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是留不住孩子的

    因要入宫，十六日凤白梅起了大早，迷瞪着眼由绿绮伺候穿衣。

    “黛色阴沉，红色张扬，这一身松绿活泼俏皮，倒叫将军瞧着小家碧玉一般了。”

    凤白梅阖着眼，撑着双臂由她往身上一层一层地加衣，闻言只将‘小家碧玉’四个字来回呢喃，随后散入自嘲的笑声里。

    穿好衣裳，绿绮又把主子按在妆案前，才拿起木梳，便见门口探出个圆圆的小脑袋来。

    “公子来的正好，奴婢正不知将军今儿这一身配什么首饰。”

    凤臻一早起来，自己还未梳洗，披头散发地进屋来，探头探脑地在妆奁里挑拣着，却不言语。

    凤白梅张眼瞧着眼前那颗小脑袋，“有事？”

    凤臻扭头冲着姑姑傻笑，“姑姑，明日便是母亲的生辰了。”

    “嗯。”凤白梅应声，“你可备好礼物了？”

    “我这几日都在同青婆学煮长寿面。”凤臻将一对耳坠捧在手里，故作漫不经心，“姑姑，我能不能把母亲接回凤家过寿？”

    “不能。”凤白梅一口否决。

    “叮当”声响，耳坠掉入妆奁，伴随一颗豆大的泪珠子。

    凤臻抬袖擦了擦，头上有暖意罩覆，他回头看着姑姑，眼圈发红。

    凤白梅抚着他的头，将他揽入怀中。

    “阿臻，再忍忍。”她轻轻拍着那个小小的肩膀，一如当年，女子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宽慰。

    “只有还了嫂嫂自由身，她才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凤臻知道，姑姑行事自有道理，她说不能接母亲回来，便是没有法子。他吸吸鼻子，重新振作起来，从妆奁里挑出青、红两对耳坠。

    “这两副坠子，姑姑戴哪个？”

    凤白梅不由的抚了抚耳垂，眸中戾色一闪，却又想起那朵杏黄的栀子花来，不觉一笑，“都不要，你替我挑支簪子吧。”

    因青锋手上有功夫，凤白梅让她陪自己入宫。

    送主子出门后，绿绮忍不住道：“自奴婢来伺候将军，从不曾见她佩戴耳饰，可将军又穿了耳洞的，盒子里还有那么多精美的配饰。”

    凤臻大点其头，“我也不曾见姑姑戴过。”

    揪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又道：“大抵是怕打架的时候不利索吧。”

    入宫，还未见皇后，凤白梅便被直接带去了梨园。

    晨曦在前解释说：“本是想请将军欣赏入阵曲，但因昨夜景嫔娘娘小产，得歇着，皇后娘娘忙不过来，这入阵曲便从宫宴上撤掉了。但也不能让将军白入宫一趟，请将军去梨园听会子戏。”

    “小产？”凤白梅随口应说，“不曾听闻景嫔娘娘有身孕。”

    晨曦眉有忧愁，低声说：“这月余来景嫔帮着娘娘协理宫务，对自己身子没怎么上心，有孕了也不知道，昨夜腹痛见红，请了太医把脉才晓得。”

    凤白梅下意识地一拢小腹，“只是做些轻省事也会小产吗？”

    晨曦道：“再是体魄强健的女子，一有孕便也娇气起来，身体底子好，承担的风险便小些。景嫔娘娘身子本就单薄，又没日没夜地操劳，自然是留不住孩子的。”

    默默行了一段路，凤白梅又问：“皇后娘娘还好吗？”

    晨曦眉间忧愁更盛，“娘娘身为中宫，宫中一草一木她都担着天大的干系，从前在府上那样爽利的一个人，这些年连……”

    还未入园，便听得咿咿呀呀的唱腔飘了出来，直要把枝头积雪震下来。

    晨曦反应过来，敛容道：“奴婢多嘴，叫将军见笑了。将军请进院子，二楼有雅间可好生看戏，奴婢在外侯着。”

    凤白梅同她道了谢，让青锋也候在外头，自进园子去。

    园中雕梁画栋，大冷的天，伶人们粉末登场，只听得那裴尚书念出一句：“可不道，女慕贞洁，男效才良；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还不归家去！”

    凤白梅听得皱眉，上了二楼，见二楼雅座上，廉亲王妃着深蓝凤冠霞帔，正襟危坐，只低眼看着楼下的戏台子。

    听得脚步声来，她略抬了抬手，台上的人便都退了。

    她转头看着上楼的凤白梅，声色淡淡：“凤小姐坐吧，这里可以安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