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波动之眼
积水公园。
尤莉穿着银色的紧身皮衣，一头银色短发让她看起来颇为中性，配合英气逼人的脸庞，让她先天就赢得了不少月亮蔷薇高层的好感。
作为晋升速度仅次于“秘密武器”的她，如今负责泪眼蔷薇的各项事务。
她是泪眼蔷薇的二分队队长，实力犹在四分队队长柳心月之上。
此时的她，接到了一个肥差。
探秘病域。
如果能够帮助月亮蔷薇，收藏与女性有关的病域，将来晋升时，履历表会非常好看。
她可不想输给那个天降一般的琉璃。
作为实力强大的二分队队长，尤莉的病魔，自然是步入了魔语期。
且已经被尤莉所驯服。
“湖里的这些女人，都长着同一张脸。病魔执念应该就在湖中。”
“是的，你要小心一些，婴儿的怨念……很大，怨念也是执念的一种。”
与尤莉对话的，正是尤莉的病魔，她的病魔是她中学时期的老师。
那个老师长得不算很英俊，但却带着一种干净儒雅的气质。
这种气质，总是让尤莉无法自拔。学生时代，她勾搭过这名老师。
后来，那位老师明确拒绝了她，并对她进行了思想教育。
再后来，尤莉举报了老师性侵。
尽管有些事情，这位老师从来没有做过。但在众人心里，流言诞生的时候，这个人的罪名就成立了。
自证清白四个字，谈何容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污蔑他人往往不需要证据，但洗刷冤屈却劳心劳力。
于是这位老师被开除，最后跳楼自杀。
尤莉并没有悔过。
尽管在她往后的人生里，最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位老师。
但她不是要道歉，而是想要出言讥讽。
这件事后，尤莉体会到了性别上的特权。也渐渐被月亮蔷薇注意到。
再往后，尤莉的病魔孵化，成为了泪眼蔷薇的精锐。
“老师，你对我真好，谢谢你的关心。”
尤莉伸出手，虚空抚摸着病魔的脸，但眼里不是温柔，只有戏谑。
病魔看向尤莉的眼神，竟然是有些害怕的。
尤莉很享受这种恐惧。
“好在技术部已经准备好了下潜装备，容我下去看看便——”
话音未落，尤莉忽然警觉起来。
病衍波动五段的等级，让她对病域很从容，净化过许多次病域的她，也不在乎什么完美净化。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女人为什么长一个样子，也完全不想调查死去的女人们为何会被吸引到这里。
尤莉忽然警觉，不是因为病域，而是因为她感知到了其他人。
“有人来了。两个人。”
尤莉对病域形成的前因后果并不在意，但如果有人主动提供线索，她也乐意去听听。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光线穿过她的身躯，仿佛她是透明的。
整个人身上的气味，呼吸，所有运动的轨迹，都连同透明化的身躯一并在消失。
不多时，尤莉已经彻底“隐形”。
不远处，姜病树与王善凝终于来到了积水公园的林区。
“妈妈……他在欺骗你！他在欺骗你啊！我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孩子呢？”
“你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是假的！假的！我才是真的！”
姜病树踩着那些仿佛藏着无数虫子的枝叶，噼啪作响。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王善凝脸上的复杂表情。
病域与鬼的化学反应，姜病树不是第一个想到的。
棋组织的主帅们，很多想过利用鬼来净化病域。
但如此契合的，却是头一次。
王善凝渴望孩子。
湖中的那个孩子，渴望母亲。
这样的契合，让王善凝的病魔大感不妙。
这个病魔，一直伪装成王善凝的孩子。
病魔也会揣测拥有者的内心。
竭力扮演好孩子，时间久了，会真的觉得——王善凝就是自己的妈妈。
他又惊又怒！哪里来的湖中怨鬼，居然敢我抢妈妈！
可此时他不管说什么，都无法阻止王善凝前行。
因为王善凝的脑海里，不仅仅有病魔的声音，还有病魔执念的声音。
也因为王善凝……真的渴望有一个孩子。
正如姜病树所言，王善凝其实内心深处，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的。
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一直将肚子里那团死掉的血肉，当做自己的孩子。
但如今，真有一个孩子在呼唤她，她的母爱瞬间爆棚，对孩子的思念再次占据高地。
“妈妈……来找我啊。”
病魔vs病魔执念。这场对决，显然是病魔执念占据优势。
一个是可以改变规则的存在，一个则是赋予拥有者某种能力。
而当置身于病域中，没有能力的载体时……病魔就显得尤为弱小。
病魔执念的一声声呼唤，直接盖过了病魔所有无能狂怒的呐喊。
就像一只小猫在对着猛虎张牙舞爪，警告猛虎不要靠近自己……
这毫无意义。
王善凝泪眼婆娑，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轻声呢喃：
“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里！妈妈来找你了！”
她顺着声音，一点点往前走去。
一旁的姜病树，已经停住了脚步。
这个鬼，会被湖水溺死。
一个没有修炼病衍波动的普通人，落入湖中，必死无疑。
哪怕王善凝孵化了病魔，可很显然，病魔的能力不足以让王善凝在接下来的场景中活下来。
姜病树只是在想……
王善凝大概和其他被病域杀死的女人不一样。
王善凝内心比她们都更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
其他死者，临死前的反应，应该是和马哥死眠状态下的反应差不多。
会被幻觉迷惑，然后又因为溺水而惊醒。
但王善凝，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她对孩子的渴望，能否填补湖中弃婴的执念呢？
姜病树想着这些，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把匕首已经靠近了他的咽喉。
气味，呼吸，视相，全部都近乎于无。
也难怪姜病树无法第一时间察觉。
但也只是一瞬，就在某个人决定优雅的暗杀姜病树时……
那一瞬间，她终究还是暴露了一样东西——
杀意。
危机会牵动直觉。
直觉之下，姜病树忽然朝着前方猛踢了一脚！
波动之力二段，对决波动之力五段。胜负几乎没有悬念。
即便姜病树的二段近乎有三段往上的水准，也难以填补和尤莉之间实力上的巨大鸿沟。
可尤莉也完全没想过，在这个距离下，猎物会发生警觉。
所以姜病树这一踢……对于尤莉来说，过于突兀。
尤莉闪避不及，被一脚踹飞。
隐匿的身形在一瞬间现行。
银色短发的尤莉无比诧异：这小子怎么会发现自己的？
姜病树呼吸急促，也被这一幕吓到。
如果自己反应慢了一点，恐怕现在已经被人割喉了。
他冷汗溢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才那一瞬间，好像与单纯的直觉又有不同。
他仿佛在极短的某一帧里，看到了这一幕。
甚至看到尤莉的第一眼，姜病树就发觉……尤莉竟然有些眼熟。
他绝对没有见过尤莉。
尤莉也是第一次见到姜病树。尤莉的注意力分为两股。
一方面，她很在意姜病树。
另一方面，尤莉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她打算投湖么？
尤莉手中匕首扔出，精准无误的贯穿了王善凝的膝盖。
原本顺着湖中弃婴声音指引，一步步走向湖中的王善凝，忽然跌倒在地。
血液不断流出，剧烈的痛楚却没有让王善凝停住。
王善凝只有一只脚，站不起来，便一点点蠕动爬行。
尤莉不解。
病域毕竟在湖中，这个女人受了自己一刀，按理说，就算被病域吸引，也该清醒过来了。
为什么还在不断爬向湖边？
她想不通。
不过看着女人如此缓慢的爬行，她也不着急了。
等到女人爬向湖边时，自己早已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到时候再审问一番这个女人就是。
就算这个女人淹死在湖中，也无非是为这个病域多添一具尸体，对病域本身不会有太大影响。
尤莉所在意的，终究是病域能不能为月亮蔷薇所用。
打定主意后，尤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姜病树身上。
“棋组织的人。”
她不傻，一眼就看出了姜病树绝对不是四大集团的。
没有精良的装备，不可能是红魔方的。
没有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身体，气色红润，健康到堪比标本……
也不可能是病血堡垒和异盟的。
对方身为男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月亮蔷薇的。
那就只能是棋组织了。
“本来我对你们组织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病域，可不是你们可以碰的。”
这番话，也让姜病树确定了眼前女人的身份。
“月亮蔷薇的？”
“正是，我是泪眼蔷薇二分队队长，尤莉，卑微的贱民，见到我，你应该跪下。”
尤莉已经从方才的一击里，大致判断出了姜病树的实力。
自己有着顶尖刺客的暗杀才能，而且就算正面对决，对方也不是自己对手。
关于棋组织，尽管月亮蔷薇主张的是观望，由其他三大集团去对付。
可如果真遭遇了，杀了便杀了。四大集团眼里，棋组织终究是不成气候的。
【b4型异肤症，魔语期，身体可以如同变色龙一样，进入伪装潜行状态。而随着病魔已经从幼魔期进入魔语期，她能做到的，不仅仅是自身的伪装，身上的衣物，气味，呼吸，声音，都可以伪装。
这是一个强敌，姜病树，你要小心应对。】
要小心应对？
这几个字倒是值得揣测，姜病树寻思，对方病衍波动等级比自己高，还自带隐形……
自己的直觉管用一次，却未必管用很多次。
这种对手，姜小声难道不是该让我果断润么？
他注意力开始不断集中。
尤莉见到对方居然摆出了防御的态势，心里一怒。
棋组织里，能让她害怕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徐曼羽如今不在，眼前的小子，多半只是一个杂兵。
尤莉身影淡去，下一瞬间，便来到了姜病树的身侧。
纤细但有力的一拳，直接击中了姜病树的太阳穴。
大脑剧烈的一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姜病树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力量冲击，失去了平衡。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什么，尤莉的身体就已经再次消失。
这是绝对的消失。
姜病树发动五感，波动之力灌注全身，也无法感知到尤莉在那里。
如果对方下杀招，自己下一秒就会死。
但傲慢之人，总是会犯一些愚蠢错误。
或者也不是愚蠢，尤莉很想弄清楚，这个人到底为何能够避开自己的一击。
所以尤莉没有下杀手，而是试图找到姜病树身上的秘密。
这也给了姜病树喘息的时间。
同时，这也是一种绝对的折磨。
曼妙的身影优雅的出现在姜病树身后，一记手刀拦腰而来，打断姜病树的肋骨。
同时强行改变了姜病树身体被击飞的方向。
姜病树就像被扔出的排球一样，只不击打排球的，只有一个选手。
尤莉总是在姜病树即将落地的瞬间，出现在了姜病树的一侧。
再用更强大的力量，将姜病树击打向别的方向。
病衍波动五段，在加上强大的隐形能力，她的身影仿佛在瞬移，鬼魅一般忽隐忽现。
姜病树的身体，也不断被强大的力量变向，不能自我控制。
泪眼蔷薇二分队队长的实力，绝对不是姜病树如今可以对抗的。
但另一边，看似毫无抵抗之力的姜病树——总感觉自己仿佛可以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尤莉在戏耍他，他也在不断适应这种戏耍。
周医生的笔记，在这一刻忽然出现在了姜病树脑海里。
那些晦涩的文字原本无法参悟，但眼下，在被不断殴打的过程里……
姜病树反倒进入了一种极为神妙的状态。
痛觉似乎消失。
眼里的一切并没有变慢，可脑海里，关于尤莉的下一步动作，他仿佛总能预测到。
姜病树始终试图用肉眼去捕捉尤莉。
但对方就是鬼魅的刺客，双眼根本捕捉不到。
他索性选择闭上眼睛。
黑暗之中，那颗金色的种子金光越发璀璨。聚焦于双眼处，姜病树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温暖。
尤莉的进攻即将逼近，在低空中被击飞的姜病树，忽然做出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
尤莉的手刀……在这一瞬间，与姜病树擦脸而过，竟然被堪堪避开！
尤莉大惊，是巧合么？
她身影再次隐匿，用最快的速度，连续出招，一瞬间便是七招袭来！
这七招角度各有不同，且都是绝对的无声无息。
但七次进攻，竟然被姜病树躲开了四次！
即便没有躲开的三次，姜病树也有所察觉！
尤莉惊怒不已，自己的绝对潜行，怎么可能被看破？
是对方的病魔在抑制自己的病魔么？
姜病树并不知道尤莉此时的想法，他脑海里，全是关于波动之眼的记载。
他只感觉尤莉的进攻不断袭来。
但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少……
终于，这场扔排球似的单方面殴打，随着姜病树稳住身形而结束。
此刻的姜病树，与尤莉之间仅有两丈的距离，尤莉微微屈膝，气息并未慌乱。
姜病树则是半蹲在地上，呼吸急促。
战斗到此刻，虽然没有完全按照尤莉的节奏走，可也远谈不上局势逆转。
姜病树心里并不慌乱，他默默调整呼吸，缓缓睁开双眼。
尤莉看着那双眼眸，警惕起来。
姜病树的眼瞳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不知为何，尤莉看着这金色的瞳孔，心里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