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错也不违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让你甘愿选择错误,甚至不惜牺牲其他人的利益甚至生命,尽管牺牲者根本没有错。
云往就有,所以他并不高尚。
很多人都是如此。
所谓高尚,往往是人们最想从别人身上看到的,却又是最想让自己成为例外的。
不过云往并非想成为例外,他只是选择了例外,于是他也很矛盾,很痛苦。
可他比不过牺牲者的痛苦。
这世上所有的罪恶都可以追究到同一个原点。
那就是我们活着,且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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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澜诸国的军队,大体可以分为两种,正规军与非正规军,前者也就是精锐军队,是一国战力的主要体现,守疆的重担往往交给他们,后者数目庞大,每年都会选拔优秀者调往正规军中,任务大多是负责国内大小城镇周边,方便训练调配与驻扎。
在不同的国家,这两类军队的称呼也是多样的,比如正规军,就有常备军、边疆守备军、主军等称呼,非正规军,就有内卫军、府兵、偏军等称呼。
关于如何衡量一支部队是否有资格被称之为精锐,军力组合需要符合两样标准,一,能有四分之一的一境巅峰武生,二,能有百分之一的二境武生,达到这两个条件,就可以算得上是一支精锐之师了,而能像周氏蝴蝶军那般三万中有两千心涧并两万巅峰一境,而且不论是心涧还是一境,皆为同层次中的中上者,这样的军队,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属于放眼全绮澜,都不可小觑的战力。
除了不同境的混合军队之外,也有极少的国家会以更精细的纯粹方式来划分,比如几乎均是二境武生的军队,但在绮澜诸多国度中,集合全国所有的二境武生,往往也就几千之数,就算是一个强盛的大国也就在一万上下,至于那些小国,就不用说了,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连五百都凑不出。
而如果把一个国家的纯二境军队分成几股的话,无疑更显得人数寡淡,并且这样的部队会成为敌人绞尽脑汁死命也想要全歼的对象,因为他们就像没有矛身的矛尖,虽强,但人数少是致命缺点,比如敌人直接遣圣者相抗,很有可能一战而全灭,所以,这种类型的强大也带来很大的危险。
而只要武生之军的人数足够多,圣者也无可奈何,所以全二境的军队,往往是那些极其强大的国度才会干的事儿,他们单凭二境的数量,往往就可以压圣一头,比如他们有一万名二境,且只组合成一支部队,但这样的国家是很少的,而战争之道千变万化,圣者也不是傻子,他也不一定非单枪匹马来战,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过往无数的战例表明,一万参差不齐的二境汇合起来,大概就能压住大多数圣者了,而要想一支全部一境的军队压圣,哪怕战士都是巅峰一境,至少要五万才能压住一般的初入圣境者,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二之间的巨大差距,一个大国往往有超过百万的武生,却只有不足一万的二境,但这也并不说明一境的低廉,因为任何一个大国都有数十亿人口,所以每一个武生,都称得上是千里挑一。
一万左右,一般就是一个强盛大国的全部二境力量了,历史上,只有极少数国度能在相当程度上打破这个数目,比如烁镜域的定国在定武帝王增采统治的巅峰时期,就有将近三万二境武生,堪称恐怖。
当然,万二压圣这个普遍规律对于完成灵魂重聚的圣者又另当别论了,这样层次的绝世圣者,在整个绮澜洲都不超过一手之数。
也所以,绮澜国度的军队与军队实力级别的划分与部署,往往是粗枝大叶的,但统一的特点就是每一支基本都在一万以上,只有执行一些有特殊作战任务的时候,才会以人数少为标准之一。
绮澜洲天匿域名国“周陈内战”时期,周氏的三万蝴蝶军,加上其战骑流火蝶,整体战力并合并平均一下的话,大概相当于五、六千初入二境的武生,更相当于二十五万左右的一境巅峰的战力。
一境与二境之间的源气差距不是很大,但掌控运用源气的本事却是天壤之别,所以一境的军队要想与二境军队媲美,至少得在人数上多出几十倍,以碾压般的源气来弥补掌控层次的巨大差距,这还得是一境军队全员皆为一境巅峰而二境军队全员皆为二境初的情况下,而符合这种情况也不一定平手,这时候就要看双方负责核心的武生的能力了,在有些天赋高的一境巅峰的领导下是能战败平庸的二境领导下的军队的,但这往往不会发生,因为能担任一大堆二境强者的头领,天赋自然也不会差。
以上基本都是理论而已,毕竟,战争总是没有这么清楚方正的规划的,比任何人类创造的棋类游戏更要复杂,但是理论也是来源于实践,所以也有相当的可信度。
——
圣者之后的修行之路,是重聚四分五裂的灵魂,整个过程需要经过八个阶段的渐次融合,一般称之为圣者八聚。
名国小圣陈松年初入圣者后未进行过任何重聚,却有着接近一般的四聚之境圣者的力量,因为其天赋卓绝,比之一般圣者还要强,而比他更早时代的何九冰,同样属于此类人物,甚至犹有过之。
完成整个重聚过程的圣者,已经踏入一个新的层次,就被称为八聚圣者,被看做是圣者中的王者。
关于未完成八聚的圣者之间的差距,一聚和二聚之间,往往没有太大差距,只有类似一聚和三聚之间的差距才是比较明显的。
关于层次的划分与名称,自古有之,比紫历更早,只是非常粗糙,一境的名称只是“一境”,二境曰心涧,三境曰圣者,再之上,也统称为圣者,而就是这样的几个称谓,还是紫历之前统御绮澜的诸大种族定下的,人族那时候还非常不起眼。
而紫历前后,也不是没有强者想修整补全境界之称,却没有一个被认可,因为没有一个能盖住他所在时代的所有绮澜踏入修行之道的生灵让他们叹服于自己的想法,紫历唯一一个天下公推第一的曲正道,却又不关心这种事,紫历后,武境再高者也高不过曲正道,再低者也低不了两三境,完全重聚的圣者就是修行之路的顶峰了,所以也没太大必要纠结于什么境界称呼了。
有一些零碎的古史传说,传说中在最最古老的年代,是有着非常完善的真正的全境之称与各境威能概念与大体修行方向的,真正的顶峰绝非八聚圣者所能触摸,这让所有修行者都心念不已却也遗憾不已。
传说究竟为什么变成了传说呢?那是所有修行者都想知道的,更是历史学家们为之疯魔的,也是小说家、说书人等最喜欢口若悬河笔如奔马地幻想描绘的脍炙人口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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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烁赶到了青堂谷,在已经失血过多的前提下一路极速狂奔,他的体力与精神已经受到了严重损耗。
放下王见涛与赵不雅之后,他立刻两眼一黑,身子如谷粒儿过筛般颤抖着,就要不自觉地后仰倒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复存在或者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眼看就要摔在草地上,却被云往一把扶住了。
“你这脸儿白得吓人了。”云往淡笑道,另一只手一挥,一枚生机盎然仿佛蕴育着无穷力量的绿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盖住了王见涛,又有一道紫气并一颗如血如夕阳般的赤红色圆石落在了赵不雅额头上,而且是一沾上就消失了,仿佛融化在了他的体内。
见到云往施展手段治疗二人,柳子烁更加放下心来,努力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是哪怕一句最简单的言谢也说不出来,浑身也好像僵硬成了一块石头,难以动弹,最后只能是费劲全力睁着眼睛看着云往,那种疲惫痛苦与昏昏沉沉,像是某种残酷至极的刑罚,让柳子烁感觉自己一生的时光都要陷在那里面了,太漫长了。
王见涛的情况他能感觉到,并未伤及根源,云先生定能救他,但他还是非常担心赵不雅,本源问题一直属于天下间最棘手的问题,若只是短暂崩溃那还有救,可赵不雅的情况明显已经超越了这个范畴,毕竟他之前所作所为,勉强太甚,说不定就已经是本源受创了,天下间从来没有什么人什么术可以让受创的本源复原,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创伤。
李不俗的死已经让他内心如割了,他怎么也不敢去想那个可爱伶俐的小姑娘竟然已经死去了。
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啊。
李鹤先也死了……
那么多兄弟都死了……
如果赵不雅再有个三长两短……
他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最后的余力,站直了身子,两手抓住云往的胳膊,铁铸一般,眼睛看了看赵不雅,又看着云往,牙关紧闭。
他现在最想问的就是赵不雅有没有完好如初的可能。
“不用说,也不用多想,睡一觉,就都好了。”云往明白了这个倔强的男人的心思,他就是想得到一个答复,哪怕这个答复并不是多么乐观,却也能让他心中担忧尘埃落定了。
柳子烁微微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就跟轻轻哆嗦了一下似的,又是一笑,像一具非要扯出嘴角那一线弧度的冰雕,最后他硬是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字,“好。”
就此安然晕了过去。
一旁不远处的陆成还在神游物外梦里出神,全然不知道这里已经多了三个伤员。
云往慢慢把柳子烁放平在地,与王见涛并排着,共同沉浸在那绿叶的灿烂光辉中。
然后就把这俩人放在那里不管了,因为他知道这俩人的情况可以痊愈,而且很快,尤其是王见涛其实一直都醒着,哪怕是半昏半醒,他的伤虽然重,但基本属于外伤,最是重中之重的本源与灵魂没出什么问题,哪怕不来青堂谷,也能慢慢痊愈。
而柳子烁的状况比王见涛还要好上不少,只是过度失血加上过度疲惫了——他当时在老剑楼内,并没有受到陈松年那一击的波及。
只有赵不雅伤得最重,而且是本源的问题, 一时之间还看不出什么变化,而王见涛全身的破裂血肉已经在瞬间愈合了,虽说他一直有做着努力,却也只是止住血而已,真要完全消却伤口,还是要太多时间。
云往静静地看着赵不雅,拥有剑吞绝学的他十分清楚,赵不雅现在的本源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糟糕透顶,而且他的本源比之其他武生要强大太多,如果说,云往有把握治好一般武生的本源之创,但赵不雅这种的本源一旦崩溃甚至受创,其难度比一般者也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又接连挥手向他体内打入了几十道紫气,赵不雅的本源依旧没有什么改变,甚至那颗对云往而言也极其珍贵的换天石也只是让他的本源从一派惊涛骇浪化作波澜横生,不过是稍微稳定了一下状态而已,对于根本的救治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至于它的绝招“换天”,它好像根本没有要“换”的意思,这就值得思考了。
那颗名为“换天”的红色石头,是他的师父吴意送给他的礼物,乃飘游山一脉的几大传承宝物之一,此石可治疗世上大多创伤,即便是无法直接治疗的重症,也可依靠与生灵置换创伤来救治,比如世所谈之色变的本源之创,它也一样可换,独一无二,而且它‘受’伤之后,会自行愈合,最终依然无暇,端的是神奇非凡。
可从没想过,赵不雅的本源已经强到连这样的宝物都“换”不起的程度了,换天石妙用绝伦,而且也是天生有灵,像人一样拥有思考能力,它既然不愿“换”,想必就是它觉察出一旦换天,它所受之创恐怕瞬间就会是它无法愈合的恐怖,甚至有可能会让它直接身死。
可想而知,赵不雅的本源,恐怕受创巨大。
云往忽然有种体会,这一刻的他,真的像个人了。
他也有从内心觉得无能为力的事了。
他开心不已,也难过非常。
他是很喜欢赵不雅,他不想看到他就这么死掉,况且他还答应了他要助他一次,可自从他感知到周厚端有密谋,就知道周氏已经不需要他的助力。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救他一命,其实严格来说并非救命,而是救他的武生之途。
以他现在这种状况,本源巨大的创伤基本可以宣判他日后即便不是普通人,也得境界大跌,恐怕直接就得回到一境,而且此生都别想再有寸进了。
那种情况,赵不雅能接受吗?肯定不能。
过往他在他这里修行的时光里,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这孩子虽然乖巧懂事,却也有着极大的对高境的向往,甚至远超一般人,也许是曾经的惨痛经历让他太过于执着了,可就算是其他人,一朝从高高在上跌落尘埃,也接受不了吧?就算能接受,也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大的毅力才能达到一定程度的克服,注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与痛苦。
想做到真正的风轻云淡,那可真是太难了,而且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太平的,没有力量的活着,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遑论保护他人。
而就在今日,他还问他:“世上有没有……真正的盖世武生,就一个人,就可以独当一切?”
他已经开始想到那么高的事情了……
云往又看了看安安稳稳躺在地上的柳子烁,无声苦笑,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哪怕只是为了暂时的让人放心,也改变不了说大话的本质。
换天石忽然从赵不雅额间“蹦”了出来,飞快地落在了云往肩膀上,还上下又跳了跳,像只小鸟。
“谈谈条件?”
换天石居然开口说话了,吐字清晰,而且是个清脆动听的女声。
“谈条件?果然……”云往失笑,“你知道,中皇一紫镇灭此世诸族后留下的某些东西,不比你差,别人永远拿不到,我却不一定,如果你不愿救他,我不强求。”
“可你更要知道,时间不等人,你回来晚了,他的本源可能就会稳固下来,他也就永远是个废物了。”
云往偏头看着肩膀上的红石,淡淡道:“不要拿你的想当然来糊弄一个几百岁的老人,我什么没见过?太拙劣了。”
云往早就感知到了柳子烁正携着赵不雅与王见涛往青堂谷奔跑,可他并为着急的去迎上,只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两个没大碍,一个急也没用,不如就在他们到来之前的时间内,思量一下一切的可能性,其中就包括换天石如果也无能为力甚至是借机要挟。
“如果我说,你即便能拿到救他的东西,也没用呢?”女声慢条斯理的话语中带着不难察觉的提醒意味,而且语气从容,丝毫不在乎方才的谎言被戳穿,似乎本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什么意思?”云往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流转着锐利的淡紫色光芒。
“毁灭一个人的本源,只要力量够大就行,探查一个人的本源深处,却不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困难,可是,如果身负剑吞术,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剑吞什么时候这么迟钝了?姬明雪要是知道了,怕是死也不瞑目啊——他倒是个老好人,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应该早化作飞灰了吧,如果这里真的是曾经的一角。”
女声慵懒而优雅,透露出丝丝上位者的高贵之息与冷艳傲气,让人不自觉的就认为那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非常美丽又蔑看人间不惹凡尘的冰雪一般的女子。
事实上它只是一颗红色的小石头。
云往面色一寒,凝神向赵不雅的本源看去,果不其然,在他的本源最深处最混乱的看到了一丝别样的红色,那本应是一点,只是已经完全溶解在了他的本源之中,从而化作了一丝。
“好胆!我想过你会要挟我,没想到你敢做到这种程度!”云往厉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直接杀了你!然后再解了你的小伎俩。”
“可你又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也解不开,而他反会立刻随我一起死,你觉得一个被束缚了千年的孤独灵魂,在发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时候的孤注一掷,会是那么轻易被破解的吗?大家都是石头,何必苦苦相逼,难为来难为去,对彼此都不好吧,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觉得也不错啊,有这么优秀的少年给我陪葬!”
女声半是凛冽的杀气半是仇恨的嘲讽。
云往一巴掌把它扫了下去,它却直接跳到了赵不雅的额头。
它知道,云往要松口了,否则就那一下,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松要了它的命,而恰恰却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这就说明云往已经动摇了,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他无可奈何的气愤罢了。
“呵呵,我是真的好喜欢看你这样子,再生气也得忍着。”
“我放你自由,但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能救他?”云往平静道。
“你怎么就这么世故猜疑?你难道就不能像我当年相信了吴意那个老不死的一样,来相信我吗?!”
女声突然拔高,似乎包含着更胜云往的愤怒。
“你最好放尊重点。”云往狠狠压住心中多年不见的狂怒,“别逼我。”
“逼你?呵!是谁人曾破坏了我化而为人的机会,还逼我俯首听命?甚至要把我当做一个供你们驱使的物件一代代传承下去?!”
“够了!我给你自由,你救他!救不了,我杀你!就这样!”云往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我会救他,不会耍什么诡计,这只看在你这几百年到如今都不曾强迫我的份儿上,以及……你愿意不加限制与监视的让我去为你的弟子治疗,不管你是不是一时疏忽,我就当你算是相信了我。”女声和缓下来,“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恨你,你的所为充其量算是把这些年的“牢饭”换了个不那么让人憎恶的花样儿而已,可我依旧在牢中,这才是最痛苦的,而你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不分是非的可怜可悲可笑的东西而已!这就是你唯师命是从的代价!
而你之所以不逼我做事,只不过是你也觉得你师父根本就不对!但吴意对你有传道受业的大恩,你又师命难违!所以你一直不放我!可有恩就可以要人做错事吗?可笑,你们人类标榜出来的道德简直一文不值!
而现在你又为了这个少年,而决定违背师命给我自由了?呵呵,如此说来,你什么都不是了!你连你仅剩的能为人称道的‘尊师’都没有了!不,不,你还可以无视我多出来的几百年的痛苦!直接把这当成高尚的迷途知返拨乱反正!然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迎接他人对你的赞美与敬佩!哈哈哈哈哈……”
“师父已经走了。”云往说,“我愿意替他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女声冷笑,“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为了救他而道歉,还是自认为错了?”
“又是为了救他,也是觉得错了——对不起。”
“谁错了?”
“……我。”
“还有呢?”
“我……师父。”
“你为什么非要救他?”
“我是他师父。”
“呵呵,多让人感动啊……你能保证我救了他,你不会再次抓住我,以完师命?”
“能,但你得信。”
“我不信!所以我救他,却要留下那一点!但有变故,玉石俱焚,我绝不会再等待一息!我已经受够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真爽快啊,又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吴意,他也是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你。”
“谢谢你……这是多么动人的三个字?我多希望吴意还活着,然后亲耳听到你刚刚说过的这三个字,再亲眼见证你放了我,最后他一定会被气死吧?哈哈哈哈……”
云往的脸色铁青。
“如果你真觉得错了,你早该放开我了——而不是直到这个少年出现在此时此刻!更不该是在我有办法杀死他的时候!你觉得呢?”
“你也说过了,我是师命难违!”
“我还说了,错命也不违吗!”
“难道你就没有甘愿为了某个人,错事也要做,哪怕对抗世间众生,也在所不惜的时候吗?为了师父,我愿意做错事,而为了他,我愿意违背师父,但这也是因为我本来就觉得那样对你是错的,两相叠加,我才下定决心如此……多说无益,你救他,我放你,过往的一切,便再不提及了,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也大可说出来,我都会尽力做到,作为对你的弥补。”
“……说得还挺像人话,可这千年时光,你补得起吗?我要的东西,用不着你给,我自会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