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商界枭雄也委屈

    寒铁衣看着那只天青色汝窑杯子，一阵肉疼。

    早知道老爷子如此沉不住气，就换个普通杯子了。

    “不止是机关弩的事，现有线索表明，三年前萧桦、萧枫贪污赠灾银一案，现今萧家三条人命案，都可能与蓟夕颜有关。”

    他强迫着伸出爪子，另取了一只干净杯子，倒了茶递上去。

    “老爷子，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了，您得告诉晚辈一句实话，萧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死人身上，令萧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

    “是你们把槐花糕的事，告诉元和的吧。”老爷子苦笑一声，“前天夜里，他跑来质问老夫……”

    “若这其中有隐情，老爷子为何不解释清楚？”

    “如何解释？”萧楠一摊手，“四弟天纵英才，深得父亲喜爱，当年所有人都在传，父亲会把萧家交到他手上。出海遇风浪，本是寻常事，唯一不通点，便是四弟腹中的槐花糕。至于四弟为何会吃槐花糕，他的死是否因槐花糕造成的，谁又知晓？”

    “所以，当年老爷子看过那份尸检报告后，并未将槐花糕一事，告诉旁人。”寒铁衣神色悠悠地看着对面人，“萧槐之死，但真与你无关吗？”

    萧楠又猛地灌了一杯茶，这次倒是没把杯子往桌上撞，只捏在手心里，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四弟死后，父亲责怪我这个当哥哥没保护好他；弟妹闻听噩耗，执意前往出事地点搜寻，腹中孩子也没了……到死，父亲都还在怨我。”

    年过半百的男人，膝下两个儿子都过而立之年，提起陈年旧事，却也红了眼眶。

    “现在，我的儿子，也指责我残害手足，为此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我打小便看着父亲对四弟的偏爱……对如归、元和两个，都是由他们自己选择的。元和不喜经商，不喜被束缚，我也由着他了，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维护萧家的声名……”

    寒铁衣静静听着，听着一个儿子、也是一个父亲，述说自己多年来的委屈。

    听到这里，问了一句：“萧元和年少时，曾差点被拐卖，还曾差点被推进水里淹死，这些，老爷子知道吗？”

    萧楠直愣愣地看着他，满眼惊愕太过明显。

    “萧梨常年欺压萧桦、萧枫；此三人又多次欺负王徽；萧知味被萧桦、萧枫打到身体残缺；萧檀也与萧桦、萧枫有矛盾，这些事，萧老爷子都知道吗？”

    萧楠的反应很直观：目瞪口呆。

    很显然，他是不知道的。

    因为他是萧家的家主，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规矩严整的像个提线木偶。可一离开了他，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从小，萧元和便在内宅，看着萧梨几人的明争暗斗；被拐卖时、被推进水里时，萧楠在做什么呢？

    这位商界枭雄，或许在视察哪一处的商铺，或许在哪张谈判桌上，为一钱一文与人舌战……

    他把所有精力都给了生意，他费尽了心思去维护萧家，给家人立下严苛的规矩……因为他是那样被教养长大的，小小年纪，靠着自己双手，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

    萧府三千户，皆因他而得到安定；翠屏数十万人，皆有意无意地受着他的恩惠……

    他是商界枭雄，是一个成功的、良善的富商，可他也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兄长。

    他给了儿子选择的自由，却忘了给他们陪伴；他带给家人荣华富贵，却把情义丢在门槛外。

    看着老人微红的双眼，寒铁衣心内五味杂陈。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凡事皆如此，任何人都逃不脱。

    选了这头，总要丢掉那头。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萧家内宅之事，晚辈无意置喙，只是蓟夕颜牵涉事大，眼下她是揪出万俊的唯一线索，还望老爷子能予以配合。”

    萧老爷子抬手抹了一把脸，略整精神，“寒阁主需要老夫如何配合？”

    寒铁衣也不同他客气，“第一，关于蓟夕颜的所作所为，老爷子要装作毫不知情，一如既往。”

    萧楠点点头。

    “第二，让蓟夕颜看到萧家水牢里的尸体。”

    萧楠一怔，“尸体？萧桦、萧枫的尸体已经被抬出来了，水牢中并未关押其他人，何来的尸体？”

    寒铁衣只笑不语，“第三件事，清查萧家所有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