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明昭帝告诫

    呼吸在心头完全窒息，萧沉璧愣愣地朝着明昭帝点了点头，清冷淡漠的眼眸波光流转，神情却带着少见的失魂落魄，她怔怔道：“儿臣……明白……”

    明昭帝看得出萧沉璧眼中的失魂落魄，虽于心不忍，不过却不得不阻止。凡事当断则断，不断必乱，唯有狠下心快刀斩乱麻才能够保全一切。

    明昭帝刻意不去看萧沉璧的眼睛，缓缓道：“阿绾，你母后红颜薄命，这肮脏的世间不需要她了，父皇无能留不住你的母后……阿绾的母后已经走了，已然升入了极乐世界，或者已然投胎转世，开始她新的生活了。父皇与你母后夫妻十载，伉俪情深，父皇唯愿你母后投胎转生于普通村民之家，远离权势荣华、世事纷争，平平安安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在另一个父皇看不到的地方。这万里江山，无边孤寂，父皇一个人也能扛得住！”

    她就这样站在父皇的身后，望着父皇双手负于身后的身影，第一次觉着父皇好像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自从母后走后，父皇便这样了。

    她如今依然清楚地记得，年少时曾见过父皇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模样，如今潇洒风韵犹可从眉眼中探寻得那抹倜傥风流，想来年少时不知父皇该是怎样的潇洒肆意。听老一辈的人说过，父皇自出生起便被立为东宫太子，正位储君，后来治国之才为百官甘拜下风，自身礼贤下士换得百官之所向，父皇在南梁史书上便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她记得母后说过，舅舅与父皇情逾手足，感情甚笃，可惜了，自从父皇坐上那个位置，君臣之礼便是成为了舅舅与父皇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曾经意气风发相邀要一起共建这太平盛世的一双少年郎，到如今年过不惑，仿佛渐渐失去了当初的那份希翼。

    “父皇……”萧沉璧从不知晓父皇每日每夜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亲情是这世上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东西。

    明昭帝转过身来，眸色之中含着可见得的疲惫，神色深邃莫辨，勉力地扬起一抹笑来，“父皇的阿绾已然亭亭玉立，知书达理，不知这世间怎样的男儿郎才能够配得上父皇的阿绾！在父皇的心中，阿绾当配这世间最好的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不知谁能与之相配？”

    萧沉璧闻言于此，心中忽然咯噔一番，她望着父皇深邃的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可是还未等萧沉璧反应过来，明昭帝接下来的话，萧沉璧瞬间便懂了，被打的可谓是措不及防。

    “阿绾！你母后已经离开了父皇，父皇身边也剩下你了，山高路远，茫茫荒漠，父皇希望日后父皇的阿绾即便成了别家的人，父皇也希望时时刻刻能够见到阿绾，舐犊情深，期盼天伦之乐。”明昭帝垂了垂眼帘，望着萧沉璧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看似温和从容之语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压迫和威严，像是圣旨一般负于萧沉璧的身上。

    萧沉璧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瞳孔骤然一缩，木讷地望着眼前的父皇，父皇的一字一句打在她的心上，可谓是字字珠玑，她忽然清醒过来，恍然大悟。一股寒凉之气涌上后背，围绕心头。

    她这才明白父皇召自己来上阳宫的真正目的，可怜她愚蠢至极，竟然一直以为父皇真的是因为凝元丸，可怜她如此愚钝，皇城有任何珍宝，父皇尽数送到广陵台。

    父皇岂会因为一颗小小的凝元丸给问责自己！

    沈厌——才是父皇所要告诫自己的！

    父皇已然知晓方可知一事是自己所为，知晓凝元丸一事，如今已然认为自己对沈厌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父皇……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嫁给沈厌，与沈厌有一丝一毫的牵绊。

    萧沉璧微敛心神，咽了咽唾沫润润嗓子，极为勉强地扬起一抹笑来，“儿臣姓萧，儿臣是父皇的女儿，儿臣永远都是萧家的人，儿臣不会成为别家的人。儿臣愿意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在父皇膝下尽孝！”

    明昭帝微微一顿，转瞬便又平息，心中于心不忍，怜爱地摸了摸萧沉璧的脸，嗔责一声，“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可是父皇就是觉得任何男儿郎都配不上父皇的阿绾！”

    “父皇……”

    子时的钟声敲响了，一阵一阵回荡在皇城上空。萧沉璧不知是怎样走出上阳宫的，她双手置于腹部，双肩平直，永远端的梁国长公主该有的高贵和孤傲，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少侍甚欢极为奉承讨好地迎了上来，恭谨谦卑，低眉顺眼，“长公主殿下小心台阶！”

    立于上阳宫之外的风宁致听闻响动也连忙跑上台阶，眉目间难掩担忧，鼻尖嗅到一股显而易见的酒香，眉微蹙起，连忙去身侧搀扶萧沉璧，“长公主殿下……您……”

    萧沉璧掀起眼帘瞧了风宁致一眼，目光又落在一旁恭恭敬敬候了大半夜的甚欢身上，微微一顿，面色平静。萧沉璧按住风宁致的手，独自一人缓缓走下台阶，冷声未改，“宁致！你去安排！从明日太阳出来时，上阳宫少侍甚欢便不是少侍了，擢升为中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