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一念之间
顾原野将萧沉璧的种种情绪尽收眼中，顾原野扬唇一笑，伸出手来揉了揉萧沉璧的头，轻声细语温和得不行，“好了！别担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定然要请长公主殿下出马的！”
萧沉璧一笑，并未追问，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棋盘，顾原野手心躺立还未落下的那枚白棋，笑，“既是如此，阿野就快把白棋下了吧！可轮到了你了！”
顾原野望着这棋盘上纵横交错泾渭分明的棋局，再次陷入了犹豫和挣扎。黑棋与白棋的局势已然分明，棋场如战场，黑棋明显占了上风，以压倒性的趋势侵袭而来，已然有势不可挡的趋势，胜利赫然近在迟尺。不过，白棋若是想要阻止黑棋的胜利，一子便可打开所有的道路，眼下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确切的说，一子定输赢。
而这一子，便在顾原野的手中。
输还是赢，全在顾原野的一念之中。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需要压下全部的棋子，若是赢了便是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便是全军覆没。顾原野眼中看到的并非是这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局，而是疆场厮杀风云变幻的布阵和这风云诡谲的朝廷局势。顾原野自幼入国子监，自小承祖父顾老太师志，入军营历练，受尽百劫千难。
即便贵为亲王世子之尊，皇亲国戚，也需得一步一个脚印攀援而上，方可在军中留下一席之地，让军中将士心服口服。顾原野受过的苦，没人知晓。
所以即便是简简单单日常打发时间的一场棋局，在顾原野的眼里便是疆场厮杀征战四方的千变万幻。战场局势，变化多端，他，不敢赌，也没有压上所有人去赌的勇气。
顾原野手指一圈一圈用力，眼眸清冷，最终还是松开，将白棋丢回棋瓮之中，“罢了！不想下了！输赢已定，垂死挣扎也无意义。”顾原野忽而又笑了，又是那副翩翩有礼的模样，“多年未曾切磋棋艺，阿绾的棋艺似乎增进了不少。”
“没有到最后一刻，输赢未定，哪里知晓谁输谁赢！阿野怎么就放弃了呢！”萧沉璧垂下眸子，笑意带着几分勉力，她拿起顾原野方才丢回棋瓮的那枚白棋，将白棋放在了它本应该落在的位置上，也是顾原野和萧沉璧都心知肚明的位置上。萧沉璧笑，“看！阿野赢了！这才是真正的输赢已定。这才是这颗白棋最终的归属。”
顾原野垂下眸子，掩去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微光，神色莫辩，晦涩难明，缄默不言。
萧沉璧望着顾原野，光将他的容颜一寸一寸照亮，熠熠生辉，耀眼夺目。萧沉璧忽然想起，他已然过及冠之年，却未曾定亲，关于亲事半分都未曾听舅舅提起过。她原本想要开口一问，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这些事，还是让离上私下探查一番吧！免得突然开口，倒惹得阿野不悦。
“那日宣室殿的事我可听说了，父亲回到府里可是对阿绾赞不绝口得很。早知道我也跟着父亲去看一看，阿绾是如何掷地有声，善兵伐谋的。”顾原野忽而道，眼眸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和和溺宠。
萧沉璧淡淡地勾了勾唇，并未放在心上，“舅舅过誉了。倒是那御史大夫周正，当真是人如其名，为人周正，心怀江山社稷，心怀天下苍生，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为国为民之才。”
顾原野点了点头，“的确不错。周御史的确是朝臣难得的一股清流。不过，你这样一来，怕是会惹得建宁郡王府和谢贵妃不满。”
“怕什么！”萧沉璧一笑，故作带着几分娇气，“我可是梁国长公主，父皇的掌上明珠，不过一个小小的建宁郡王府和谢贵妃能奈我何！再说了，不是还是舅舅和阿野呢！”
风宁致走进了水上的亭苑中，拂身道，“长公主殿下！顾世子！”
“何事？”萧沉璧侧目询问。
“太子殿下登门造访！”
萧沉璧眸色微微一顿，垂下眸子。顾原野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情绪，看向萧沉璧。萧沉璧冷冷一声，清冷淡漠，“不见！”
风宁致：“……”
“这北阙太子最是能够缠人的，先让他进来吧！免得他一直站在广陵台外，更引人注目。”顾原野微微扬了扬唇。
萧沉璧沉默一瞬，闭口不言，显然是默认。
顾原野朝着风宁致点了点头，“去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是！”
顾原野望着萧沉璧冷若冰霜的眼眸，面色很显然的淡漠下来，顾原野垂了垂眸，试探道，“阿绾似乎不怎么待见这北阙太子？我瞧着，阿绾与这北阙太子似乎相处得还不错。”
萧沉璧冷声不改，“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他倒是落拓潇洒，我倒是做不到这般心安理得。”
“我瞧着这北阙太子似乎有些不同。”顾原野有些意味深长出声。
萧沉璧微微顿了顿，现下怕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沈厌待自己的不同。萧沉璧眉微可见得蹙起，眼眸清冷淡漠，一副甚是不在意的模样，“有何不同？我瞧着这北阙太子待谁都一样。”一样的风流不羁，一样的桀骜难驯。
顾原野笑笑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请！”
今日的沈厌一改往日的白衣素纱，桃花粉紫色的束腰长襟勾勒出英武不凡的身姿，神情慵懒，眉目间可见得傲气，菲薄如脂的薄唇携裹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淡漠得很，带着丝丝调侃风流，生得一双促狭含情的眸眼，格外的耀眼夺目。犹如大悲山层层叠叠绽放开来的桃花，广陵台水榭满园春色，亦不能夺去此人半分风采，蒹葭苍苍倚玉树的明艳风流。
乌黑浓密的头发仅仅只用一支白玉莲花簪子固定住，行动间步履微微，衣袂翩翩，风席卷起他落在鬓间的发丝。手中持着一把折扇在胸前挥动，世人看得很清楚那折扇上是一幅坐落于灼灼桃花之下的美人图。男子笑意格外的明艳风流，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萧沉璧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眸色清冷淡漠，仿佛出脱于世俗之外的雪山晶莹，玲珑剔透，嘴角的笑意与那神情的倦怠带着几分怜悯与嘲讽，看着俗世之中的人苦苦挣扎，深陷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