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番外1
很奇怪,自从和夏溪生活在一起,我生物钟就不灵了。
每天都是被闹钟吵醒,我按下延时后,便伸手找夏溪,紧紧把人抱在怀里,半睡半醒间,凭本能随意地亲吻她头发、脸颊、肩膀……
夏溪偶尔回应,但更多时候,仅呓语两声,在我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后,继续睡觉。
很少会涌起继续下去的冲动,我想自己只是单纯享受这一刻的旖旎,因为会让我感到全身心的踏实。
等到不得不出发的时间,才会匆忙起身穿衣出门。
医院工作一切如既往,因为身体恢复良好,十一月底又开始轮值夜班。
我无名指戴了戒指,不少同事心知肚明,在背后新奇地议论两天后,这也不再是个话题了。
夏溪偶尔会来接我下班,与我科室人员渐渐熟悉,有时也能聊上两句,小齐还会开玩笑称呼她为嫂子。
八月份的时候,科室引进了位外来人才,叫李明辉,从灯塔国回来的,每日说着中英文夹杂的日常用语,引起了不少同事反感。
我对这无所谓,也理解这人的自视清高,只不过我俩分属不同组,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一直不远不近相处着。
有两次开完会回来,恰好看见夏溪和他聊天,不像从前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我现在已经不害怕夏溪会离开,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李明辉中午吃饭时,特意找我问道:“安主任,请问夏小姐单身吗?”
我还好,倒是坐旁边的小罗喷饭了。
我奇怪对方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事吗?”
“她很漂亮,气质也很特别,是我喜欢的类型。”李明辉散发着自信,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如果她单身,我会追求她。”
真难得,这还是第一次,他说话全是中文。
我放下筷子:“为什么问我?”
李明辉望着我笑,“她之前一直戴着戒指,最近几次都没有看见,所以找你确定一下她情感状况。”
戒指?
我倒是没注意这个。
端起紫菜蛋花汤喝完,我放下碗,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她不是单身,有个稳定的对象。”
李明辉很意外:“啊?”
我指了指自己:“我和她是伴侣关系,partner。”
李明辉愣住,瞪大了眼睛,见他没反应过来,我端起吃完的饭盘离开。
虽然是个插曲,可回办公室后,我越想越赌的慌。
果真太平日子过久了,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了。
不是不相信夏溪,我只是讨厌他人觊觎。
心中恶魔出现,我冒出一个主意,给夏溪发了微信,让她晚上来接我,顺便一起去附近超市买菜。
夏溪回了一个兔子表情包,说好的。
六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
夏溪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我不慌不忙收拾着东西,看李明辉离开办公室,立马追上,特意和他一个电梯。
李明辉推了推眼镜,没有其他表情。
到了停车场,我先出去,没走两步就见夏溪下车,高兴地朝我挥手:“安安,我在这儿!”
我奔向夏溪,抱住人的那一刻,低头吻她。
含住她的嘴唇,舌尖轻探,轻而易举进入她的口腔。
“嗯……唔?”
夏溪腿软,我急忙勾住她的腰,把人抵在车上,尽情享受。
微微抬眼看向李明辉,对方一脸诧异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庆祝计划得逞,稍微离开夏溪嘴唇,她双颊绯红,眼神迷蒙,勾的我欲罢不能。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抓住她的手,果然不见戒指,心中占有欲作怪,故作生气问她:“戒指呢?”
夏溪一怔,红着脸不好意思:“我最近胖了许多,戴不进去了。”
胖了?
戴不进去?
竟是这个理由?
苦笑不得,我拉人坐车上,开车回家。
夏溪看着路线:“不去超市买菜?”
“买什么菜啊?家里的菜都被人惦记了,不得先盖章宣誓下主权啊。”
我尚在别扭中,言语间有些阴阳怪气。
“啊?”夏溪被我逗笑,“你今天怎么了?像小孩子一样。”
听我把前因后果讲完,她才恍然:“安安,你吃醋了。”
吃醋?
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
回家路上,夏溪一直笑吟吟的,最后被我推倒在床上,还是眉眼弯弯的望着我。
我很吃味:“知道有人喜欢你,就这么高兴?”
“对呀,我还挺有魅力的。”
夏溪双臂勾住我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但她问的话是我所料不及的。
“安安,你说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喜欢我的长相,是吗?”
我想说不是,却又觉得这话听着太假,憋了半天才道:“不全是。”
“哦——”
夏溪拉长尾音,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锁骨,勾的我欲|火难耐,却碍于捍卫刚刚的答案,不得不忍。
她抬腿勾住我的腰,压低后,故意挑眉:“那还喜欢什么?”
“喜欢……”
忽然觉得这么被引诱着不行,我止住话头,俯身凑到夏溪耳边,哈热气道:“和你做。”
夏溪耳朵唰的红了,我忍不住亲了亲。
以为她会如以前般害羞退缩,没想到对方竟抓住了我的手腕,问:“我要洗澡,一起?”
我厚着脸皮:“好。”
夏溪怔住,一幅你怎么好意思答应的表情。
我故作坦然,起身拿了两件浴袍,拉着夏溪去浴室,目不斜视脱下两人衣服。
夏溪捂住我的眼睛:“安安,你出去。”
我抓住夏溪手腕,拖人进入浴缸,从背后抱住她:“该看的早就仔仔细细看过了,还害羞什么?”
夏溪没回答我,她的皮肤在热水刺激下,泛出粉红色,看着就像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我如此做了,在她肩膀处留了个牙印,同时不忘抚慰她。
夏溪发出小猫般的啊呓声,见我手指离开,以为这就结束,很是不满的撒娇。
我抱住她的手臂,把人朝上拖了拖,更方便动作。
低头亲吻夏溪下颌,与她唇齿相抵,我们忘情的接吻,一切的发生都顺其自然。
最后,夏溪没了力气,像孩子般瘫在我怀里,靠着我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水。
我上下抚摸她的胳膊,整儿人还沉浸在余韵中。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搂紧夏溪的腰,怕会失去所以稍微用了力气。
“小溪,我们会白头偕老吗?”
夏溪没回答我,她亲了亲我的耳朵:“傻瓜。”
十二月下旬,赵珂晚上来找我。
其实他那位小男友出国后发现联系不上他,还找到夏溪那儿了,夏溪问了赵珂的意见,便一直撒谎说没有赵珂联系方式。
赵珂冷笑:“老子就在江城,人不回来嘴巴颠儿颠儿的有个屁用。”
我提醒他文明用语,毕竟周末,在在还坐在沙发上看小猪佩奇。
夏溪给我们准备好毛豆、花生、饮料,善解人意地拉着在在出去转圈。
赵珂开了瓶啤酒,问我喝不喝,我举了举手上的白开水,拒绝了。
“老子要无语死了,今天接到一个投诉,说我过度检查!”
赵珂气呼呼的,拍着桌子嚷嚷。
“我勒个去,太不值了,反正都是掏粪,我还不如去私企,钱多事儿少,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听着赵珂发泄,并不应答。
我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赵珂喜欢科研,这方面的平台和基础只有公立医院能给他。
话说回来,如今江城,私立医院比例远超公立,有些行业大拿,尤其是擅长临床手术的,不少被私立挖去。
有位师兄就是如此,听他说,不仅待遇好,工作环境也比公立好太多。
唯一遗憾的,就是无法在科研有所建树,只能永远做同类手术,就像反复做同一道题般。
我听着赵珂抱怨,手上剥着花生米。
“对了,你看同学群没?”赵珂忽然正经儿起来,很严肃的望着我,“你们院急诊怎么样?”
“人越来越多,听说昨天排了四百个号。”
“也是不明原因发热?”
我点点头,心情凝重极了。
听急诊同事在群里说,发热留观病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病房容量,前两天就开始加床了。
我看过那些ct,心中已经推测出最坏的结果。
类似非典的呼吸传染病。
不少同行也是如此诊断,可惜有人并不认可。
“我觉得这事儿不小。”
赵珂叹气,按了按太阳穴。
我说出自己的打算:“在在下周放假,我准备让夏溪带孩子回老家,你上班也多注意防护。”
送走赵珂,第二周便送走夏溪。
她不知道江城平静外表下,有多少波涛暗涌,到了高铁站东广场,她很高兴地亲了亲我,说:“今年可是你第一次去我家,我先回去给你开前阵,扫除一切障碍。”
“辛苦小溪,乖乖等我过去。”
我隔着口罩,捏了捏夏溪鼻头,再次嘱咐:“戴好口罩。”
“知道啦!”
夏溪牵着在在朝入站口走去,在在回头对我挥手,很是依依不舍,声音还有些脆生生的:“安安小妈快来找我,会想你的。”
“好。”
我挥挥手,脸上笑着,心情越发沉重。
昨晚,中心医院患者标本的基因测序结果出来了。
作为多年临床工作者,纵然再不相信,也心知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
一场与华南海鲜市场高度关联的传染病,在江城爆发了。
我开车离开,看着后视镜上的‘武汉站’的标识越来越小,心中略微轻松些。
可能因为,我已经把最爱的人,安全送离最危险的地方。
两天后,网络舆论忽然爆发,面对夏溪的关心,我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我这里还好,放心等我去找她。
其实医院发热门诊不堪重负,已经征用体检中心,改造成了发热感染隔离病区。
而我们这些稍年轻的外科医生,和大部分的内科医生,经过院感培训后,作为急诊医生开始在发热门诊四班倒上班。
我手术都没这么累过。
一天下来,嗓子冒烟,脑袋嗡嗡的疼。
从电话中,听出夏溪语气越来越害怕,即使我再怎么安慰,她都会反问确认一番。
上班时无法回她消息,下班一打开,就是近百条未读。
有天夜里回家,我在屋外朝身上喷酒精消毒,隐约闻到一股鸡汤味。
不知是哪家在熬汤,真香。
打开门,看见玄关处多出的鞋子,我愣住了。
是夏溪!
我急忙脱下衣服,跑到厨房,看见系着围裙的夏溪,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
“你怎么回来了?”
“陪你。”夏溪头发随意挽着,红着眼,“我看了网上消息,情势很严重的。”
我苦笑:“知道危险还来。”
夏溪上前抱住我,竟呜呜的哭起来。
我很内疚让她担心,却又懊恼对方不提前打招呼就来,一时心中五味成杂,不知该说什么。
夏溪熬了鸡汤,我喝完后,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默默注视对方忙碌背影,犹豫该怎么把消息告诉她。
最近医疗严重挤兑,治疗病房轮转不来,医院临时调配,我想着反正自己一个人在武汉,便申请去病区支援。
今天回来,是拿换洗衣服的。
可……要怎么开口。
走进厨房从后背抱住她,可能察觉我的心虚,夏溪停下了动作。
“小溪,我要去感染病区。”
我终于说出口,心中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提心吊胆。
担心夏溪会崩溃,我反复保证会做好防护。
夏溪推开我,解开围裙朝卧室走。
我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追上去。
“不是收拾衣服吗?”夏溪表情十分沉静,至少看不出什么外放的情绪,“我帮你。”
我坐在床上,看着夏溪叠衣服,一件一件,规规整整得放在行李箱中。
她问:“去多久?”
“……不知道。”
“那隔离的话住在哪儿?条件怎么样?”
“……不知道。”
“能吃好吗?”
“……”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
我也不知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场景。
或许人间炼狱,或许好一些……
夏溪终于崩溃,双手颤抖,哭着问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去吗?”
我眼眶酸楚:“对不起。”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必须去。
昨天小齐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师姐,我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挣扎痛苦,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可就是救不回来,一个都救不回来……”
我听出他的挫败和绝望。
而在医院,也能感觉到一日蔓延的焦躁恐惧、甚至愤怒的情绪不断酝酿发酵,最守规矩的感染科主任都朝院长拍桌子,吼着要人要物资。
已经这样混乱了,我做点儿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要进入感染隔离病区,那里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感染倒下,有人崩溃无助。
那里需要我。
可这些,我不敢告诉夏溪。
夏溪平复了情绪,擦干眼泪后继续收拾东西。
“维生素放在这儿,眼罩耳塞在这儿,我还给你准备了暖手宝……”
她一个又一个交代,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哭起来,可又会吸吸鼻子忍住,继续对我嘱咐。
我在旁边默默听着,终于等她说完,我开始交代我的事。
“小溪,明天去超市多屯些物资。”
“嗯。”
“口罩和消毒液我买了不少,在储存间放着,出门记得用。”
“嗯。”
有件事我犹豫又犹豫,但还是说出来:“书房抽屉放着我的公证书和遗嘱,万一有意外,别忘记了。”
夏溪很是诧异望着我,随即哭着打我:“安知乐,你要是敢有万一,信不信我也万一给你看!”
拳打脚踢,我却很受用,就势抱住她。
“好了,小溪,我会小心。”
许久,终于听见夏溪开口:“安知乐,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我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她会一直等我,所以让我一定回来。
“好。”
九点,我拎起行李箱离家。
好说歹说,才不让夏溪下来送我。
等到坐上车,我才敢嚎啕大哭,把刚刚的难受和不舍全部发泄出来,等情绪平静,才启动发动机开车。
街上车辆很少,街道已经不复从前热闹,到处都是沉默的黑暗。
可天总会亮的。
依稀记得,零一年入学时,在开学典礼上,院长带领我们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我握紧方向盘,加大了油门朝集合点开去。
我要走向我的战场。
医生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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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朋友,中秋快乐!团团圆圆~
感谢大家的等待,还有夏溪日记的番外,后续会放出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