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天墓(四)
喜娘将平阳公主小心翼翼的扶回新房,一进房门,平阳公主便一把掀开了盖头,恨恨地将那红盖头扔在了地上,一张被美丽的脸庞扭曲地皱起,大声道,“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公主摆脸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公主嫁给他!那是他阿罗列高攀!”
喜娘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皇兄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将本公主嫁给这么一个半残的无权无势的阿罗列质子?!!”平阳公主怒极,将喜房里的摆设都推倒在地,发泄似的吼道。
风炎月站在新房外,一张俊脸阴沉地厉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原本他将新娘一个人晾着,心底还有些过意不去,但没想到平阳公主嚣张跋扈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其实风炎月已经打算认命,决定和这个未来的妻子相敬如宾,安安稳稳地度过在大魏为质的日子,可是平阳公主如今的作为却让风炎月心里渐生厌恶,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妻子。
风炎月刚想撤步离开新房,陈德跃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王子新婚,加上身体虚弱,就不用去前厅招待客人了,王子跟老奴去一个地方吧。”
听着陈德跃刻意压低的尖嗓,风炎月微微一愣,随即颔首点头,跟着陈德跃离开了院子。
“不知公公要带臣下去哪里?”看着陈德跃越走越偏僻,风炎月忍不住询问道。
陈德跃继续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但头还是微微侧向风炎月,耐心地解释道,“王子,陛下有请。”
闻言,风炎月一愣,随即安静地闭上了嘴,一路沉静。
陈德跃不急不缓的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之人没了动静,陈德跃清明老练的双目里闪过一丝欣赏,这阿罗列王子,确实如陛下所言,是个聪明人。
顾瑾尘见证了风炎月和平阳公主礼成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这让那些大臣都自在了许多,这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路南微倒是一反常态,一直没什么表情,没有埋怨,也没有多兴奋,只是一表仪态的坐在那里,有贵妇上前问候,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看那样子,竟没有半分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不仅路南微没什么异常,就连顾瑾轩、路南鸣和十三王爷也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上,与众人谈笑风生,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是沈毅却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
沈毅静静的观察着这几个人,却始终找不到头绪,前些日子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说是路南鸣恐有异心,让他多加防范。
沈毅是个忠臣,但他也知道帝王之术在于懂进退,明分寸,他不会越俎代庖,替顾瑾尘除路南鸣,但要他对此视而不见也不可能。
所以他前几日才揣着一腔心思进了宫,谁知还是被年轻的帝王数落了一番,灰溜溜的回了府。
原本沈毅还有点担心顾瑾尘是因为路南微,所以对路南鸣格外宽容,但今日一看,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而且,顾瑾尘看似是给阿罗列王子赐婚,却将魏国公和风炎月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如今上灵州中,顾瑾轩一党,魏国公一党,路南鸣一党,三大势力分庭抗礼,加上瑾王傅墨寒的兵马震慑,短时间内,上灵州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直到这一刻,沈毅才觉得,顾瑾尘似乎真的变了,他这老臣,也是时候让年轻的帝王去放手一搏了。
另一边,顾瑾尘已经坐在了上灵州最大的客栈雅间里,静候阿罗列王子风炎月的到来。
风炎月心思细腻,初到上灵州之时,便没有遵循常规,走访朝臣。
他这是怕自己忌惮。
虽然顾瑾尘知道,风炎月在阿罗列的地位并不高。
毕竟,风炎月到大魏已经将近一月了,阿罗列王却一点关心都没有,所以风炎月在阿罗列王眼里,可能连普通世家之子都不如。
可偏偏,顾瑾尘却不这么觉得,他发现,风炎月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识趣和聪明得多。
如果能将风炎月的王室血统好好加以利用,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风炎月才在陈德跃的带领下来到客栈,顾瑾尘所在的雅间外。
陈德跃隔着屏风对坐在里面的顾瑾尘恭敬地道,“陛下,阿罗列王子到了。”
顾瑾尘淡淡的扫了屏风外一眼,轻声道,“进来。”
风炎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在陈德跃身后,“拜见陛下。”
风炎月微微颔首,一双明眸不时的流光微转,他小心谨慎地观察着顾瑾尘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动作惹出祸事。
顾瑾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沉默的风炎月,温言慢语道,“王子不必拘束,坐。”
顾瑾尘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颔首示意风炎月坐下,可是风炎月是个谨遵礼法的人,他不会越矩,所以风炎月微微退了半步,弓着身子回道,“大魏陛下有何指示,臣下站着听训就可以了。”
顾瑾尘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轻轻笑道,“王子如果永远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层面,恐怕坐上那至尊之位的日子,遥遥无望啊。”
闻言,风炎月连忙惊慌的低头,双手放在胸前,惶恐道,“陛下怕是误会臣下了,臣下从不曾存有那种心思。”
虽然是在大魏,但是一旦这消息传阿罗列,他远在天边倒不怕,可是他势弱的母亲,恐怕性命不保。
顾瑾尘抿了抿唇,风炎月心思缜密是好事,可是顾瑾尘也不想他太过聪明,这样最后只会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顾瑾尘沉默半晌,不急不缓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近风炎月,轻笑道,“王子不必过于担心,既然朕今日单独召见王子,就不会置王子于不忠之地。”说着顾瑾尘便把手轻轻打搭上了风炎月的肩,暗使内力将风炎月强制的按在了凳子上。
风炎月自然感觉到了顾瑾尘淡淡的怒气,所以当下他也不再反抗,而是沉着声音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