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将计就计露锋芒
吴穹志听了半天的云里雾里，还处于一片懵懂的状态，闻言喃喃地回说：“葬剑山庄在珠城有几家米行，在献给朝廷的名单上，因为涉及到过户等事，爷爷要我亲自来走一趟。”
凤白梅又问：“你二人又怎么同路了？”
“柳如海故意往红莲城的方向绕一圈，就是想让我们以为他去了红莲城，我将计就计令人扮作我赶去红莲城。”寒铁衣接过话说：“正思虑着以何种身份来珠城，恰好得知这小子要往珠城来，这不巧了吗！”
吴穹志满心满腹的疑问，却没忘抬眼狠狠一瞪寒铁衣，显然，这一路上二人相处的并不是很愉快。应该说，他不是很愉快，看寒二公子的神情倒是相当怡然自得。
寒铁衣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拍，同凤白梅笑说：“这小子以为我到珠城是为抓你，中途打算把我扔河里去。”见凤白梅面色凝重，没有玩笑的心思，他也只好说正事：“若柳如海计谋得逞，会死很多人，列罗使臣……”
“列罗使臣！”凤白梅惊呼着截断寒铁衣的话：“我怎么没想到，柳如海的目的是列罗使臣。”
寒铁衣也立即反应过来：“列罗与大夏盟约初定，双方互遣来使，一旦列罗使臣在大夏出事，那么这份盟约便岌岌可危！到那时内忧外患，朝廷不得不正面回应十三年前的公案！”
他看着凤白梅，眼中担忧更盛，却没有把话挑明。目前得到的消息，列罗大将义达即将陪同出使，凤白梅情绪未定，若义达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很难保证她不会不顾一切杀义达为双亲与父兄报仇……
“所以我们得加快进度，赶在列罗使臣来之前，将这桩公案了结。”凤白梅没注意到寒铁衣的异样，紧蹙眉头沉吟着：“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陶猫儿不肯现身。”
寒铁衣定了定神，将心思拽了回来，轻摇折扇道：“陶猫儿能潜伏十年之久，可见其敬小慎微，若非定下大局，她必不可能现身。”他沉沉目光中忽的荡出一抹明朗的笑：“柳如海想要镇魂军本阁能给他找来，想要列罗使臣，自然也可以给他。”
凤白梅眼珠子转了转，很快便反应过来：“黄老将军尚在落魂关结尾，要炮制一支列罗队伍很简单。”
寒铁衣眸中笑意加深：“不仅如此，除了镇魂军与列罗使臣，柳如海想要的天下大乱，本阁也能送给他！”
镇魂军和列罗使臣一事凤白梅尚能反应过来，却不知他这天下大乱从何乱起？
寒铁衣云淡风轻地一笑，折扇摇出的风晃动他右额上垂下的发丝，整个人显得清远雅贵，但谈的却不是风花雪月：“前些日子天机阁一直在检善各个站点的监测里，为列罗使臣来使做准备，如今正好借珠城的事来检善一下成果。切断珠城与外界的联系，只让柳如海知晓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凤白梅面露微惊地看着风雅的寒二公子。她向来知道寒铁衣表面故作纨绔，实则内有乾坤，却不知他谋算如此深远，而天机阁的实力，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一城的消息往来，除了官府流通，往来客商口口相传，暗中更有各个势力秘密联络数不胜数，要想完全切断，除非大量正规军队压境！
她想了一想，道：“就算能切断珠城与外界的联系，还有陶猫儿，我们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晓，若她像柳如海通风报信，不仅前功尽弃，一旦柳如海狗急跳墙，珠城近三万兵马，闹起来也不是儿戏。”
寒铁衣显然早想过这一点，神态悠闲地道：“据我所知，血衣门所用密信，需其门中人的血方能辨出真伪。”
凤白梅立刻想到鬼姑娘，不无担忧地道：“鬼姑娘对我虽无敌意，但她背后的人还不知晓，也不知道她留在柳如海身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寒铁衣想了一想，决定先将何曾惧卖一半，剩下那一半凤白梅若猜出来，也不能算他出卖队友！
“何兄说过，他于鬼姑娘有救命之恩，你提他名字，鬼姑娘必定相助。”
凤白梅一时无言。
从江南黑市伏杀，到葬剑山庄，再到柳如海的事，鬼姑娘一直存在。何曾惧救过她一事，为何只字不提？是他也不知鬼姑娘相帮柳如海，还是觉得此事无关紧要？鬼姑娘这一路的照拂，是因她和何曾惧的关系？还是受背后之人的指示？
更甚者，鬼姑娘背后的人，便是何曾惧！
这个念头一起，一个更大胆的猜想便油然而生。
鬼姑娘是血衣旧人，又跟在柳如海身边，对当年事知晓甚多，如果她背后的人是何曾惧，那他是否早知道这些内情？
私矿与江南火器营有关，何远的反常，是因其父，还是因其兄？
拭剑峰上何曾惧杀陶仙儿，当真只是因为她危及何远性命吗？
“吴公子……”搭在桌上的纤细五指紧紧拽成拳头 ，凤白梅的声音从齿缝间逼了出来：“你可曾向何曾惧说过，我三次被人行刺的事？”
“啊？”有生以来，吴穹志第一次感觉自己愚不可及，这两人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我与何大公子并无私交，怎会与他谈及这些事？”
所有细节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张网，将凤白梅困在其间，令她呼吸渐渐急促，一股寒流蹿遍四肢百骸。
她想起何曾惧说吴穹志告诉他三次受刺的事，想起何远拿吴穹志做挡箭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将她的注意力往葬剑山庄引。
雁回山刺杀除了拈花教和天机阁知情，还有谋划那场刺杀的刺客知道。花雁回说刺客不是江湖上的人，而那些人杀她时又都未下死手……刺客在凤家老宅留下的箭簇是葬剑山庄制造的黑兵，而订购这批黑兵的是姓何的大人……
柳如海藏身江南不被发现……
一切一切的疑点，瞬间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寒铁衣知道凤白梅是顶聪明的人，只要给她一个线头，她便能顺藤摸瓜，扯出萝卜带出泥，理清千丝万缕的关系。生怕引火烧身，不敢多言。
凤白梅的心绪千思百转，尔后终于定格于古井无波，好看的瑞凤眼里一片漠然：“二公子的法子不错，四营总兵我会设法去交涉，若可拉拢自然是好的，若他们铁了心要起祸乱，我会除了他们。”
她说着话，起身要走。
“小白……”寒铁衣失声叫住她，见她转身回望，那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却给死死地黏在舌尖，无法言说。他站起身来冲着女将军笑的春风满面：“不论将来这桩事如何了结，你总归是我的妻子，这桩亲是必要结的。这一路上，你永远不是独身一人。”
凤白梅将侧站的身子转过来，正面看着寒二公子，面上柔柔一笑：“我信你，但希望你也别骗我。”
她说完，便转身下楼，拿了四斤茶叶，看到鬼姑娘时，眸光变得十分意味深长：“想不到，姑娘同老何还有这般交情。”
鬼姑娘波澜不惊地柔媚一笑：“谈不上交情，不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倒是想要以身相许，奈何你家军师是个榆木疙瘩不通风月。”
“老何确实不解风情，回头我敲打敲打他，定与姑娘说成这桩婚事。”凤白梅打量着鬼姑娘脸上精致的妆容，惋惜道：“可惜我身为女儿身，否则哪里轮到他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鬼姑娘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军师夫人奴家是不敢妄求了，将军若是心疼我，我倒是愿意入寒府做个侍妾。”
凤白梅爽朗笑说：“我都还不知能不能入寒府的门呢。”
鬼姑娘问她：“将军是不能，还是不愿？”
凤白梅便沉默了。
如果落魂关公案的背后主谋当真是廉亲王，眼下的她和凤家便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以他只手遮天的能力，有的是法子整治。一旦她嫁入寒家，真到了无可转圜的那一日，寒家该作何选择？
寒铁衣掌管的天机阁直辖于皇帝，当朝国母是寒家长女，他们要护一个寒门媳妇，并不是没有办法。可如此一来，寒家势必得罪廉亲王……
寒门书香门第，寒世修只是一个礼部尚书，落魂关惨案是他们武将与廉亲王之间的事，犯不着将他们这些文人牵扯进来。
当初皇帝赐婚她和寒铁衣，应该是想着寒家是皇亲国戚，凤家与寒家联姻，等同也成了皇室的姻亲，算是对得起她镇魂主帅的身份。但他绝对想不到，十三年前落魂关的公案，会在三股势力的推波助澜下，以这样激荡的方式掀开。
恐怕，此时小皇帝也在懊恼当初赐婚的圣旨下的仓促，寻思着怎么补救呢。
鬼姑娘偏头看了她好几次，见修罗女将又将脸色阴沉下来，少不得转移话题说：“将军想不想听何大军师救我的故事？”
凤白梅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鬼姑娘惊讶：“为何。”
凤白梅道：“想打人。”
鬼姑娘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奴家可没有对不起将军的地方。”
凤白梅狞笑着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
鬼姑娘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将军想打谁？”
“何曾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