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梦境(一)
被小白拉到一个窗户前,他说这就是当年橙子站在楼底下时,他躲在这里的观望的窗子。我让他下楼,站在当年橙子所在的位置。
小白站在楼底下冲我喊他到了。
第七天的晚上,橙子举起手,不知道是跟小白挥手告别还是让他看什么。从小白的描述里我觉得橙子是个比较偏执的人,与其相信他是在告别还不如相信他当时割腕了给小白看。
我决定和小白去看看橙子的家人,却得知橙子的父亲已经在监狱自杀了,他年迈的爷爷倒是因为表现良好已经出狱。
等到了一条老胡同,我听见许多人步履沉重地经过,小白把我拉到一旁,说胡同里有人在搬家。走到爷爷家发现门锁着,有人告诉我们他正赖在郭奶奶家不愿意走。原来橙子的爷爷出狱之后精神一直有点问题,总是骚扰独居的郭奶奶,郭奶奶被逼无奈准备搬家,刚才遇到的人就是她找来的搬家公司。
说好的“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呢?
走进郭奶奶家果然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动静,一个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喊道:“小郭,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却不把我放在眼里。”
“噗。”小白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用胳膊肘拄了他一下。
“你负我,我叫你鸡犬不宁!”老爷爷声若洪钟,把郭奶奶的声音都盖住了。
郭奶奶看见我们是来找橙子爷爷的,正好家具也搬完了,连忙一溜烟地坐在车上跑了,没想到老爷爷还老当益壮跟在车后面追了一程。小白想跟着去,但是不放心我一人留在这里,只好看着橙子爷爷那骁勇的背影叹气。
我也叹气。作为一个盲人,每个月拿救济金肯定是不够我活得潇洒的,所以我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前段时间我就接了一个案子,并且要在一个月之内破案,现在时间就要到了,我却还忙着这个十来年了的失踪案。将案子和小白一说,他表示愿意和我先处理别的案情。
2009年3月15日,德山路敛尸房,一人被害一人失踪,死者李光耀,警方将失踪者周渠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我和小白到了敛尸房,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个大胖子,将他赶出去,我们二人开始排查现场。这个案件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当时的氛围。
李光耀是比周渠资历老的老员工,案发的时候他也许是言语上激怒了周渠,导致周渠拿起锤子猛击他的头部。但是李光耀并没有在重击下迅速死亡,他爬到了洗尸房外面的走廊,而周渠跟在他的身后,又在李光耀的头部敲击了九下,李光耀这才真正死亡。
但是为什么不在洗尸房就将李光耀杀掉反而要到走廊才真正动手呢?中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比杀一个人更重要的呢?
小白听着我的推理,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推测:“杀另外一个人?”
这话乍一听搞笑,因为警方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在场的痕迹,但是查案需要想象力,小白的话仔细一想并没有必然的不合理性。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现场,拿之前的推理就要全部推翻。
在档案的描述里,有一台摔得破烂的电视机,很可能是当时在场的第三人在愤怒之下举起了电视机砸个稀烂。电视怎么得罪这个人了?我想着,要小白将电视搬起来,试试能不能砸掉。
这个时候躲在外面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赶紧阻止,“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啊,这里的信号很差,我们只能看一个台,但是你也不能把它给砸了啊。”
小白将电视剧举过头顶,似乎有些吃力,问我到底还砸不砸。
“不用砸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信息了。
据工作人员说,这台电视能看的只有大乐透开奖节目。
我拍拍小白,“走,去澳门。顺便找你的前上司刘诗雯要一下十年前在这里辞职的人的照片。”
我估计周渠已经遇害了,而起因或许就是三人一起买了大乐透但是在分钱上产生了分歧,真正的凶手将两人杀害之后独自去领了奖。但凡是带有赌博性质的东西都是会让人上瘾的,凶手不会就此收手。而且我记得前段时间报道里说,澳门出现了一个变态杀手,每次都是将赌徒的头敲碎之后拿走钱财。很可能当年的凶手已经逃窜到了澳门。
小白拿到了一个叫梁荣根的男人的照片。等我们到了澳门赌场,他看到了梁荣根正在玩百家乐。我听到小白指的那个方向传来男人打喷嚏的声音,还一连就是三个。“是梁荣根在打喷嚏?”我问。在得到小白肯定的答复之后,我让小白去兑换了一些筹码,并且去挑衅梁荣根。
梁荣根压庄小白就压闲,一直跟他对着来,还不停地言语挑衅,居然还运气不错地赢了一些钱。梁荣根气恼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白撸起袖子踩在桌面上,讥笑道:“死胖子你敢动手?能干得过我不?”
听见计划进行得不错,我放心地走出赌场准备在外面买些吃的。我站在小吃摊前面,小白电话打过来,说他已经除了赌场,但是梁荣根好像没有跟来。我叮嘱他去个人少点的地方,那样梁荣根才会动手。
买完吃的,我在路边打车回酒店。坐在副驾驶,我听见司机打了三个喷嚏。见鬼,我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我拿出蛋卷,语气随意地问司机要不要来一个。被拒绝之后我一个人吃得开心,其实拿出了手机偷拍了司机的照片发给小白。
小白一个电话打过来,表示他马上就来,我依旧用很随意的语气和他聊了几句,在把塑料袋扔到窗户外面时赶紧拍了几张街景给小白。
司机将车停下来,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我把刚才捏碎的饼干屑撒了他一脸,打开车门开始逃亡,司机追了出来,我此刻发挥了平时不具备的敏捷,一溜烟爬到了一棵树上。
司机在底下喊道:“你不付钱还爬到树上去干嘛?”
我气喘吁吁地回道:“你这不扯淡嘛?你现在手里拿着斧头呢吧?”还将他十年前犯下的罪行和澳门碎头案都给他揭露了下来。
“你怎么可能知道?”司机震惊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手机呗,”我洋洋得意,“录音呢。”
这时候我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难道这家伙是打算跑路?我扯着嗓子喊起来:“小白你快来!梁荣根要逃啦!”
然而是我想错了,梁荣根把车撞在了树上,我感觉一阵地动山摇,而后就听见了他衣料和树干摩擦的声音——他踩在车上爬上树了!
我一阵绝望,好在这时候我听见了小白的声音——“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就这样,梁荣根被我们捉拿归案。
回到侦探事务所,我将案情总结告诉了李光耀的家人,这次委托人就是他的妻子。钱货两清之后我又要将精力投入到橙子的失踪案上了。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我调查过的一起女子失踪案,那个女生被男友甩的当晚就不见了。小白问这和橙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这两者的相似之处就是他们都在失踪之前伤心难过,而且都没有很强的自卫能力,一个是瘦弱的小女生,一个是才上初中的孩子。
我一拍大腿,“等等,为什么你那么自信橙子是在等你呢?”
小白一愣。“因为……”
我摆手,“他当时很突然地说怕自己爱而不得从而伤害别人,这说明……”
“说明他暗恋我?”小白难以置信道。
“住口,”我手一挥,“当时你家楼上是不是住着一个和橙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
“有的。”
珠海,当年住在小白楼上的女孩搬到了珠海,还经营着一家自己的日料店。
小白和女孩很快相认,女孩声音细细的,据说当年外号就是细妹。小白询问细妹有没有认识一个外号是橙子的男生,细妹否认了,说没什么印象,小白还要追问,这时候细妹的未婚夫走出来给我们上了道菜,和小白握了握手才走。
走出日料店,我嘱咐小白盯着细妹,她的态度很奇怪,最主要的是前面的菜味道一直很正,但最后一道菜很明显酱料放多了,她在我们提到橙子时心神不宁了。
小白和我在不远处的咖啡厅前乔装打扮后坐着,发现细妹走出了日料店,在街角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两人边说边走,小白拉着我跟了上去,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细妹的未婚夫堵住了二人,对着细妹旁边的男人大打出手。小白连忙上前劝架,但是耐不住那两人推搡的动作太大,将细妹推到了一旁,在货物集装箱上撞到头晕了过去。小白赶紧把人抱起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将细妹送到了医院。
病床上,小白直言不讳说自己是警察(现在不是了),细妹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原来她的确认识橙子,只是谈了一个月她就把橙子甩了,而橙子还跟个神经病似的天天在她家楼底下割腕。好在她之后立马搬了家,就离开了这个地方,终于摆脱了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