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暗牢里的三个人

    天机阁总阁的暗牢，建在两片陡直的峭壁上，牢门是用双面琉璃镜制成，人在外面，可清晰瞧见里面的一举一动，而里面的人，则看不到外面情况。

    陡壁之间有横索铁链，押送犯人、送饭等，全靠横索。下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立身崖上，闻夫人那双无精打采的眼中亦露精芒，“想当年，老头叱咤江湖，多少武林败类落在他手，这一百零八间千仞暗牢，便是他的荣耀榜！”

    寒铁衣垂眼往下方瞧了瞧，吓得往后退两步，“现今江湖安稳，武林俯首，老师功不可没。”

    闻夫人回头看他一眼，“可惜了，可惜你是个文人，勾弦蒙尘，无以为继。”

    不等寒铁衣说话，她又问：“准备好了吗？”

    寒铁衣道：“我想先见一见甄兼仁。”

    “一个烂赌鬼，有何好见的？”

    虽如此说，闻夫人还是一把抓住他肩膀，挟着他一路踏索而上。

    负责看守暗牢的是陟罚堂的人，俱是聋哑人，甄兼仁被关到这里后，已有一月不曾言语。

    见到寒铁衣进来，他不惊，只笑问：“寒阁主，是我的死期到了吗？”

    他盘腿坐在石牢中央，幽幽光辉照出满脸赴死的坦然。

    寒铁衣一牵衣摆，与他相对席地而坐，“我去过长宁，住在甄府，你小儿子经常坐在门前阶上，等你回家。”

    他一语，把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的红了眼眶。

    “你的侍妾和管家私通，还染上了药瘾……”

    “他们没有！”甄兼仁忽的怒声道，“九儿没做那样的事，是有人陷害她！返魂香也不是她自愿吃的！”

    寒铁衣神态淡漠，“返魂香是甄絮给甄羽的，哄骗甄羽那是治疗风寒的药，让他亲手端给母亲服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甄兼仁疯魔了一般失声大笑，“想不到我甄兼仁竟养出这么个女儿，这份狠辣心肠，这份玲珑心思，竟比个须眉儿郎还了得。”

    “赵二虎要来洛阳，甄絮要摆脱甄家，二人一拍即合，设计令你欠下巨额赌债，再要你以女抵债，甄絮一逃，你二人便顺其自然来到洛阳。”

    这些事，甄兼仁已经琢磨出了七八分，原以为全是甄絮算计，再想不到赵二虎会同他女儿合谋。

    寒铁衣继续说道：“但赵二虎万万想不到，看似柔弱的甄絮，会对他下杀手，还嫁祸给自己生父。”

    甄兼仁面露苦笑，“寒阁主不会是来还我清白的吧。”

    寒铁衣将折扇打开，扇面草书的‘天机阁’三字，张扬不羁。

    “你的结局只有两个。洗清杀人嫌疑，释放出狱，然后死在天机阁剑下。”

    “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毕竟是曾被先帝挑中的人，甄兼仁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

    寒铁衣不瞒他，“是。”

    “我这二十年来，从未对一人提起。”甄兼仁语带希冀，“今后，我也不会说。”

    “可你对我说了。”寒铁衣看着他，那双桃花眼裹挟着隆冬的寒意。

    甄兼仁明白自己知道的秘密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说出此事时，满心以为自己不能活命，只图一时痛快。

    “寒阁主适才说，我的结局有两个，另一个是什么？”

    “替你女儿抵命，算是你欠她们母女的；喊冤赴死，算是我欠你的，你的儿子天机阁会照拂长大。”

    甄兼仁这一生，高至皇帝近卫，低到卖女求存，大起大落，早已看开。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小儿子。但甄絮心思深沉，心计歹毒，只怕未必容他。

    得天机阁主一句承诺，他本可以放心，可吕氏是寒铁衣生母的金兰姐妹。这位向来纨绔的寒二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会舍得下这份情谊吗？

    “寒阁主打算如何处置甄絮？”甄兼仁问。

    寒铁衣默然无语。

    甄兼仁继续道：“似甄絮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二公子怜香惜玉，迟早要吃大亏的。”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寒铁衣说着话起身，“我答应你照顾甄羽，便不会让人有机会伤他。”

    他说着，敲了门。

    闻夫人从外头将门打开，“下一个去看谁？”

    “金万两。”

    那温老虽妹要金万两的性命，但挑了她双手手筋，断了肋骨和大腿骨，好在医治及时，断筋裂骨续上了，日后好生调理，恢复如常没问题，但她那一身蛮劲怕是没了。

    十三打过招呼，金万两一日三餐有人精心照料，伤口也有好好清理，她在这里，着实不像蹲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