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百元换奖&倒贴掉价
姜亦在落地窗前坐了一天，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听，就看，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凝视窗外。
一滴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根烟没抽，一罐酒没碰，像个雕塑，没有人气的正儿八经的雕塑。
看楼下的抢险队经过半个小时终于疏通了下水，个个穿着长筒雨靴黑色雨衣，围着下水道想尽办法。
看大概是急着要去上班的人开车经过抢险队也不减速，车轮炸开的水面直扑到那些人身上，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嘴里都有。
看有个穿校服的小男生挽着裤脚背另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慢慢的过河，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
看一个起电瓶车的男人带着后座的女人因为打滑两人摔进了水里，呛了好两口，女人气的上手打男人。
世间百态，说无聊也挺无聊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无聊了，每一个小细节小动作都带来成倍的影响；
说温暖也挺温暖的，总感觉人这一生除了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吃饭，另一半都在旁观别人的温暖美好。
她也有，无数次，在叶延坷身上。
木木然的耗了一天，晚上早早裹了被子上床，睡也睡不着，干脆去厨房拿了个盘子顶在头上贴墙垫脚站，练基本功。
入目所及的黑全变成孤独扑面而来，打的她疲惫而无力，外面的雨停了，她也想通了。
周五正常上课，姜亦拎着书硬熬了两节课，沈惜云记一句话的笔记看她三眼：“亦亦，你怎么了？”
“有点累，昨晚没睡好。”姜亦支着脑袋顶着黑眼圈冲她扯了个笑，被顾雨薇说像她昨晚看的鬼片里那个女鬼的笑。
阿玉发微信告诉她今天中午会在荣誉榜公布先进个人，让她中午吃饭的时候路过记得去看看。
姜亦没有一丁点胃口，原本没打算吃饭，但还是走了那条路准备去看看自己费了一下午时间才憋出来的个人介绍语，却发现本来该是自己的地方被换成了岑漾，没有以‘为女篮队争光’的由头，而是以‘乐于助人拾金不昧’的原因。
挺扯淡的，在岑漾从宿舍楼梯上摔下来的前一天，刚去教务处给老师交了张一百块，说是从路上捡的，不知道是谁掉的。
结果回宿舍一翻口袋才发现，岑亦柔来看她给她塞的五百块里少了一张，她也没好意思再去要回来。
估计也没想到能用一百块买个奖。
姜亦轻笑笑，舌尖抵了抵牙，没理会阿玉的狂轰乱炸，转身回了宿舍。
拍摄定在今天下午三点，姜亦回宿舍就冲进卫生间里洗澡，结果出来后才看到伍姐的电话，立马回拨过去，迅速套衣服：“伍姐，我刚在洗澡，马上就好。”
“亦亦，不用着急了，今天休息。”伍姐的声音放到最柔和。
姜亦点点头，放慢擦头发的速度：“行，那改到哪天再通知我，我随时——”
“不是延期，是……临时换人了。”
姜亦顿了一下，放平音调应了句‘行’，挂电话。
看起来刚从外面约会回来的戴曼扬着甜笑把手机搁在嘴边，“亲亲宝宝，宝宝快学习吧，我们周三见”，然后偏头看了靠坐桌上的她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
那个晚上，姜亦蜷腿靠着宿舍的墙坐了一宿，对着床帘里的黑暗，既看不到光亮，也看不到月亮。
第二天五点摁着僵硬的颈椎和酸痛的斜方肌，姜亦冲了杯黑咖啡消水肿，又去楼下超市买了罐冰镇雪碧冰眼袋和黑眼圈。
好在今天的代言没被通知取消，她也没白花心思了解这个小众品牌。
在高架上堵了又堵，喇叭按了无数遍，姜亦的头疼的快要炸开，终于捱到摄影棚门口，刚一下车，伍姐就接到电话。
说今天的代言也换人了。
叶延坷这人真就挺狠的，知道昨天在没出发前让人通知取消，今天没通知就可以让她心生希望觉得还能拍，然后让她专门跑一趟，亲眼目睹自己为别人做嫁衣。
伍姐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站在副驾驶旁的姜亦，姜亦拖着鼻音笑，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一出口嗓音都是沙哑无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气音：“这不是常事儿吗，反正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说完自个儿先冲到角落里扶着树干呕了半天，伍姐回车上拿了瓶矿泉水，姜亦快把胃都吐出来了，硬是不见一点东西，只有酸水。
“亦亦你——”
姜亦还是笑，直起身子来喝了两口水，磨出一句‘我没事’，领着伍姐进了摄影棚。
等进去以后才发现顶她的人是赵婧柏，正被一群人围着团团转，好生伺候着。
姜亦就托腮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看了四个小时。
姜亦临所有人收工前，扶墙站起身来蹬了蹬麻了的腿，准备悄悄离开，“我以为她走中性风好一点，走ol风倒是也不错，至少比她以前的风格出挑，早走这风格她的成绩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伍姐也点了点头，表示她和她的想法一样。
却被早就发现她的赵婧柏快步走过来拦住，身上披着战利品，脸上挂了显而易见的笑，这次终于不用再试探而是明晃晃的显摆了：“我还以为你能在叶延坷身边呆多久呢，没想到被抛弃的速度挺快嘛。”
姜亦没什么反应，全盘接收赵婧柏暴露在试探下的恶意。
“姜亦，你不如我，真的，至少我是自己爬上来的。如果伊甸园那天不是叶延坷插手，现在被众人追捧就是我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我也一定会比你先到顶峰的。”
“那祝你前程似锦。”姜亦实在没力气回怼她的耀武扬威了，浑身软的只想睡觉，然后一觉不起。
没让伍姐把她送回学校，就扔在上次她和赵婧柏回学校路上停下说话的那个地方。
在一模一样的地方，买了数量相同的六罐雪碧，自个儿独自吹着风喝，看不见月亮。
姜亦把江律初近段日子里所有给她发来的消息翻了一次，自他那天在她下楼梯时发来那句话后，又开始每日的‘早安’、‘午安’、‘晚安’、‘记得吃早饭’、‘亦亦你吃饭了吗’的定时循环，有没有实际行动她不知道，她也不在学校。
只能知道江律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准点过。
还没来得及看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反倒是最上方跳出一个新的好友消息：【杳杳切克闹：小贱人，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杳杳切克闹：不过也是，你嘴那么欠，能得罪人不意外。】
姜亦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把冰雪碧放在额头上降温，眼花的厉害。
不过勉强能看清屠杳发来的消息，话不耐听但心挺真：【杳杳切克闹：还好你祖宗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点钱有点权，保你的代言没问题，不用感谢我，等我回国请我喝酸奶就行/拳头/拳头】
【姜亦：谢谢。】
【杳杳切克闹：妈的，你这小贱人真敷衍，下次见你非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你祖宗我的厉害/拳头/拳头】
“我倒贴掉价儿？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万宝路双爆的味道，叶延坷又悄无声息的蹲在她的斜后方。
不过不同的是，估计这次他眼里没有宠溺和温柔，只剩打击报复后隔岸观火的爽，而她也没再回头看他，没再和他说一句话，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姜亦，只要你说句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好好过。”叶延坷连着吐了三四个烟圈儿，声音又沉又低，展臂往她身旁搁了一个温热的饭团。
是她最喜欢的芝士蟹柳。
“……”
姜亦长久却始终如一的沉默，一罐接着一罐雪碧喝，除了吞咽声和汽泡声什么都没有。
叶延坷轻笑了一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狠染着躁，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公放：
“嘟——嘟——喂？叶延坷？你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
“……”
“是不是终于想通要跟我约会了？我现在就回国也不是不行，但是你都拒绝过我那么多次了，我也要面子的好吧，这次时间可得我定。”
是屠杳的声音。
姜亦的脊骨僵了下，咬了后槽牙。
“屠杳。”叶延坷舌尖舔了舔牙，狼眸死死的盯着姜亦不出声的背影，音调拖的特别长。
“啊？你不会不是要和我约会吧？”
“约会可以，只要你把姜亦的代言撤了，换成赵婧柏。”叶延坷就慢慢悠悠的在她耳后和屠杳打着商量，注视她仰头喝下的雪碧从嘴角流进衣领。
“……”
“能不能不换啊？我挺喜欢她的，她的片子也拍的很好，她怎么惹——”
“约会时间你定，我随时恭候。”叶延坷加了筹码。
姜亦实在听不下去了，无论是说喜欢她的男人要和别人约会，还是她自以为拿到手的代言被负责人在筹码加注里放弃。
把手边喝光了的三个空易拉罐囫囵吞扔进塑料袋里，抬手拦了辆刚好开过来的空车。
拉车门，上车，关门，车厢里安静的脑袋都在嗡鸣。
临到家门口付钱时，姜亦果然收到了屠杳的微信消息：【杳杳切克闹：小贱人，我可能得和你道个歉。】
姜亦给司机师傅扫过去个十块，下了车，【用不着，不是你的错，赶紧找人重拍吧。】
那边很长一阵‘正在输入中’，半晌不见消息，姜亦不意外，估计屠杳也不自在该怎么解决在上一句才跟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完，下一句就啪啪打脸的问题。
拖着无比困乏的身体，快要散架一般死在床上，屠杳的消息才又发来：
【杳杳切克闹：奶奶的！！小贱人！你把你祖宗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真没想到你得罪的人是叶延坷，而且叶延坷给我开的条件是真他妈的诱人，我差点就心动了，但我觉得你太可怜了，还是把你的代言保下来了，所以！以后每次见了我你都得给我买酸奶！听见了没？！】
姜亦难得在这心乏体困的三天里真心实意的笑了一次，认认真真的发语音对屠杳说了三句‘谢谢’，又添了一句‘以后都给你买’，才把手机扔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眼睛逐渐聚拢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叮——”
以为是屠杳又发来了什么，却没想到这次又换了个人。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凑到一块，雪上加霜生怕压不死她。
【姜亦，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打扰漾漾？你是不是耳朵聋了？！你自己不想好好过别带着漾漾一起，要不是我发现她的脸不对劲她还替你打掩护，你……】
后面的话姜亦实在没心情看了，无非又是些盼着她不得好死的话，恶毒的不堪入目，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
深深呼出口气，姜亦把岑亦柔也拉进黑名单，长按关机键彻底关了手机。
世界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