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峰回路转?
上次倪博对我说这句话时,下一句话是:‘别再招惹夏溪。’
我甚至还记得,当时他怒气冲冲的表情。
想到这儿,我语气略带嘲讽,反问他:“倪总可是大忙人,想和我谈什么?继续警告我?怎么得,以为是踢足球啊,凑够两次黄牌警告直接红牌罚下场?”
面对我的挖苦,倪博难得没有反击。
他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上去心平气和,完全没有从前针锋相对的感觉。
“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倪博抿了口茶,语气极为认真,“安知乐,我们坦诚布公一次,别彼此说风凉话了,如何?”
我乐意至极,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向我出柜那一年,我返校那天晚上请夏溪吃饭,登机前给她打电话,想问她到没到家。”
倪博转动着水杯,垂眸看着波纹。
“溪溪却告诉我,说她在超市耗时间,等过半个小时到九点,能买些能半价的菜和水果。”
倪博顿了顿,嘴巴微微抿着,捏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看得出在克制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我问她是不是缺钱?她支支吾吾的说才交了一年的房租,只是这段时间拮据。”
“我问你付出了什么?溪溪说你还在读博,奖学金已经全交了房租,而且你是医生平常工作太累,又要发表论文,她不想让你操心这些事。”
“安知乐,你知道我听到这些,有多生气么。”
倪博抬眸望向我:“自那以后,我就觉得,溪溪和你在一起,太委屈了。”
倪博重重放下水杯,朝后一仰,侧头看着窗外。
“夏溪愿意跟你吃苦,可我为她不值,她本来不用这么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我无言以对。
我记得那年房东忽然涨价,我们要么多交一半的房租,要么再找地方搬出去。
比较来比较去,还是选择了多交钱。
我的奖学金不够,所以剩下的钱夏溪那工资垫了。
因为这事,我们那个月的生活费所剩无几。
真的是变着法子省钱,把家里所有电器全关了,去超市免费品尝打牙祭,为了免费盒饭周末主动加班。
我们当时买个苹果也会犹豫半天,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博士的餐补还算充裕,如果我晚上能回家,会在食堂多打些饭回去,再多拿几个馒头,当做晚餐和第二天的早饭。
我们开着玩笑,说现在同甘共苦,以后等谁先发达了,良心保证不能忘记一起吃糠咽菜的糟糠之妻。
也是因为这个教训,促使了我一定要在江城买房的决心。
“可是安知乐,我最后悔的事,是撺掇夏溪结婚。”
听倪博提起这事,我下意识握紧拳头,冷冷盯着对方。
他说后悔,让我意外之余,又有些防备。
倪博抬手掩面,许久才再次开口:“我后悔劝夏溪嫁人,如果不是我开口,她不会那么快的下定决心,不会被那个禽兽算计。”
“我像个混蛋,自以为是把她引入所谓正轨,实际却推她进入火坑,然后拍拍屁股出国,以为她生活的好,便丝毫不再过问。”
“若不是两年前,从我妈哪儿听说夏溪自杀差点死了,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我心漏跳了一拍,不可置信的反问:“自杀?”
我重复确认,声音发颤,见倪博点头,心一下揪住。
上次师兄没提起过这事。
怎么会……自杀?
受了多少罪,才会选择自杀?
我红了眼,双手握拳,盯着倪博求个说法:“夏溪那几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自杀?”
“三年前夏溪提出离婚,那人渣不同意,不知从哪儿知道你的信息,便开始到处嚷嚷,说夏溪是同性恋,自己受害被骗婚,闹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最后还跑到夏溪单位投诉。”
“夏溪一直被动,也觉得自己理亏,认了这番说法,辞职回家了。”
“她很正常生活着,按我妈的说法,没有任何异样。”
“可能心理防线崩溃就是一瞬间的事,有次夏溪前夫又来闹后,她把孩子交给父母,说回老家取东西。”
“在在好像和夏溪有心灵感应,晚上哭闹着就是不睡,吼着要找妈妈,夏溪父亲这才发现电话打不通,直觉出了事,急忙找老家亲戚帮忙,在老房子找到了割腕昏迷的夏溪。”
“听说人送到县医院时已经严重失血,还打了肾上腺素抢救,签了病危通知。”
“夏溪爸爸是大学国画专业的教授,气质文质彬彬与世无争,夏溪出事后从在在口中知道女儿被婆家打过,气冲冲地拿着刀去教训那畜生,夏溪母亲也开始后悔,哭着对我妈说不该逼孩子。”
“说起来,夏溪前夫家里没什么钱,但在当地有不少关系,虽然伯父奔走,可婚一直没离成,只能分居。”
“我回去那天,一进门就看见夏溪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手臂青青紫紫,脸色发白捂着肚子,我吓得急忙带她去医院,才知道那畜生为了强行带走在在,用棍子打了人。”
“我报了警,幸好在法院有私人关系,托了人情,总算让夏溪脱离那一家人。”
“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停不下,夏溪说想带着在在离开,我问她想去哪儿,建议和我出国定居,我会把一切都给她安顿好。”
“但她说……想回江城。”
倪博说到这儿,抬眼盯着我。
我终于敢确定,直视倪博的目光:“她想找我。”
“是,她好像知道你回国了。”
见倪博如此坦率承认,我再一次感到意外。
可回想夏溪一直以来的行为,其中种种矛盾,又让我无法完全相信:“那为什么她……”
“安知乐,你好像总是忽略,夏溪已经三十四了。”倪博望着我,眼中情绪不明,“七年了,你真的了解三十四岁的夏溪吗?”
“我……”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头,放弃回答。
是的,我对如今的夏溪,一无所知。
这些年夏溪的事情,我只从师兄、倪博口中听说过一二。
从他们那里,捡着属于夏溪的碎片,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拼不成现在的她。
倪博说的没错,每当提起夏溪,我潜意识带入的,是她以前的模样。
倪博像提起平常事情般:“安知乐,我昨天从田甜那儿才知道一件事,夏溪去年到江城时,一个人偷偷看过你,回来后哭着告诉田甜,她低估了时间,你们的差距太大,已经无法在一起了。”
得知夏溪偷偷找过我,心中有些窃喜,可听到最后两句话,又十分困惑。
差距?
我不解:“什么意思?”
“这事我无法告诉你,应该是夏溪心中的死结,你得亲自问她,让她主动告诉你。”
倪博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我皱眉望着那卡:“这是什么?”
“七年前,就夏溪结婚那天,你塞给我的卡,里面有二十多万。”
倪博面色愧疚,解释说:“我当时没给夏溪,五年前我把这钱以夏溪的名义投资了两家公司应急,分的原始股,这几年零零散散也有了回报,里面是这些年的分红。”
我没拿卡,抬头问他:“是夏溪让你还我的?”
倪博摇头:“夏溪不知道这事儿,她还以为我公司股东列表上有她名字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一直不肯接受这笔钱。”
我搞不懂倪博的脑回路:“那你给我干什么?这应该算夏溪的。”
倪博苦笑:“可能因为……她最近对我生分了,这钱以其他名义我也给不出去。但你……应该可以。”
倪博走后,我拿起桌子上的卡,想了又想,决定去找夏溪。
我站在夏溪家门外,手表上的时针已经接近十二了。
给对方发消息。
【小溪,我在你家门口。】
等了五分钟还没动静,手指放在门铃上,几次犹豫还是没按下。
于是又编辑一条信息。
【我想见你,你不出来的话,我会一直等的。】
我固执地站在门外,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屋内的动静。
咔嚓——,门开了。
夏溪站在门口,眼睛氤氲,看不出是因为刚醒,还是才哭过。
她哑着嗓子,问:“安知乐,什么事?”
我单刀直入:“我和杨涵伊分手了。”
夏溪表情一愣,语气有些磕巴:“这…这样啊,挺可惜的,你,你们……”
我抓住她的手腕,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那两道疤痕看着格外狰狞。
怪不得她一直带着手表,原来是为了遮住这个。
夏溪试图抽手,有些抗拒和不安:“安安……”
“疼吗?”
看见疤痕上的泪滴,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夏溪不再挣扎:“当时……没有感觉,不疼。缝针有麻醉,也不疼。但……愈合的时候,疼。”
我看向夏溪,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安安,别哭。”夏溪慌张抬手为我擦泪,表情略带无奈,“我都说不疼了,唉,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了?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记得你最怕疼。”
我抓住夏溪的手,很是难过懊悔,“可你最难过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
说着,我抱住夏溪,哽咽道:“小溪,我真的……不想再和你错过了。”
“安安……”夏溪抬手回抱住我,让我觉得些许温暖,可接下来的话,又把我推入冰窖。
她说:“我们已经错过了。”
我愣住,呆呆的盯着她。
“而且,我现在没那么怕疼了。”夏溪轻言细语,温柔的语气,说的话毫无回旋余地,“安安你看,我们都变了许多,已经完全不了解对方了。”
我想起倪博的话。
他问我:‘你真的了解三十四岁的夏溪吗?’
想到这儿,我冒出一个想法,不依不饶对夏溪说:“那就重新认识,从我教你打排球开始怎么样?”
这话说完,夏溪噗嗤笑出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安安,回不去的。”夏溪这次主动抱住了我,像是安慰般轻拍我的后背,“我们就像两条直线,相交后没有停下,便只能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车上的,恍恍惚惚间,我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
双手不停颤抖,怎么也拉不动手刹。
我终于放弃,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呼吸。
有些缺氧……
明明夏溪刚刚抱了我,我还闻到了她的发香,可心里却越来越难过。
她的游刃有余让我绝望。
因为倪博的话,我来时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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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平湖烟雨。
很多读者非常可爱的给了意见,看着你们迫不及待表达自己的看法,我很开心。
也有读者非常真情实感地倾诉,抛出不少疑问或断言,我也都一一接受并思考了许多。
我知道大家都在认真参与这个故事。
谢谢你们。
最近会反复改文,可最后总是回到第一版(我已经删删减减修改了四版无奈的笑jpg),觉得一切如此推进才正常。
作为故事的讲述者,拥有上帝视角的作者,虽然知道每个人经历了什么,但在主人公安知乐视角中,她看不见,所以我不能描写任何无关事项。
我理解部分读者对夏溪的行为、甚至为人的愤怒和不解。
第一人称写文的缺憾,就像切身经历的生活,我们很难看见它的全貌,事实真相并不总是明晰可辨,永远都存在信息差,所以才会猜测、犹疑、难受,但也因此才会有偶然发生的惊喜。
我还是决定,按照最初的想法写下去。
这本文创作之初,就注定不会轻松欢喜,压抑无奈和无能为力才是底色。
正如人生,就是不断向命运争取、屈服、退让的循环过程。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探讨,我以后依旧会默默关注。
但是呢,任何情况都不会影响故事既定走向。
再次表明,结局是he。
并不是我固执己见,或者为了圆满故意如此,而是我写了人物小传后,她们告诉我的选择。
她们态度坚定,以至于我拿着笔,却无法改变结局。
我接受正版读者对这本小说的任何评价。
欢迎大家交流,但不要吵架哦。
最后,我想讲好故事,我会努力创造出更好的故事。
谢谢依旧陪着我的朋友,已经告别的朋友,以及即将相遇的朋友。
希望大家都成为温柔强大的人。
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以上,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