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大结局
晚上,我迟迟无法入睡。
身旁夏溪的呼吸平稳,我侧过身偷偷打量她,见她睡相安稳,我亲了亲她的头发,起身倒了杯水,站在阳台发呆。
已是深夜,可外面车流不息,像一条延绵不绝的灯带,不远处的商场依旧霓虹灯闪。
我胳膊搭在吧台,看着外面夜景。
很美,却无心欣赏。
我很少有这么彷徨失落的时候。
真的很委屈。
因为是紧急安全事故,患者昏迷不醒无法询问,而他的标本检测又恰好排在最后一批。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没有隐瞒、延误、渎职的情况。
多么荒谬……
没有过错方,却有可能产生一个受害者。
后悔吗?我垂眸看着手指上的伤口。
与其说后悔,不如说觉得倒霉。
如果感染上,我的事业……可能就此为止了。
不能再拿手术刀,研究也无法进行,或许从此在本行销声匿迹。
越想心越重,郁闷化解不开,我按着鼻梁,长长叹气。
有人从后面抱住我,不用想就知道是夏溪。
我擦去眼角的湿润,转身面对着她,很不好意思:“怎么醒了?起来时吵到了你?”
夏溪摇头,抱住我的腰,靠在我身上。
“安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
“我……没事儿。”
“没事儿?”夏溪仰头看我,略带质问,“真的?”
“嗯。”
我点点头,见夏溪凑上来要吻我,下意识后仰,别头躲过。
夏溪愣住,我也不知所措,眼神躲避她的疑惑。
半晌,夏溪开口:“心情不好?”
“我……”我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坦白,“昨天手术职业暴露了,我可能会感染上艾滋。”
终于说出口,可短暂的轻松后,便是等待回答的忐忑。
夏溪会如何反应?
我相信她不会离开我,可害怕看见她露出提防的表情。
幸好……
她只是很心疼的望着我:“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是在害怕这个?”
我抓住她的手,低头道:“嗯。”
“安安,我听他们说,只要吃药就没事的。”
夏溪语气平和,没有丝毫介意,她的态度像一针镇定剂,我也跟着安定下来。
我深吸一口:“我是怕万一。”
“如果万一,那我们该吃药就吃药,该治疗就治疗。”夏溪靠在我肩膀上,“安安,你要是不想在这儿,我们就出国定居,顺便结婚,但我不想再穿婚纱了,咱们宣誓领证后就办个简单的聚会……”
夏溪的话天马行空,我终于有了片刻的轻松,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我问她:“怎么忽然计划这么远?”
“我是想说,”夏溪抱住我,很认真的与我对视,一字一句,“安安,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说罢,她双手扣住我的脸颊,可能害怕我躲开,力道颇大。
我任由她亲,嘴唇,脸颊,额头……
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
最后,她坐在我腿上,双手搁在我肩膀上,笑呵呵看着我:“呐,这就算盖章啦。”
我望着夏溪,心中升起许多感慨。
回头想想,好像这次,我根本就没担心她会离开,我只是害怕会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
“夏溪……”
“嗯?”
“没事儿。”
其实我本想道谢的,谢谢她陪着我,谢谢她留在我身边。
可这些话,说出口感觉太生分。
我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重复说:“我爱你。”
每说一句,夏溪就会回答:“知道了。”
我们一应一合,十几遍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在这一刻,我终于不再害怕恐惧。
我想,命运给我的任何意外,不管是哪一个,我都已经可以坦然接受。
六一那天恰好周六,我和夏溪带小孩去长沙世界之窗玩。
晚上回来时,在高铁上接到赵珂电话。
因为开始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拒接了几次,但它锲而不舍的响起,就在我准备打静音时,夏溪劝我接一个听听。
刚按下通话键,就听赵珂醉醺醺的吼着:“我他妈再回头就是猪,猪狗不如的猪……”
音量大到我差点突发性耳聋,果断挂掉。
果然发泄完得赵珂,再也没来电话。
夏溪很担忧:“赵师兄没事儿吧。”
“我都习惯了,他和你哪位帅哥师兄这些年分分合合,每次都会来这么一出。”
而且每次开场白都差不多,皆是痛心疾首表示绝不回头。
可结果呢……
给在在裹紧毛毯,见夏溪依旧担心,道:“那等会儿到站,我先送你们回家,再去看看赵珂。”
“我打的回去就行,你先去看赵师兄吧,他的状态听上去不太好。”
我反复表示没事儿,但还是拗不过夏溪,看她抱着孩子坐上出租,我开车去赵珂出租屋。
遍地啤酒瓶,还有踩得乌漆嘛黑的衬衫,以及被暴力撕成两半有的西装。
我站在玄关,觉得无处下脚。
赵珂躺在那木茶几上,见我一动不动,挥手道:“过来坐啊?整个沙发的空间都留给你。”
我很无语:“那还多谢你了。”
走到赵珂面前,看他颓废模样,叹气问:“又发什么疯?”
“风?东南西北风!”赵珂抱着酒瓶唱起来,嗓音鬼哭狼嚎,“看那东南西北风吹着不同的脸孔,难道爱情只是一阵风……”
我很是无语,拿走他手中的啤酒,踢了踢他的小腿:“起来,不就是分手吗?这么多次了还没习惯吗?至于吗?”
赵珂直起腰,想要拿回酒瓶却捉了个空,最后委委屈屈指着我:“安知乐,你嘴好毒!”
说罢,又直挺挺的躺下去。
木茶几咯吱一响,感觉在散架的边缘。
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瞄到沙发上有张红本,我拿起一看,竟是个房地产权证。
看见地点心头一颤,又瞧见上面标注四百多平的面积,规划图是一层一户,我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赵珂,你中彩票了?哪儿来的钱买这江景大平层。”
赵珂坐在茶几上,不知从哪儿又摸了一瓶酒,喝了一口说:“分手费。”
分手费?
好土豪好大方。
我把房产证抖了抖,在赵珂面前晃了晃:“这买卖划算啊,你不是一直念叨买房嘛,这波不亏。”
赵珂垂眼:“不公平。”
我点头附和:“青春无价,他这么明码标价,确实有点儿侮辱人。”
“我是觉得这世道不公平!我特么在江城累死累活十几年,这房子我首付都勉强,他一个玩证券金融的,手下好多房子,越想越气!”
我吃惊了:“你那小男友这么有钱?”
半晌又回味过来:“确实,给你全部和给你一点,可能后者比前者还多,可还是会觉得被轻视。”
赵珂摇晃着食指:“安知乐,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当时就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应该努力拥抱整个森林。”
这话跳跃的,我都没法接。
“这个房子,是我不靠家里,第一次用自己的钱买下的。”
陌生的声音,我和赵珂抬头,看见小男友站在门口。
赵珂很是生气的站起来:“你来干什么?”
“最后确认一次。”小男友双手插兜,静静望着赵珂,“老头,跟我出国吗?”
“就只有这两个选项吗?”
赵珂见小男友点头后,他夺过我手上的红本,像是扔铅球般,就着酒瓶很使劲儿的朝那人丢去。
“苏京辰,你把这破证拿走,我们互不相欠,分手!”
赵珂力气蛮大,那红色硬本啪的打在小男友额头,留下一个红印。
酒瓶打在小男友胸口,那声闷响结结实实。
小男友竟不生气,而是弯腰拾起红本,擦干净灰后放在旁边鞋架上。
“赵珂,送你的东西我不会要回来。”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竟觉得对方眼眶发红,好似也在忍泪。
“赵珂,你为什么觉得,在我们之间,一直迁就的只有你。”
小男友表情无奈:“我老家在上海,一半儿的人都移民了,当初来江城读书是因为和家里吵架一时意气,其实在我的人生规划中,根本就没有江城,要不是因为你,我不可能回国还呆在这儿,一直和家里对抗。现在我想让你陪我出国定居,就那么难吗?”
赵珂捏紧手中酒瓶,笑的很苦:“苏京辰,我也不是江城人,我毕业时有好几分合同排着队等我签,我也不是非留江城不可!明明当初是你让我留下的,怎么如今在你口中,全变成我的原因?”
听着两位掰扯,我在想是不是该打声招呼离开,免得杵在这儿影响他们发挥。
就在我准备偷偷溜走时,赵珂指着门口:“苏京辰,你走吧,这次出国别回来了,我们彻底分手。”
见小男友还不离开,赵珂发狠话:“苏京辰,你特么装什么深情?赶紧给老子滚,反正你特么男女不忌,去国外沾花惹草,过那没有江城,没有我这个农村土鳖的人生!”
“很好。”
小男友咬牙切齿的点头,头也不回的转身。
对方‘砰’的关上门,搁在鞋柜上的红本被震的再次掉地上。
我走到赵珂面前,他失力坐在沙发上,双手揉着眼睛,低头沉默。
他忽然开口:“安知乐,我们新来的副院好傻叉,竟然提议微笑服务,不让我们戴口罩。”
我附和:“那是挺有病的。”
“还有……我带的几个徒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有两个赔了违约金去了私立医院,工资是我的好几倍。”
我轻怕他肩膀:“你选择了为人民服务,很高尚。”
说着,我想起刚刚两人对话,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心态:“其实出国当医生也挺好,只要考了许可证,行医环境和工作强度比国内好太多了。”
赵珂抬头,红着眼望我。
他说:“安知乐,可我已经三十八了,不是二十八。”
说罢,他侧身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呜呜哭起来。
我明白他在发泄情绪,默默听他哭诉和小男友的事,说如何羡慕我和夏溪。
等他情绪稍微稳定,我才告诉他:“赵珂,三月份我手术时职业暴露,定的三级,马上就要第二次抗体检测了。”
赵珂愣住:“你怎么没告诉我。”
“怕你们担心,再说……上次结果是全阴,也不一定会感染上。”我收拾地上的酒瓶,“开始不敢告诉夏溪,但还是瞒不过她,坦白后发现,就算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能承受。”
把酒瓶一一码好,我望向赵珂:“所以啊,只要两个人相爱,互相支撑着,肯定能走过任何坎坷。”
赵珂若有所思,片刻后还是摇头:“安知乐,我和他的情况与你们不同。”
“就当我固执吧,反正这次,我不想退让了。”
回到家,夏溪一直在等我。
我刚进门就被她拉着问:“赵珂怎么样啊?”
“分手了,你放心,今晚过去又是合格的打工人。”
我伸手搂住夏溪,她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我忍不住凑到她脖子深嗅。
夏溪笑着躲我:“安安,痒。”
拉着人进入卧室,夏溪被我推在床上,她准备脱我毛衣时,被我按住手。
夏溪的手很小,我能完全覆盖住。
“小溪,我只想抱抱你,其他的等下次检查结果再说。”
夏溪亲了亲我的额头:“好。”
在在入学面试那天,我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一件稍微正式的衣服,衣柜里全是休闲运动服,最后特意抽空去商场买了件西装。
途中路过珠宝店,看见橱窗上的一双对戒,特别合眼缘,没什么犹豫就买了下来。
因为工资卡在夏溪那儿,用的支付宝支付。
把戒指藏在车上,开车回家去接夏溪和小孩。
家长面试没有网上说的那么难,好在我有出国留学经历,和几位主管沟通的还算愉快。
离开时已经基本确定资格,对方没有模棱两可的回复,直接告诉我们希望小孩能在此开始新的生活。
终于到了十月份。
复检这天,在夏溪的强迫下,在口袋里放了从归元寺求的平安符。
她是这么说的:“安大医生,知道你不信这个,就当给我个心安,好不好?”
等结果时坐立难安,捏着口袋的平安符,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焦心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手机振动了,是李师兄发来的图片。
解锁时,我手都在颤抖。
先看到师兄的结论,简单的两个字。
全阴!
放大检测图片,反复扫过指标结果,长长松口气,就像死里逃生般。
命运一锤定音,宣告我无罪。
不用再煎熬了。
立马把消息转给小溪,我知道她肯定等着,可能比我还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