圆递给她，希望她少吃泡面，不健康。
无奈的笑，指尖有点冷，心却很暖，暗想，这个新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个想法在她往锅里卧鸡蛋卧不住，蛋黄全被沸水冲破，染满泡面汤时升级。
确实有点不一样，至少让她认清自己的煮泡面水平，还不如叶延坷。
边吃边看手机，不小心烫了舌尖，蹙眉。
没几个联系人和群的微信安静到过分，不像叶延坷，从计科还没放假那会儿，邀他出去玩的消息一天十几条，就没断过。
叶延坷。
叶延坷。
哪儿哪儿都能想到这个混蛋。
烦死了。
屋子太静了，静的没有一点儿生气，好像什么都工工整整的，完全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姜亦扔下本就食之无味的筷子，脖颈后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挺白，什么都没有，颈椎有点疼，肚子说饿又不饿，说不饿又有点饿，总觉得今中午的泡面和昨晚叶延坷煮的不是一个牌子。
一点都不好吃，里面还有蛋壳。
越发呆越困，眼皮重的厉害，干脆蹬着白色蝴蝶结毛拖进卧室睡觉。
门好像响了几声，有点烦，屏息听的时候又没响，姜亦一把将被子捂盖在头上，拧眉又陷入回笼觉。
再迷迷糊糊睁眼，从缺氧的被子里露头而出看到的，除了模糊全暗的房间，还有，“啊——我靠！！”
姜亦被毫无征兆的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枕头扔向坐在她床尾凳子上正玩游戏的叶延坷。
从里到外都清醒透了。
擦黑的房间只有他手中switch的微弱亮光，自下巴而上打在不善的脸上，骇人极了，别提还在发光的眉钉。
给谁谁都得被吓一跳。
姜亦背靠床板抚着频频起伏的胸腔喘气，透过微弱的可视度观察到叶延坷轻松接住她扔过去的枕头，和switch一起放在凳子上，出卧室。
双臂环曲腿，额头支在膝盖上缓后劲儿，叶延坷拖沓着他的黑色蝴蝶结毛拖又回来，懒站在床边递给她杯温水，打趣她，“我媳妇儿真够能睡的，都6点了。”
“真想咣咣给你来两拳，吓死我了。”姜亦没好气的抢过杯子，咕咚咕咚喝水缓惊。
天沉灯未亮。
叶延坷好脾气的揉她头，温柔极了，“喝完去洗漱换衣服，我带你约会。”
……
姜亦独自托腮坐在畲山平湖山庄别墅三楼的台阶上发呆，听楼下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举杯共贺新春。
如果能提前猜到叶延坷口中的约会是把她连拐带骗弄来老宅，那她一定誓死不从。
可惜没有如果。
各式红木硬装组成的纯中式风处处透着奢而不华的低调，暖灯足矣照亮每个角落又不至于太刺眼，隆重又不失温暖。
听起来楼下人挺多的，自她不到七点被叶延坷带来老宅开始，富丽堂皇的中式大厅中各种音调交合的谈笑声就没停过。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还爆发出一阵类似于热切的关怀，热闹极了。
姜亦也被这种热闹带活泛，趁机加回岑漾的微信号，给她发去一个微信红包，并祝她新年快乐。
岑漾没有领红包，但秒回一句：【新年快乐，记得吃饺子。】
一楼宴会厅愈来愈热闹。
可又好像不是那种亲近之人坐在一起享受年夜饭的肆无忌惮与轻松惬意，总感觉人和人话里埋满试探与距离感。
虽然姜亦不大能听清他们到底在讲什么，就是凭空感觉。
当走神儿的目光聚焦回归，骤然对上二楼与三楼转角楼梯处那面容刚硬坚毅的男人的极具压迫感的眼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姜亦僵在楼梯上，背脊发紧，手扶栏杆不知道该立刻转身往叶延坷房间里跑，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打个招呼，然后让他别把她在的事情说出去。
不然就白费了她之前在叶延坷面前死活不下去的挣扎。
“姜亦？”那男人小麦色偏深的皮肤，声音不小，洪如钟，很稳很有中气，浑身散发在部队里练过的阳刚气。
姜亦有点紧张，眼神飘忽，右手食指在唇前竖1，在他犀利的眼神中稍显慌乱的摇头。
同时也能猜到，面前这人就是连毓口中的江北军区的现任军长，也就是叶延坷的二叔。
男人斜撂楼梯缝隙一眼，懂了，双手插兜迈步朝上走，一步一阶，不急不徐。
她以为他要从她身边经过去后面的房间，却未料他步子停在最后一阶台阶上，一腿蹬直一腿曲，微压身子问她，“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名字？”
“因为你看过我的广告。”姜亦确定楼梯上再没有其他人，现在的音量也不会被楼下的人发现，才强行镇定道，“商量个事儿行吗？”
男人维持那个酷爆了的姿势，挑单眉，微颔首。
“你能别告诉别人我在上面吗？”
“好处？”男人面色不改，没表示同不同意。
姜亦无语。
感情真就是一家人，张口闭口全是好处。
抻唇，妥协道：“你想要什么？”
“让你下去见人。”男人一身正气却故意使坏，吓她。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只能告诉他们我是你不肯负责的孩子的妈。”姜亦恶狠狠的威胁他。
说完才懊恼的想打自己脑袋，明明连毓说过他是个老嫂子的，这招对他不管用。
闭眼抚额，继续凝眉想办法。
“哈哈哈哈哈。”男人果不其然被她的话逗笑了，肩颈颤耸。
尽管爽朗的笑声被刻意压低，仍能让人从中窥见他发自内心的愉快。
毫不收敛笑意，锋利的眉眼被软化，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果然有意思，怪不得那浑小子惦记的紧。”
不等她发问，紧接下一句戏谑，“孩儿他妈，吃东西吗，等会儿给你带上来点？”
姜亦：“……”
还来劲儿了。
中午只吃了两口泡面的胃在淫威下屈服，姜亦不太自然的偏开视线，“如果可以的话，谢谢。”
男人笑，曲起的腿蹬直，进屋。
叶延坷的消息恰好又进来，第五次诱惑她：【真不下来？有圣多诺黑香醍泡芙。】
姜亦硬气的很。
【不。】
然后偏头就跟从房间出来的男人得寸进尺的提，“你能顺便再给我带个黑香醍泡芙吗？”
男人同意了，让她等着。
拿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下楼。
全铺地毯的走廊深而幽静，红木楼梯无人问津。
楼下众人从谈笑风生到短暂寂静，又重新回到杯酒言欢，词题隐约从‘公司’变成‘结婚’，估计男人迟迟上不来是被催婚了。
姜亦百无聊赖的等，肚子饥肠辘辘的叫，甚至有点想打开手机看看今年的春晚是不是骆霄主持，鞠喻捷到底是演小品还是唱歌。
楼梯有隐隐声响。
敲起她心中的期待。
“你好——”慢。
她抬头准备接饭。
双眼不可置信的猛然睁大，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被她吓到趔趄一下差点摔倒，手扶栏杆才勉强站稳的江律初。
所有的表情都在那一刻失去管理，忍不住直打寒战，麻意从脊梁迅速蹿到头皮，汗毛竖立。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脑子也不转了，呆愣愣的，没办法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江律初显然也没想到楼梯上会有人，还是他认识的人，赶忙用慌乱掩饰刚才的冷笑，蹙眉先发制人，“姜亦？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姜亦双唇微抖，瞳孔收缩。
“……哦，我明白了，原来当时要跟我分手就是因为攀上叶延坷了是吗？”江律初又变了脸，颇有风雨欲来的意思，阴恻恻道，“那些事情也是你和他一起算计我的吧。”
这是姜亦第一次见脑子在线、反应迅速的江律初，如果他之前遇到那些事情都能反应这么快，那她也能少耗点心。
但她真的不希望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反应这么快，快的她还没想好合适的说辞，快的她还没想好解决办法。
皮肤在战栗，吞咽两口唾沫，却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该怎么否认，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律初愤恨的声音就携着冷笑像把在雪地里埋了五十年的冷剑往她胸口插，遍体生寒，“呵，你以为他凭什么和你在一起？该不会真的是因为喜欢你吧？别做梦了姜亦，你真蠢。”
“其实你爸九年前撞死的女人根本不是我妈，是叶延坷他妈！他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你！他要真的爱你就不会一边搞你，一边在楼下和他未婚妻有说有笑！！”
好冷，他的话好冷，她抖的更厉害了，双唇打在一起差点咬了舌头，手也冷脚也寒，冻的她骨头都僵了，缓不过神来。
姜亦不肯相信，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明明试探过无数次的事情怎么会搞错呢？怎么会呢？
她不能相信江律初的话，如果相信他就让他得逞了，她得试着相信叶延坷，声音染上颤意，“你…放屁。”
“我放屁？哈哈哈哈，你自己好好动脑子想想，再听听这个就知道了。”
江律初面带嘲讽的从裤兜里掏手机，仅摁了两三下就点出一段录音，放给她听。
录音不长，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就放完了，却让震的姜亦回不过神来，心脏欲裂。
“……姻不是儿戏！你以后长大了…咳咳…就知道儿女情长是最没用的东西，听爸的，咳咳咳，和她结婚才是对你以后最有好处的……”
“……”
“嗯，我知道，我没意见。”
“那就…咳咳…那就好，那咱们两家人就三十晚上一起…咳…一起吃个饭，把这事儿定下。”
“……”
“您定，我都听您的。”
“但我有个要求，订婚和结婚都得等我到法定，不领结婚证我不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