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真伤人的不是药

    凤仪殿内流光溢彩却令人感觉阴冷，走在石板道上，暖阳照身，凤白梅才敢稍抬眉眼打量行在前方的女子。

    华服宝冠，本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而她一言一行也确实配得上国母的称号。

    可这样的女子，寒铁衣每每提及，眸中总带伤感，他知道那些事，却无能为力。所以，权容歆有孕，他托她入宫看皇后，当时只以为他是想让她避开使臣团，也担心皇后看着权容歆怀孕心里不畅。

    现在看来，当时皇后岂止不畅？这张雍容大气的笑脸下，该是怎样的鲜血淋漓？

    “本是想着二小姐待在家中烦闷，入宫来散散心也是好的。”皇后行在前头，惋叹着说，“发生这样的事，倒是我思虑不周。”

    凤白梅微笑说：“娘娘言重了。”

    皇后又道：“宫里乱七八糟的事多如牛毛，今日之事不过寻常，二小姐若见了阿弟，告诉他不必担心我，做他想做的事便可。”

    凤白梅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国母，自是聪明人，有人拿刀在她心上划，她照样能不动声色地处理好。

    眼看前方便是紫云殿，皇后停下来，转身牵起凤白梅的手，抚着她腕间的手镯，满目怜爱温柔。

    “世间万事无一轻松，最为艰难的是两心不疑，二小姐与阿弟都是聪明人，能彼此扶持相互成全，是你二人的福气。遇着天大的难事，总能设法周全，莫要轻言放弃，遗憾终身。”

    她的话太暖，声音太柔，一字一句都落进凤白梅心底那片软和地。

    “是。”

    旋即，皇后又轻轻一笑，“若他敢做混账事，二小姐尽管着人告知我，我定叫他去祠堂跪到你气消为止。”

    凤白梅也不由地微微一笑，“二公子行事很有分寸。”

    见她提起寒铁衣时眉眼温和，无半点战场悍将的戾气，寒朝云自然放心，“晨曦，你好生送二小姐离宫。”

    从明辉宫出来，凤白梅却唤住晨曦，“可否劳烦晨曦姑姑带我去瑶池？”

    晨曦不解，“二小姐去瑶池做什么？”

    凤白梅阴阴地一笑，“瑶妃娘娘送了我这么大一个‘礼’，不去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晨曦蹙了蹙眉，很是纠结。

    凤家将军的性格她了解一二，向来睚眦必较，此番马瑶散播中宫谣言，摆明了是冲着她去的。她去瑶池，多半是要找那位的麻烦。

    但主子嘱托送人离宫，便是不愿她搅合进宫里这潭污水里。可今日马瑶所做作为，就是杖杀也不为过，主子只是将人禁足，实在太便宜她了！

    纠结片刻，还是私心胜了，“二小姐随奴婢来。”

    路上，凤白梅让青锋往后退，四下无人才问：“当年如妃小产的事，晨曦姑姑清楚吗？”

    晨曦闻言一咬牙，满面心疼，“奴婢打小跟着皇后，她的事奴婢都清楚。”

    “那年娘娘见如妃中秋宫宴上身子不适，晚宴结束后还亲自炖了药去看她，恰逢徐氏在服侍如妃吃药，娘娘见徐氏神色慌张，察觉出那碗药不对劲，才刚夺下药，皇上便来了。”

    “如妃的孩子没了，皇上认定是娘娘所为，娘娘为证清白，将剩下半碗药一饮而尽。”说到这里，晨曦眸眼已经红了，“后来查出是徐氏受章家指使……”

    听到这里，凤白梅不觉想起寒铁衣口中那位性格爽利的江湖女子，虽不曾蒙面，却也能从其子只言片语中窥见她的风采。

    一辈子不曾在丈夫面前落泪的女子，该是何等要强，而她的女儿，面对丈夫的怀疑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决绝饮下那半碗汤药的？

    “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吗？”凤白梅迟疑着问，“我是说，娘娘的身子。”

    晨曦抬袖拭了拭眼角，“那碗药对常人的危害没那么大，娘娘只是病了几日，真正伤了娘娘的，是……”

    后头的话她没说，凤白梅却懂得。

    真正伤人的，不是那一碗药，而是丈夫的不信任。

    没多一会儿，瑶池到了，晨曦道：“瑶妃眼下被勒令禁足，奴婢还得回明辉宫服侍，在此等不了多长时间，二小姐还需早些出来。”

    凤白梅应声，让青锋同自己一道入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