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可你也不见得赢

    没有了机关弩，仅凭那数十人，能是修罗将军的对手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而眼下，公良义达面对的，不止一个凤家将军，还有天机阁主，还有他昔日的学生。

    “唰”的一声，寒铁衣将凤翣收起，敛容收声，“还有一件事你搞错了，我这个大夏国舅说起来挺风光，可和江山一比，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

    他起身，长出一口气，拿扇子捅了捅怀君，“走吧怀大人，现在你这条胳膊，可是重点保护的对象。你脑袋可以没，这条胳膊可得亮在天下人面前。”

    怀君被彻底搞懵了。

    刚才他还在鬼门关兜兜转转，想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这眨眼功夫，怎就突然形势逆转了？

    寒铁衣唤过怀君，又招呼桑行，“王子殿下，你不会还念着那点师生之情吧？”

    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谆谆教诲，岂是三言两语，说散便散的？

    桑行看着眼前的老人，只问一句：“老师从前常教导，兵者，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这话，竟是诓学生的吗？”

    “哈哈哈哈……”

    义达仰天大笑。

    笑声猛地一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桑行。

    “闻人汉跋弑兄夺位，杀先王一脉数百人！他这种人都能得天下，可见前人之言，都是狗屁！”

    他声嘶力竭，恍若疯魔。

    七尺男儿生的魁梧，一身黑皮更令人望而生畏。听得昔日师长一言，竟有泪从眼角滑下。

    他笑了笑，起身，“姨娘，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人退的干干净净，只有寒铁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凤白梅。

    阳光灿烂极了，斑驳的阴影与大理石的纹路相互交缠，绘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画卷的两端，坐着两个白衣人。

    一个白发苍苍，肩背佝偻，皱巴巴的老脸上，满心满眼的不甘。

    一个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翘着腿，消瘦面颊上没有情绪流转。

    他们分明只隔了一张桌，分明是此生初见，映在彼此眼中的，却是十三年前的落魂关破的那一夜。

    那一夜关破人亡。

    一个举兵长驱直入，载入史册的风光无限。

    一个少年失长，一头扎进冰冷淮江，险些便碾作粉尘。

    十三年……十三年的仇与怨，此刻在凤白梅心头翻涌着，叫嚣着……显露在她脸上的，却是一派古井无波，一句“打一架吧”从薄薄双唇溢出，平平静静，冷冷清清。

    她站起身，拾起桌上的长条，慢慢掀开布条。

    纯钢打造的红缨长枪，设计成三节，在她手中恢复了原样。

    “你若打赢了我，我保你平平安安回到列罗。”

    大将军义达从来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回身从轮椅背中抽出一把古剑。

    那把剑仿太阿而成，剑身铭文皆作古态，看上去毫不起眼，被老人握在手中，就似小孩过家家一般，瞧着滑稽的很。

    “你手里那柄枪，我见过，是凤承策的枪！你是惯用剑的，就这么肯定，胜得了我？”

    凤白梅嘴角析出一抹笑，“家父常教导，习武之辈，不欺老弱病残。你四样占全，我若还用趁手兵器揍你，难免叫人说我仗势欺人。”

    二人皆向前移动，在相距不过五步的地方停下。

    阳光将一老一少的身影铺在地上，被长枪与古剑连成一片。

    “这一局，是老夫输了，可你也不见得赢。”他像个垂死之人，拼命地抓住周遭的一切，哪怕不能获救，也要拉上人陪葬。

    “这已经不是皇家丑闻了！你觉得那小皇帝，还能饶了你吗？”

    长枪一扬，古剑脱手而出，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坚硬的石块应声而裂。

    公良义达退后数步，到底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嘭”的一声，女将军将长枪杵在青石地板上，微风拂动她额前碎发，一双剑眉衬着凤眼冷冽森然。

    她厉声喝道：“把剑捡起来，再来！”

    公良义达满面愕然地看着她，好半晌，颤巍巍地起身，将那把仿造的古剑紧紧地拽在手里，然后朝凤白梅冲了过去。

    他一次次被击退，一次次捡剑，一次次进攻……

    直到筋疲力竭，倒在地上，数度挣扎，再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