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守株待兔&寻衅滋事
赵枝枝的生日晚宴结束的仓促而不尽兴。
因为岑漾的不请自来,自二楼垂吊而下的锦旗都觉得尴尬,接连掉落两面。
聚会被从预热刚起的高·潮边缘毫不留情拽下,全场吃的最香的大概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李泽洋。
还被女朋友掐了胳膊肉。
隔绝岑漾的女篮队员群里消息叮咚响,端放在长桌上的无数个手机屏幕此起彼伏的亮,显示一些心照不宣的尴尬。
【别扯我胸罩:她来干什么?你告诉她的?赵枝枝】
【赵枝枝: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关系不咋滴,我也正好奇呢/疑问/疑问】
……
【sr:我保护锦旗,你们保护我。】
【吃饱最重要:你冲锋陷阵,我们保护姜亦。】
【赵枝枝:也保护好叶少爷和我的蛋糕/乞求】
……
姜亦截图给叶延坷看。
他回,你男人我闭着眼都能猜到。
致使原定于最早零点结束的聚会熬到九点就散场,啤酒才被拆了少半箱。
赵枝枝在群里感谢岑漾为她省下多租一天别墅的钱,喊她们搬酒转场烧烤摊。
姜亦以明天有早课为由婉拒,声浪闷吼,一脚油门轰回酒店。
叶延坷已经洗完澡了。
他还记得她那句‘朋友的朋友’,打定主意今晚要好好收拾她。
十指相扣,眸暗喘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门毫无征兆的被敲响。
又急又促,一声未完又接一声。
令惯来好脾气的叶延坷都没忍住从胸腔底部鸣出句‘草’。
睡袍遮不下他的枪,姜亦哧哧压不住笑,裹好浴袍去开门。
门外是称他们这间叫了客房服务的阿姨,姜亦疑惑,扬声问叶延坷,“叶狗,你喊客房服务了?”
“没——”
推车阿姨奇怪是不是不小心记错房间号,姜亦也在猜测估计是叫服务的人说错了门牌号,送走阿姨回叶延坷怀里。
水到渠成的氛围经此一下散的差不多。
暗光抚照,昏黄与深沉交融,姜亦双臂搭上叶延坷脖颈,尖牙利齿招呼上他侧颈肌肤。
被他坚实的手臂环在禁锢圈内,听他的沉声打在耳畔,“刚喊我什么?”
她媚眼如丝的跨坐在他腿上,啃咬他下巴,勾他,“叶狗。”
不出意外被叶延坷一把掼在床上,极具压迫感的身躯裹着荷尔蒙压于她上方阻挡暗灯,深黑压过昏黄,鼓胀肌肉与白皙肌肤迸发出最热烈的激情。
他俯身亲吻在她耳根,嵌入她双腿,哑着调子放狠话,“等着,今晚非得——”
“咚咚咚——咚咚咚——”
姜亦彻底忍不住了,胳膊横在双眼上笑,红唇白齿间笑出频繁气音。
叶延坷埋在她颈窝闷吼,被催命的敲门声激出第二句国粹。
“我。”
“草。”
这次是叶延坷去开的门。
不再是客房阿姨,变成一个蓝衣跑腿小哥。
不管叶延坷黑沉的要死的脸,小哥咧着标准的露八齿笑容,双手递上的东西,“先生,您的跑腿商品已送达,祝您生活愉快!如果满意请记得给个五星好评,谢谢!”
叶延坷叹口气,对他说,谢谢,我也想愉快。
纸袋分量很轻。
里面只有一盒螺纹凸点。
希尔顿不允许外卖跑腿上来,只能住客自己下去拿。
这要再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叶延坷的脑子就是白长。
江欲铭想让他发火,欸,他还偏不发。
他就当没被打扰,憋死他。
有再一再二肯定还有再三,叶延坷守株待兔的抱着姜亦玩植物大战僵尸,静等他的再三上门。
以他对江欲铭的了解,下一个就该来送肾宝了。
十分钟,没来。
半小时,没来。
一小时,还是没来。
他了解江欲铭,江欲铭也熟悉他。
八成是猜到他会识破并守株待兔,所以干脆没再三,想让他干等一晚上。
以防万一,叶延坷让姜亦用平板放r&b歌单,并调到最大音量。
把平板扔地毯上,敲响iwanthim,shewantshim,我爱他,她爱他,hewantsher,他爱她,thelovetriangle,这三角恋,stuckinourhead,阻塞在我们头脑里……
昏灯熄灭,感知加剧,黑发与白床单交叠,叶延坷在眼黑视暗中描摹她曲折的唇型、感受她渐沉的呼吸。
姜亦抚摸他腹肌处的蜿蜒青筋,勾搂上他滚烫的后颈,听他伴随沉浮在她耳边喃,“yeyankeyearnsforjiangyi”
【……i’llkeepyousafetilltheend,我会一直保护你到终结,untilidieiswear,我发誓直到我死,i’llkeepyouinmyheart,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间,mybaby,我的爱人……】
“只是……渴望吗?”她昂颈承受他,落了汗,打湿碎发,也染上他指尖。
拍门声、音乐声、呼喊声都被自动屏蔽在汗液蒸发出的屏障外。
姜亦只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滚烫、温润的双唇与交扣的双手。
窗内两人融为一体,窗外骤然落下初雪。
有人于大雪纷扬中分隔电话两端互道衷肠,约定明天一定要排除万难见面;有人围炉煮雪,独自消化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有人在酝酿憎恨,有人在彻夜恳奋;有人在发泄不甘,有人在把酒言欢。
而叶延坷于最深处,无视手机铃声,用最虔诚的声音向她坦白爱意:“no,yeyankeyieldstojiangyi,forever,withoutpreconditions”
……
阿玉连续给她打了十八通电话,最后一通戛然而止于凌晨十二点半。
赵枝枝更甚,给叶延坷打了二十七个。
还在继续。
来电显示右上方,02:10。
外头的雪还在下,压弯细枝,掩盖翠叶。
人寂车廖,白雪盖满地,被路灯烧灼。
叶延坷接了。
当着困到睁不开眼的姜亦的面儿,公放。
蕴满酒意的话音扑面而来,焦急无措满腔,“叶延坷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你能不能来帮帮我们啊,我们在警察局出不去……”
叶延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问半天,赵枝枝说阿玉和岑漾打起来了,事儿不小,警察不放人。
姜亦回拨阿玉的电话,那头没人接。
强撑困意和身体的酸涩,穿好衣服跟叶延坷出门,姜亦差点一脚踩上门口堆放的东西。
江欲铭是真记仇。
肾宝、伟哥、烟……1606门前地上被放满,出门都得迈步跨。
要不是叶延坷提前预知让她开音乐,估计他俩得被敲门声活活烦死。
二次光临同一个警察局。
无一例外是因为打架。
上次是叶延坷打虎哥,这次是岑漾打阿玉。
调解室里挺空,没几个人,空着不少黑椅子,大晚上白光灯异常亮眼,亮醒人昏沉的神智。
岑漾右手纱布上有血,星星点点的不算多,头发被阿玉拽的乱炸,脸上有指甲划痕。
在哭。
相比岑漾来说,阿玉惨太多。
头发、脸颊、衣服全黏着啤酒和泡沫,手臂上四五条还在渗血的细长划痕,抬手捂着头皮喊疼,小范围被连根拔了不少,秃头皮。
叶延坷递给民警支烟,跟被这两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搞到头疼男警察出去,在外头边抽烟边了解事情的全过程。
小打小闹还好说,真要被定寻衅滋事,小到拘役,大到三年以下有期,不是闹着玩。
姜亦坐在调解室主位,指尖转手机,垂眸等叶延坷的信儿。
左手边是咬住不放、一定要让岑漾呆在这里吃几天苦头的阿玉,右手边是哭的人心烦气躁、干了坏事儿还委屈的岑漾。
调解室太安静了,四方白墙一扇门围堵,十四个白字‘矛盾发生莫加剧,申请调解消争议’的红幅闯入视野,外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进不来。
只有岑漾时不时回响的抽噎声,大概是哭累了。
“叮——”
手机进了消息。
“李玉,有本事…咝…你就告我,大不了咱俩一起…咝…一起进监狱。”岑漾抽抽噎噎,语气很硬,又开始新一轮。
阿玉一听这话爆脾气再次上来,用力拍着桌子往起站,“你她妈的当了□□还要——”
姜亦瞄一眼消息,把手机掷桌上,‘咚隆’一声,同时镇住看样子又要开吵的两人,沉调道:“阿玉,坐下。”
阿玉喘着不甘愿的气,绷直唇角坐回去,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平复起伏的胸膛。
“岑漾,给你三分钟陈述挑事原因,不说你今晚就住这儿。”姜亦疲困的捏捏鼻梁。
岑漾垂头小声抽泣,骨子里却硬的很,“她做过什么烂良心的事她自己知道。”
“我他妈我做——”
“我让你说,听不懂?”姜亦烦,拍桌子,砰的一声,阿玉闭嘴。
“……”
“姜亦,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岑漾低声喃,泪水啪嗒掉,“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信你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你…咝…从来不相信我们,不关心我们怎么想,咝,也不去了解我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挺自私的,真的。”
姜亦食指用力蹭了蹭双眼,头疼,“我让你说你俩的事,你扯我干什么?”
烦得不行,努力压住不飚火,“你说我不相信你,不了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行,那你来说,你跟学姐的男朋友走得近被人找麻烦是为什么?你上课非要拉我玩五子棋是为什么?你散播我爸是杀人犯又是为了什么?”
“……”
岑漾逐渐停止抽噎。
抽纸擦眼泪、洗鼻涕,濡湿一片,团成团扔在桌上。
然后用蕴满委屈的泪眼看向她,鼻头通红,脸花了一片。
水渍后面埋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学姐本来要找麻烦的人是你,你帮她男朋友捡东西被她看到了,觉得你勾引她男朋友,因为你不知道老师说过被抓住上课玩手机的要记处分,你爸是杀人犯,不是我散播的,是…是…”
她消了音,只抽鼻子,声声似巨响,打在姜亦心上。
“是谁?”姜亦心中微窒,追问。
岑漾双手缓缓捂眼,混着眼泪哽咽道,“是…我爸。”
姜亦怔住,四肢百骸都在发冷,背脊蹿上寒意。
心跳有点快,咚咚咚的。
“……一开始我劝过他不要这么说的,可是后来…后来我发现她们因为这个都不跟你玩,你的眼睛里就只有我,就只跟我说话,我…我真的……”
岑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泪如泉涌,满溢出指缝,顺着手背落在粉色裙子上,晕开花。
齐刘海毛躁的炸,头发乱糟糟的,她也不管,就只落泪。
一滴、两滴、三滴……
滴在姜亦心上,试图溺毙她的呼吸,喘气艰难。
她确实没想过这些看起来就很简单明了的事情背后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她以为普通的高中生除了吃饭、学习外并不会有这么多小心思。
也确实没想过,岑漾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她不是讨厌她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而是,“岑漾,你…是喜欢我的吗?”
她口中连银丝,颤抖身体大哭着喊:废话!你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喊声一次次回荡,姜亦在细抖,咬紧腮帮子频频眨眼。
突然觉得调解室太空旷了,空的有点冷,冷的她起鸡皮疙瘩,冷的她想醉一场,好确认这并不是她的一场梦。
咬三四次后槽牙,捏了捏鼻子,姜亦的声音有点哑,也很疲,“那今天呢?是为什么?”
“……”
“我不是自己从床梯上摔下来的,是…咝…她明知道我那双新鞋滑,咝,专门在上面洒了水……”
姜亦的目光猛然打在背靠椅背正抚摸胳膊伤口的阿玉,瞳孔一震,不可置信。
阿玉闻言脸上有明显的慌乱,手捂胳膊强装镇定,死不认账,“怎么可能!你别血口喷——”
“李玉,那天在医院楼梯间,你和叶延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岑漾手背抹了把眼泪,哽道。
阿玉不说话了,侧脸望向姜亦对面,不看她们,一口一口艰难的吞咽口水。
眼睛连续眨,停不下来。
岑漾努力压住哽咽继续一字一句,眼眸死死紧盯阿玉,喘着气挖她的小心思:“你喜欢姜亦,你和我交朋友也是因为姜亦,利用我靠近姜亦却又把我当情敌算计。”
“我……”
“在病房门口你偷听到我和姜亦的关系不好,可你那会儿已经搭上了她,所以你除了来炫耀钥匙扣的那次没再来看过我。”
“可你却不知道,我是她妹妹,你敢摸着良心否认吗?”
姜亦越听越拧眉,没等阿玉应声,先疑惑道,“什么钥匙扣?”
“写了字母的透明钥匙扣,她说…咝…是你——”
“你…你胡说!你有证据吗?”阿玉咬了咬腮帮子,打断她。
岑漾含泪失望的笑了笑,抽着鼻子翻手机相册,“你之前发朋友圈忘记屏蔽我了。”
在相册里迅速翻到某一张截图,给姜亦看。
阿玉僵住身子,想上手抢。
没抢到。
姜亦看的清清楚楚。
烟瘾也在同一时刻漫上来。
那是一张截图。
一张包括阿玉头像、名字、内容的朋友圈截图。
阿玉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是一张测算情侣匹配度小程序的图片。
名字栏分别是ly和jy,显示匹配度为99。
底下正楷体文字洋洋洒洒解释为什么匹配,姜亦一句话都没看见,视线全被这张截图里阿玉的配文和头像吸引。
这张截图的配文为:我和我心里的女孩/爱心
而把这张朋友圈截图里阿玉的头像放大,明显可以看出是一张合照。
一张阿玉右手举手机,正脸对横镜头闭单眼比耶,而左侧身后不远处站在篮球场休息区抬高胳膊摘发带的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只是碰巧入镜,却又十分融洽。
烈日当空而照,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挡部分阳光,她的11号火红球衣被微风吹扬,微曲的胳膊又细又白,白的亮眼。
彼时她正微朝左偏头,一手捋头顶碎发,一手从额前摘发带,侧脸线条优越,鼻挺唇红。
而阿玉在笑,睁着的单眼里有开心,有激动。
也有……
她。
阿玉无言,既不敢看岑漾,更不敢看姜亦。
梗着脖子望空地,在抿唇,在蹙腮帮子。
而姜亦却顿时醍醐灌顶。
所有模糊的事情好像都随着一个叫‘阿玉喜欢她’的结解开而清晰。
因为阿玉喜欢她,所以频繁叫她出去玩;因为阿玉喜欢她,所以她帮赵枝枝试探她和叶延坷;
因为阿玉喜欢她,所以她的钥匙扣不是丢了而是被她拿走;也因为阿玉喜欢她,所以岑漾得平白无故在医院受罪。
女篮队那群人是因为阿玉而讨厌岑漾,也是因为阿玉而喜欢她。
其实说到底,她们都知道这事,唯独把她蒙在鼓里。
像个傻逼。
自以为还挺受人喜欢的傻逼。
姜亦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事实真相打懵,呆坐在首位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撑在隐隐泛疼的额头,沉默。
既对岑漾,也对李玉。
她没有多余的能力再去管她俩到底调解与否,跟两人相处的细节如钱塘江大潮涌没她,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岑漾在抽鼻子,阿玉在逃避,白灯始终如一的照,调解室安静的人没有安全感,感知与思绪澎湃。
她想抽烟,疯狂抽烟,让脑子保持清醒。
门响,染满身烟味儿的叶延坷插兜进来,黑衣压倒晃眼灯,身后跟着那位穿蓝衣的民警。
没多废话,视线落在姜亦塌下的双肩,眼尾一扫示意民警把调解书和签字笔给她们。
他则迈到姜亦身侧把裤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上,指尖顺势点点桌面,淡声懒气:“姜亦明天还有拍摄,早点签了让她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