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我同你一样期待
寒铁衣深知凤白梅惯会隐藏情绪,不教人看出她的心思。便是他,有时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可大抵上,他是能猜到的。
如今她全身心都扑在为凤夫人除节妇之名的事上,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利,她会埋头苦思对策,哪有时间来找他?
眼下深夜,她却从城中出来,没有正事,便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是不是凤夫人的事,解决了?”他柔声问。
抱着他的人轻声应道:“圣旨已下,和离书已签,嫂嫂目下已是自由身。”
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无甚情绪,寒铁衣却听得心头一紧。
十三年来,都是武烟在支撑着凤家,支撑着这具小小的身子。如今她费尽心思把自由还给了武家大小姐,凤家西院便空了,她心上也会空出一角。
她难过的时候,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还能伏在哪个膝头疗伤呢?
他回身把人揽在怀里,柔声安慰:“夫人所想之事,无不可成。”
从前女将军瞧寒家二公子,折扇轻摇,弱不禁风。此刻抱着她的那双臂膀,分明劲不大,却似有千斤之力,将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稳稳地压在原处,满腔杂乱的情绪归于平静。
她安心地阖着眼,就似年少靠在嫂嫂膝上,任自己沉入那片温暖中。
烛火被琉璃灯罩掩着,光是昏黄的,叫满室洁白也暖了不少。
许久,凤白梅轻声地问:“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怎么办?”
寒铁衣还未应话,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白衣蒙面的男子进屋来,面巾上一双眼,映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声色不动。
“吴院首那里有进展了,请阁主过去。”说完这话,十三不慌不忙地退了出去,还知情识趣儿地把门带上。
凤白梅早已松手,适才短暂的软弱一扫而光,“你去吧。”
寒铁衣却又将她搂进怀里,力气比刚才还要大,“小白,我同你一样期待这个孩子。”
他一字一句,无比郑重,生怕这人又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寒家香火固然是我的责任,但孩子是我们的,我希望他的到来,能让我们都欢欢喜喜。你别把自己逼的太紧,等过了年,咱们便去雁回山养着。”
“嗯。”凤白梅闷闷地点头。
“天黑路滑,今夜先别回城,让十九收拾间民房出来,你先歇着。”
他松开怀里的人,又抬手在她脸上掐了掐,玩笑说:“这小混球让夫人如此担惊受怕,等他出来,为夫定好好教训他给你出气。”
凤白梅瞧着他满脸的疲倦,亦觉心疼,只默不作声地点头。
等寒铁衣走了,她方长出一口气,回身落座,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近来她愈发觉着自己脾气急躁了许多,行事也乱了章法……
她正思虑,门又开启,来人着同尘医馆的服饰,白发白须,一双眼却晶亮有神。
“凤将军,白云庄园的主人有请。”
见白石出的第一眼,凤白梅便又想起了柳如海。
那个灰衣长绸的男人,辛苦奔波十三年,据一城为基,欲剑指李氏江山。
而眼前这个年过古稀的老者,仅凭几支线香,几瓶药膏,便令朝廷各部忙的不可开交,逼迫皇帝书写明诏,为七十多年前的事承担责任。
四方桌上沏了新茶,烫着酒,熏着香。
她行上前,将止戈搁在桌上,扫视着桌上的物件,不屑地挑了个唇角。
“你这又是茶又是酒,又熏香扫榻,看着是待客之道,实则连客人喜好都不知,不过白忙活罢了。”
白石出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又斟了杯酒递出,方笑说:“将军的喜好,见上一面不就清楚了吗?”
“吃酒误事,饮茶影响睡眠,而这熏香嘛……”凤白梅揭开熏炉的盖子,拿银签在里头搅了搅,“白庄主才把玉衡坊搅的天翻地覆,您的香,谁敢嗅?”
“既然凤将军都不喜欢,那便都撤了吧,长夜漫漫,你我手谈一局如何?金丫头,将我珍藏的棋盘取出来。”
金万两已褪了装束着一身黑衣,撤走桌上的茶酒熏香,拿上来的棋盘却是个普通松木制成,上头痕迹斑斑,棋子亦被磨得没了原样。
“这套棋具自家父传下,已有百年之龄,每每瞧着它,便觉父言在耳。”
他将白棋棋盒递给凤白梅,“白先黑后,输了不臭。”
凤白梅倒也不辞,接过棋子便落了一子。
白石出紧随其后,“行军打仗,向求知己知彼,依将军看,当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