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空时帮忙带带娃
凤白梅统御二十万大军,接触各式各样的人,自知如何与人拉近距离。
见吴穹志紧张,便笑说:“在江南城时,常听小何大人提起小公子,称赞小公子海量,千杯不醉。”
“啊?”吴穹志抬头看她,很是迷茫:“哪个小何大人?”
凤白梅含笑道:“江南兵马司副总兵,何远何大人。”
吴穹志挠了挠头,想了一想,说:“想起来了,那年随着二叔去江南城,偶然见过,但统共才说了几句话,也未与他一道吃酒。”
一旁吴陶氏说:“将军有所不知,穷志一饮酒,身上便起疹子。”
凤白梅定定瞧着吴穹志,心思急转,想着何远在牢中时曾说过,骨雕师的消息是吴穹志吃醉酒透露给他的。若真如母子二人所言,何远为何撒谎?他的消息从何而来,为何要隐瞒来源?
“是我记岔了。”凤白梅笑了一笑,起身给母子两个倒了茶。
吴陶氏抿了口茶,捧着茶杯,仍旧柔柔地道:“想来,我的身份,凤将军已有耳闻。”她说着话,抬手抚了抚吴穹志的发,语音微滞:“为此事,这孩子在外头受了不少委屈。”
因不知她此来究竟有何目的,凤白梅没有接话,只低眉看着吴穹志。
吴穹志低着头,满脸悲伤失落。
“每逢开炉大会,葬剑山庄便格外热闹,人一多,闲言碎语也便多了起来。”吴陶氏叹息一声:“唯有这拭剑峰上,尚有片刻清静,我欲送他上峰来住两日,不知凤将军可否帮忙指点一二?”
拭剑峰上,俱是武林各派的领头人物,皆有一定修养内涵,不似下面三峰那般龙蛇混杂,说起话来浑然不顾。吴陶氏为吴穹志想,将他送到拭剑峰来,本无可厚非。
但,拭剑峰到底是葬剑山庄的地盘,峰上居住也都是武林大家,随便哪个人指点小公子一二,都能令他受益匪浅。她凤白梅虽领了几年镇魂军,到底是个女子,又年纪轻轻,能教小公子什么呢?
莫非真如吴陶氏所言,仅仅是因为吴穹志喜欢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戏码,便值得葬剑山庄的大少夫人跑这一趟?
心里疑惑丛生,面上,凤白梅却是微微一笑:“少夫人言重了,凤白梅何德何能,能指点小公子?我家阿臻与小公子一般年岁,最是个淘气性子。也就是葬剑山庄这样大气的地方,方能将小公子育养的这般年少有为,气度华然。”
提起孩子这个话题,可说的太多了。
吴陶氏面上拘谨也一扫而散,怜爱地看着儿子道:“山野之家的孩子,岂能和洛阳城中的贵公子相比?瞧他晒得一脸黢黑,跟个精瘦猴子似的。”
世人凡事讲求谦逊,哪怕心里觉得自己孩子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当着外人的面,也总能寻出一两句贬损的话来,却丝毫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小小年纪,哪有大人的通透圆滑,大人们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很难猜透这贬损下暗藏的欢喜。
所以,凤白梅当着凤臻的面时,总是夸赞的多,有什么话也直说,不与他弯弯绕绕的。
听了吴陶氏的话,她却没多说什么,只想了一想,说:“我听闻,葬剑山庄流云剑法最为了得,不知小公子习了几式?”
吴穹志先抬头看了看吴陶氏,随后才鼓起勇气说:“二叔说,要把底子打扎实了,这流云剑法使出来才能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却有力。因此,这一二年间,才学了剑法,终究没得真章。”
凤白梅笑问:“不知小公子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吴穹志又看吴陶氏,满眼小心翼翼。
“既然凤将军愿意指点,你就不要再扭捏了。”吴陶氏说着话,她起身朝凤白梅欠身:“藏剑峰近来人多,家夫忙不过来,小妇不敢久留。穹志便托给凤将军,将军只管当做自家侄儿管教便是。”
凤白梅起身还礼,客气道:“少夫人客气。”
送走了吴陶氏,凤白梅便寻了一根竹枝给吴穹志,要他在庭中演练流云剑法,自个儿靠在廊下看的认真。正缝寒铁衣摇着扇子进院来。
因知左厢只住了凤白梅和武冰洋两个,寒二公子说话也没客气,长声喓喓地问:“小白,才刚在总院外碰见大少夫人,你知道她来做什么吗?”
一语毕,才见了在庭院中比划的吴穹志,便愣住看了半晌,方挪到凤白梅身边,低声说:“葬剑山庄的流云剑法称得上是武林一绝,这小子虽使得有模有样,却只得其形,未见其神,这样花拳绣腿,只怕还不如小阿臻挥上两拳。可见教他的人,并不上心。”
他都看得出来,凤白梅自然也看出来了,压着声回说:“吴柏石亲自教的。”
寒铁衣一怔。
葬剑山庄三位公子,吴尚贤文才斐然,三公子吴珏少年扬名江湖,二公子吴柏石一手流云剑法也是在江湖上露过脸得过称赞的。
又想起陆子柒说的吴家往事,若是真的,吴柏石对吴穹志应当更加上心。若是假的,吴穹志是吴家唯一的孙辈,何以十五岁上了,竟还如此不成器?更何况,传说还有吴家老爷子亲自教导?
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吴穹志并非吴家血脉?
正想着,吴穹志已经演完一式,跑到廊下来,一手将竹枝背在身后,一手撩袖擦额上的汗水,局促地扬着小脸看凤白梅,期待着她开口。
眼见日头欲烈,凤白梅请了他进屋去坐了,方笑说:“我是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过的,寒二公子见多识广,当能说上一二。”
寒铁衣才提衣坐下,闻言看了凤白梅一眼,心知她是不肯说话伤了吴穹志的心,又不愿拿话诓他,便将这为难事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吴穹志当即看向寒铁衣,一脸虚心求教:“外头人总说天机阁主诸般不是,但爷爷却常说,寒阁主是有大智慧的人。依你之见,适才我舞的如何?”
寒铁衣斟酌用词:“公子跟着少庄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武林中人提起,总是夸耀的多。”
吴穹志又不是傻子,听他话中决口不提适才的剑法,便知道是不好。低头想了一想,闷闷地道:“不好便是不好,哪里来的那么多说辞?”
寒铁衣讪笑着道:“小公子并非天资差,只是年岁尚轻。你看那些剑法超绝的,哪一个不是眉毛胡子一大把,半截身体埋进黄土的?”
吴穹志便不理会他,只抬眼看着凤白梅,眸中星光闪烁:“我随二叔走南闯北,见识虽多,却从不曾见过战场是什么样的。凤将军,你能不能同我讲一讲?”
翻开书本,古人对战场的描述何其多,或激烈雄浑,或悲壮凄惨。可无论那些字眼再怎么扎心入肺,终究是寥寥数字,无法令人感同身受。
对于凤白梅而言,战场是她扬凤家门楣的基场,也是她毕生不敢回首的修罗场。
‘四万义军同日死’,虽有夸张,却也是事实。一场战役下来,多少同袍埋骨黄沙,多少家庭失去至亲?
“听那些有什么趣儿?”眼见凤白梅低眉敛容,寒铁衣有心将此话题带过去,便道:“本阁主同你讲一讲,江湖上那些奇闻逸事如何?”
吴穹志也非不懂察言观色,顺着话应声说:“江湖中事,我原听得多了,能有什么新奇的?”
寒铁衣想了一想,便说:“你想不想知道,不语剑的主人,天下第一剑的下落?”
吴穹志闻言眼神一亮,果真来了兴致:“我只听爷爷说过,不语剑当年为一少年剑客所得,那时我还年幼,但还记得爷爷对那少年的评价,说那少侠当比武林盟主陆淮阴,本要将那把剑命名为君子剑。但那少年有言,说君子厚德载物,不敢承名,才改不语剑。”
听这话,凤白梅也将自己思绪从遥远边塞抽了回来,静静等着寒铁衣的话。
关于墨冰的身份,她是听花雁回说的。当时她在雁回山下受刺,花雁回将她接上山时,说起武林中的形势,顺便就将天机阁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提起你这未婚夫婿,说他混账无甚本事吧,又能把天下第一剑囊入麾下。说他有多大本事吧,又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寒二公子张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便将天下第一剑的往事款款道来。
“话说人们只知天下第一剑客是个容颜俊美的公子哥,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却无人知晓。自葬剑山庄取剑后,只有人见他往蜀中方向去了,后事却无人知晓了。当然,就算天机阁手眼通天,却并无工夫去理会初出茅庐的江湖剑客,因此,本阁也不知他去向何方,藏身何处。”
吴穹志抻长了脖子,听了半晌,见寒阁主只吃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瞪大了眼问:“完了?”
寒铁衣煞有介事点头:“完了。”
吴穹志无语。磨了半晌牙,憋出一句:“骗子!”
寒铁衣摇扇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朗声说:“我虽不知他藏身何处,却在四年前见过这位天下第一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