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再也不离开了
结束交流会后,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匆匆拎包离开,小齐收拾的更快,小跑追着我上了电梯。
他低声偷偷问:“师姐,你和小溪姐复合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下意识按住衣领,心想难道没遮住。
小齐看见我的动作,嘿嘿笑着摆手:“不是这个,是见你今天一直咧着嘴角,像弥勒佛一样。”
这是什么形容,我很嫌弃地翻个白眼。
小齐很是感叹:“师姐,你总算苦尽甘来了,记得请吃饭。”
“好啊。”我点点头,等电梯快到停车层,才打趣对方,“你也早点儿找个对象,三十已经老大不小了。”
小齐叹气,抱怨道:“工作都要忙死了,下班只想躺床上看看手机,哪儿有精力找对象啊,早知道我就和师姐一样,读书时拐一个了,唉。”
我听见这话,忍俊不禁,但也十分理解。
毕竟也是从他这阶段过来的,听副院说计划明年让小齐当住院总,那时候才会经历真正的脚不沾地。
想到这儿,我拍拍对方肩膀:“加油。”
回到家后,发现灯都熄着,心底不由得开始打鼓。
想着夏溪可能还没起,我轻手轻脚走到卧室,唤了两声却没人应。
心中升起一股不妙,打开灯后见房间空无一人,心头霎时被冷水浇透。
想起夏溪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拿出手机,直接给人打电话。
三次都没人接,我把买的奶茶和甜点朝玄关柜一放,换鞋出门找人。
开车离开,走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时,看见长凳上坐着一个人。
是夏溪。
她双手插兜,仰头看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松口气,原来她没走。
停好车后踉踉跄跄跑向她,直到抱住人,才有失而复得的实感。
我很后怕,也略微埋怨:“我以为又你走了。”
夏溪偏头看着我,又望了望我身后的车,噗嗤笑出声:“我忘记你有车了,还想着在这儿接你呢。”
接我?
我坐在夏溪身旁,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站台,还有对方冻的通红的鼻头,心疼道:“怎么不到家里等,外面多冷啊。”
“因为有事想问你。”
夏溪抿嘴笑着,语气干脆利落,也没有以往的拘谨。
我却提起心。
不会是…后悔了?
以为夏溪想撇开昨晚的事,我当机立断道:“昨晚其实我们…”
“安安,昨晚我喝醉了。”
听见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要推脱吗?或指责我乘人之危?还是打算装作酒后断片忘记了?
我苦笑着点头:“是,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但又很清醒。虽然小脑麻痹,四肢不受控制,走路歪歪扭扭,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在意什么……”
夏溪顿了顿,扭头看向我:“我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听见这句话,我感到窃喜,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夏溪,你不躲了?”
“安安,有些事,我还是得告诉你。”
夏溪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天空,说话时嘴巴哈出白气。
“其实回江城时我很冲动,什么都没考虑,凭着一口气就跑来了,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变化好大,我已经有些格格不入了。”
空中开始飘雪,在站台路灯的光线下,可以看见雪花明暗阴影,渐渐成片飞舞。
我搂住夏溪肩膀,垂眸看着地面斑驳,一言不发,静静听她讲。
潜意识觉得,小溪这次要说的,是她最为在意的。
夏溪听上去有些低沉喑哑和有气无力。
“安安,我好像三十二岁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一遭后,才突然长大。”
“可惜,在我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清楚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经走偏太久太远,时机太晚,连回头都难。”
“每次你找我,我都好高兴,可又不得不推开你。我一直说不考虑感情,其实是不敢考虑。安安,以前的夏溪可以全心爱你,可现在……我做不到这种承诺了。”
“我母亲虽然说接纳我,可更像对既定事实的无奈屈服,我家永远不会像你家那么开明。而且……我还有一个即将上学的小孩要养育,以及像□□……不知什么时候爆炸的前夫。”
“对了,上次在在阑尾炎的时候,恰好碰上我爸爸骨折住院,我两头奔波照顾,有次坐高铁睡着,竟坐到长沙了。”
“安安,你听出来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上有老下有小,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操劳忙碌就像打地鼠般,手忙脚乱地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稀里糊涂的日子就过去了,好像人生也只剩下了这些。”
“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的照片贴在医院人才栏上,简介上的每一句都让人觉得触不可及。”
“你很优秀,以前我勉勉强强还能跟上你,可现在……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夏溪苦笑,我看见她眼眶湿润,仰着头拼命忍着泪。
“安安,你还能接受我吗?一个碌碌无为,艰难生活的中年妇女。”
我终于明白夏溪一直以来,究竟在担心什么。
就像十四年前的我,害怕夏溪不接受我,害怕对方随时都会离开我。
只不过如今,我俩的处境掉了个,反而是她,开始担心我们无法长久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是在意我的,也是想过和我在一起的。
擦去她眼角的泪,我很慎重地告诉她:“小溪,我真的不介意这些。”
“可我害怕。”夏溪挤出一抹笑,扭头看着我,眼里全是不安,“我们频率已经不同步了,勉强在一起的话,没有共同语言,总有一天会互相讨厌的。”
“所以你才不肯复合吗?”
我感到无奈,低头与她平视,见夏溪点头,对方泪水婆娑,一幅很委屈的模样,我忍不住逗她。
“小溪,还没和我在一起就断定会以后会分开,就像我们医生还没开始抢救就直接对病人宣布死亡一样,而且…还是个感冒病人。”
夏溪被我逗笑:“这什么跟什么啊。”
气氛没那么沉重了,可我看出夏溪还是有所顾虑。
想起对方说的相交后就不会相遇的直线理论,我拿出钥匙环,把两个钥匙环交叉,对夏溪说:“如果在地球上,这两个赤道大小的钥匙环就好比两条笔直的直线,它们相交过后确实会越来越远,可走到一个最远距离后,又会渐渐接近,直到再次相交。”
把钥匙串放在夏溪掌心,我不再像前几次那般迫切恳求:“小溪,我们好不容易又遇上,就在这儿停下好不好?”
我握住她的手:“你说的那些生活琐碎,我想和你一起承担,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了,你也不要遇见事情就自以为是的默默承受,你累了可以依靠我,我累了也能依赖你,总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最后,我问她:“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夏溪望着我,好似在确认什么。
许久,她终于笑了。
“好。”夏溪主动抱住我,保证道,“再也不离开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真的?”
“真的,你别想甩开我了。”夏溪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开起玩笑,“你可别后悔啊,从今以后,我要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你,再也甩不开了。”
我被这形容戳中笑点:“求之不得。”
半个小时后,我拉着夏溪回去,看见车窗上违规停车的罚单,与夏溪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
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但就是很开心。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水到渠成,我们开始约会,视频聊天,互道晚安。
我希望夏溪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她却说还有两个多月的房租,一定要住够天数再退才有押金,不然就吃亏了。
我吐槽:“挺精打细算的啊。”
“那可不…你以为支撑一个家很简单吗?”夏溪哼了一声,“安教授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
竟会打趣我了,我无言以对,但提醒了我一件事。
从钱包拿出工资卡,我递给她:“咱家有一个会当家的就行了,交给你了。”
夏溪看着卡发呆,手指蜷着,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我直接拿过她的包,把卡塞里面:“愣着干什么啊,搞得那么生分。”
“没有…就…”夏溪扭头望向车外,偷笑道,“挺意外的,你之前都没给过我工资。”
“那时候不是想着攒钱买房嘛。”
说起这个,又想起倪博给我的卡,记得上次直接放车上了,我便找出来递给夏溪。
夏溪明显认识这张卡,一副怎么在你这儿的表情:“这不是倪博的吗?”
等我把这卡前因后果说清,夏溪听完后沉默许久。
她说:“本金是你的钱,这利润也应该是你的。”
“本金是我送你的陪嫁金,算是你的。”
进入环城高架,我稍微加了油门,余光发现夏溪还犹豫着,便开口说:“你收下吧,我现在想起你出嫁那天的事,还觉得心梗呢。”
夏溪终于捏住卡:“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天你来了。”
见对方情绪低落,我开玩笑:“知道又如何?你会和我私奔逃婚呀?”
夏溪情绪稍微恢复,忍笑道:“那可就多想了,那时我还不敢。”
我气的挑眉:“小溪,虽然事实如此,但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骗骗我?”
夏溪把卡放包里,咯咯笑道:“但我现在敢了。”
我揶揄她:“有孩子了还敢,不嫌跑起来麻烦啊。”
“就有了在在才敢的,我可不希望他是和我一样的性格。”夏溪望着前方,提醒我转弯小心后,笑吟吟道,“再说,我也确实带着孩子来的啊。”
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件事。
“在在上小学的事,你打算怎么安排?”
夏溪划拉着安全带,叹气:“我打算留在江城读书,不过估计上不了公立小学,倪博说有个国际小学他能安排,可我不想麻烦他。”
听夏溪说起倪博,我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而且听夏溪的语气,好像与倪博也有了距离感。
想起上次见面,倪博苦笑说夏溪与他生分了,我直觉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夏溪没开口,我也不好问。
我提议道:“小溪,其实我早就想把在在户口转我那儿,那片区小学挺不错的,小孩以后初中也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夏溪认真想了想,最后侧身对着我,郑重道:“安安,我看中了另外一个双语小学,高中后直接出国的那种,虽然配套设施和费用有些贵,但也能承担。”
我顺口问:“多少钱啊,我可以分担些。”
“加上课外出国的一些,12年下来得五六百万吧。”
五六百万…
我打了个嗝儿。
算了算我的工资,加上绩效、补贴等等,十二年估计将将就就够呛。
“小溪,本来我还想歇歇,如今一看,还得继续奋斗养孩子啊。”
“什么啊,不用你的钱,我爸前两年内退,和朋友们开了个传统文化培训机构,我当时把房子卖的钱全投了进去,本来是出于人情往来,毕竟第一年没挣什么钱,没想到去年净利润一下七位数,我赚了不少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有家业继承的富二代啊。”
夏溪被我的话逗笑,“对啊,加上今天你给我的这张股份礼金卡,我也算是个富婆了吧。”
我打蛇随棍上:“嗯,求包养。”
“开车呢,正经儿点儿。”
夏溪揪住我的胳膊,在我龇牙咧嘴的求饶下,她才松了劲儿。
下车前·,她碰了碰我额头,皱眉说:“怎么还有点儿烧啊。”
我安慰她:“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主要之前熬了两个大夜,出门吹了寒风,所以有些感冒,虽然喝了药,但症状还是没压下去,依旧有些咳嗽低热。
夏溪昨天还炖了鸡汤,说我最近太忙了,要补补身子。
喝完后觉得,确实补身子。
送人回家后,接到科主任的电话,说有个紧急会诊参加。
我匆匆感到医院,换好衣服后等电梯,见两扇电梯还在一楼,便想着只有三层楼的距离,直接走楼梯上去算了。
快到会诊厅的时候,我有些眩晕,口渴咳嗽,发汗手抖。
心脏抽痛,每呼吸一口就疼。
我意识到自己肯定病了,跌跌撞撞走到会诊室,费劲推开门后,还没开口,就直挺挺摔在地上。
脑袋嗡嗡的,模模糊糊看见一堆白大褂拥上来,心外的科主任明晃晃的地中海格外显眼,他捏着我的脸,很是着急:“小安,快说话,说话。”
我费劲张嘴,可实在出不了声儿。
紧接着眼前一黑,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