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阅卷&庆贺

    云卿尧这次回来休假当真是比往日里还要忙活，今上几乎隔日甚至有时连续几日都要召他入宫陪着用膳赏赐谈天下棋，最出格的是居然连这次科举的考卷文章都与他一同翻阅评点。

    好在送到御书房的考卷都有弥封，可即便如此云卿尧哪里会认不出殷禹执的字，待皇帝连连点头称赞将这份考卷递给云卿尧的时候便十分坦荡的玩笑着道，“舅舅如此夸赞禹执表弟的文章可算得上是我朝第一的科场舞弊了。”

    皇帝见他如此当即又拿回考卷仔细的辨认的一番道，“这是禹执的卷子？如何看出？”

    科举中虽有弥封却免不了有人在字迹上做文章，是以贡院考试会在卷子上随机有要求使用何种流派何种字体，因贡院之中派卷时由主考官亲自派发又有考官族中此次科举不得下场参与的规定，大大降低了舞弊的可能，也因此缘由有些只专精某种字体的考生拿到其他字体答卷哀叹，所以想要在科举中脱颖而出须得各种字体都有所建树，方能万无一失。

    云卿尧自信满满道，“我自幼与他一同读书，莫说是各种字体，便是他用左手胡乱写几笔我都认得出。”

    皇帝闻言也哈哈一笑道，“此言不虚，我记得禹执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你到处跑，禹辰那会特别喜欢他，天天就想哄着他玩。”

    云卿尧没再多说，重新接过殷禹执的卷子看了起来。

    从这篇文章的云卿尧看的出这三年的时间他有了很大的进步，四书五经那些自不必说，国子监里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策论基本上也都有一定的方向，最主要的就在写文章这一节。

    这道考题除了得掌握诰文写法之外，还得了解前朝宏野之乱的背景、时间节点以及主将文官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而且这里头还有一个陷阱，那会儿昌宗还没死，被强行太上皇了。所以诰文里的遣词用句，既得把宏野之乱的责任落实到先皇头上，又得保持皇家体面不致露骨，核心思想就是：委婉地表达出太上皇弄出的一堆烂摊子所以我得委派一个人帮着擦屁股——如何曲笔，如何粉饰，如何正面地表达一件负面的事情，其中精深微妙之处，揣摩透了，可以妙用无穷。

    殷禹执本就出身皇家，比之其他人对此有着更多的理解，写起来自然顺手。

    二人一同看完其他卷子之后又在其中发现了几篇不错的文章，其实对于殷禹执来讲这次考试的成绩本不重要，即便是三鼎甲也不可能高的过他生来就有的身份。

    云卿尧对于所有人的文章都以自己所理解的层面一一答了皇帝的提问，对于殷禹执亦是十分公正的提出了优点和不足之处，其中最让皇帝发笑的是他竟一本正经道，“这手竹金体写的着实漂亮，这么多卷子里恐怕再难找出这样赏心悦目的字迹，不愧是我手把手教的。”

    就这么着皇帝御笔亲阅了考卷，放榜那日傅宛眉并未知会他们，带着淮梧瞧瞧的去看榜。远远的便瞧见宁王夫妇带着殷禹执轻装出行也来看榜。

    云卿尧一早就是知道榜单的，倒是没来也没提前告诉他，亲自到靖水楼定了桌上号的酒席请了殷、傅二人。

    傅宛眉一瞧那榜单也是有些吃惊，二甲六名，当真是十分高的名次，想必其中还有些因为本就是皇亲国戚的缘故不能进一甲，一甲榜眼也是青山学院他们同班的一位世家公子，论学识倒不觉得比殷禹执强多少，大约是年长他不少所以见地颇丰。

    傅宛眉攥着手里剩余不多的散碎银两心里有些发愁，他是打算买件像样的东西送给殷禹执祝贺一下的，无奈囊中羞涩，这也是家世地位相差太远的无奈。

    傅宛眉最终决定等殷禹执忙完这几天之后请他和云卿尧吃顿饭，以表祝贺也就罢了。

    刚溜达回府就见有人找，一问之后才知道是英国公府云卿尧派来请他一同去为殷禹执庆祝金榜题名的，宁王府自是得挑个日子宴请宾客，不能这么放了榜随随便便的就摆宴。

    傅宛眉依言跟着去了，路上无奈实在想不出送点什么，只能到珍宝阁买了只象牙骨的折扇，借了老板的笔墨在上面写了首诗，不同于常见扇面，十九折扇骨除去头尾两褶再除去十八褶上的落款，一共十六褶，一折一字写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城中花。

    那老板自是站在一旁瞧着，不仅连连称赞道，“小公子这灵飞小楷写的真是秀媚舒展，沉着遵正，风姿不凡，这诗作的也好，可是要送与友人庆贺登科？”

    傅宛眉客气的谦虚的两句又连连道谢，道，“确是要赠与昔日同窗聊表祝贺。”

    老板生怕他未曾上榜问他考的怎样有些尴尬，收了钱后就将他客气的送出门了。

    待到傅宛眉一路拿着扇子晾干墨迹到了靖水楼却见那二人已在布置十分雅致的包厢中喝茶。

    傅宛眉将手中装有象牙扇的囊盒递上去笑着对殷禹执道，“恭喜小王爷金榜题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万望不要嫌弃。”

    殷禹执双手接过笑着道，“宛眉这是哪的话。”当即打开盒子取出扇子打开一瞧，这扇子倒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是扇面上的字迹诗句都是佳作，立时欣喜不已。

    傅宛眉跟着殷禹执到了茶桌前见云卿尧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饮茶对他这三年如此大的变化略感惊讶，忙也拱手行礼道，“云将军万安。”

    三年的时间云卿尧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小小的校尉，如今已然拿到了军中正式授予的将军之职，品阶虽也不算太高终究是兵部在册的武将了。

    殷禹执虽仍挂着笑意心中却是有些微微难受，如今离开了青山学院他们在京城中就变回了原本的那个自己，他不再是可以毫不顾忌形象歪在榻上用书本盖住脸枕着傅宛眉酣然入睡的同学，而是他见了面必须行礼的小王爷，心中虽有些遗憾却仍是调皮的跟着傅宛眉一同对云卿尧也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也道，“将军万安。”

    云卿尧搁下茶盏噗嗤一笑道，“你们两个皮痒了是不是，竟敢如此调戏我。”

    殷禹执在二人面前不似平日那样拘礼，瞅着云卿尧委屈道，“那我还被叫小王爷呢，我要是不喊你小王爷岂不显得我这个刚刚进士及第还未授官的人不尊重你嘛。”

    云卿尧挑挑眉瞅着傅宛眉不说话，傅宛眉无奈只得重新拱手行礼，“云兄，好久不见。”

    云卿尧这才满意点头，回了个礼才道，“好久不见，你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