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往事（二十三）
“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是向着你说话。我跟她说了你要出国的事情，她应该会很高兴……”
“出国？你跟她说我要出国？！”
“怎么了？”
林向致现在的脑子里嗡嗡响，什么都想不出来，也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今天下午的姜曙那么魂不守舍是因为这个。
她知道了自己要出国会怎么样呢？现在高考也考完了，她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向致？怎么了？没事吧？”
他现在的样子让林楷有点害怕。
林向致没有回答他，夺门而出。
他出门的第一时间大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不停地跑。
今天刚刚高考完，街边的店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都是在庆祝的人。但同样是刚刚高考完的林向致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痛快，相反，他觉得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难熬的一晚了。
急刹车响起，一个外卖小哥从他面前穿过。
“哥们！不要命了？！红灯！”
对面刺眼的红灯让他瞬间清醒，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的时候姜曙正在厨房做饭，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连锅溢出来了都没发现。
林向致快步上前拉开她，把火关了。
“呀！锅怎么溢了？！”
姜曙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灶台，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林向致把背上的包儿塞进她怀里，熟练地撸起袖子，拿过抹布，把台子和锅上擦干净了。
他也不问她在想什么，因为差不多能猜到。
两个人一个干活儿，一个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
姜曙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你怎么回来了？我好像没有做你那份的饭，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嘶~”
林向致在听到她那句“不会回来”后失神，手碰到了锅上，烫的他赶紧缩回了手。
姜曙赶紧把他的手抓过来，“我看看！”
被烫的地方已经通红，她拉着他到客厅里找药箱。
“你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来就给我找事。”
林向致特别喜欢看她紧张自己的样子，这应该就是表明她在乎自己吧。
“不回家干嘛，姐姐要我睡大街吗？”
“找到了！”姜曙仔细看着药膏上的使用说明，“你不是回家了吗？睡在那里呗，干嘛这么晚了还要折腾。手伸过来！”
他调笑着把左手伸了过去。
她白了他一眼，“你伤口在这只手上啊？”
他又笑着换了另一只手。
微凉的药膏涂在他刺痛的手上，像是春雨滋润一般让人舒服。
手上吹过一阵凉风，姜曙一边涂药膏一边吹伤口，她尽量小心，不让他感觉到疼。
其实林向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真到了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姜曙感觉到了头顶上的灼热的视线。
两个人谁都没有打破这种难得的暧昧，林向致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涂好了。”
姜曙突然抬头，撞在了林向致的下巴上。
他扶着下巴向后倒，胳膊带过姜曙的腰。
两人摔在沙发上，后者第一时间爬起来去查看他的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确实撞得不轻，林向致的眼泪都被激出来了。
姜曙看他捂着下巴不说话，急了，“不能说话了吗？骨头不会被我撞碎了吧……”
她去扒他捂着下巴的手，又害怕碰到他手上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本来就很奇怪，只是她太过紧张没有察觉到罢了。
林向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姜曙的一条腿卡在自己的两条腿之前，膝盖有意无意地碰到那个不该碰的地方。
他现在四舍五入也算是个成年人了，也是看过些不敢看的电影的，当然知道自己那个地方的不寻常代表着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给我看看！你这样捂着我怎么看？有没有撞……”
姜曙抬眼的时候撞到了他的眼睛里，这才意识到现在两人的姿势是有多么的……不应该。
她在沙发上找了一个支点，想要从他的身上离开。
“嘶~”
林向致“痛苦”地捂住下巴，腿稍微动了一下，姜曙又重新“摔”回了他身上。
“要不去医院吧？”
“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好了。姐姐。”
“嗯？”
“疼~”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眼眶里还有刚才未干的眼泪，眼角向下搭着，可怜巴巴的。
林向致看着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该下一步了。
但他犹豫了。
没事儿，大不了今天就再挨一巴掌。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表情没变，突然抬头对上了她的脸。
“真的好疼……”
他泪眼婆娑地撇着嘴，姜曙最后还是没忍心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姿势林向致是舒服了，姜曙整个人全靠一条腿支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全都贴在他身上，过了五分钟身上就已经全是汗了。
“行了吧？”
她的脸上是从没见过的绯红。
林向致知道要适可而止，虽然不舍得，但还是放开了她。
好不容易坐起来，姜曙舒了一口气。
“你从……那里吃饭了吗？”她揉着胳膊，视线定在正前方的地板上。
“还没。”
她如蒙大赦一般跑进了厨房，“我去盛饭。”
林向致摸了摸衣角，那里好像还有属于她的温度。
姜曙刚才说的没有做他的那份饭是真的，她真的只做了一个人的，所以在分餐这件事情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林向致说他在那里吃了些甜点，不饿，所以锅里的饭还是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第二天，林向致已经不用学习了，但姜曙还要工作，所以前者一上午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盯人了。
“林向致！从现在开始！面壁！”
林向致无辜地转了转眼睛，“为什么？”
姜曙咬着牙，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说为什么？从吃完早饭到现在，你已经盯了我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林向致委屈地努努嘴，“可是我没什么可干啊。”
“你出去玩玩，好不容易高考完，不出去望望风多亏啊。最近不是很流行什么毕业旅行吗？你没有那种想去的地方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我不想出去玩，只想待在家里。”他的表情更加委屈，“姐姐是觉得我在家烦了吗？”
？
姜曙扶额，“算了算了，你呆着吧，算我没说。”
她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但身边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炙热让她感觉浑身燥热。
“要不你进屋待会儿吧，我今天的工作很重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工作。”
林向致很痛快地站了起来，“好，我去买菜，然后学做饭。”
姜曙没有骗他，她今天的工作真的很重要。
手上的这本小说正在连载，但今天早上的时候编辑说这本的版权已经有人来联系过了，让她好好写，然后把大纲完善一下发给她。
但是她写文从来没有大纲，所以现在正在“补作业”。
林向致挑着买了很多菜，为了给自己更高的容错的机会，他每样菜都买了一大包，特别是青椒和肉。
他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被三花拦住了。
“你怎么了？你饿了？”
三花蹭了蹭他的裤腿。
“你再忍忍好不好？楼上还有一只比你更难养的小猫咪等着我呢，等我把她喂饱了，再来喂你好不好？”
三花气愤扭头，钻回了绿化带里。
他回家后尽量不弄出声音来，所以姜曙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瞟了他一眼，就没再管他。
他拎着食材一头扎进了厨房。
不就是做饭吗？能有多难。
十分钟后，他看着锅里的那道青椒炒肉泥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明明教程上就是这么做的啊？”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教程，从备材开始都没错啊？那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再来一遍！”
他重振旗鼓，又是一通操作，做出来的东西和第一遍没差。
“你这是做了个啥？”
身后突然有说话声，把他吓得转身。
姜曙本来是写累了想起来走走，到了厨房门口闻到了里面虎皮尖椒的味道，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太认真，没听到，所以她就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看。
“姐姐。”林向致的声音有些慌乱，赶紧挡住了锅。“你怎么进来了？你工作完了吗？”
她看他紧张的那个样子就想笑。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学习到哪儿了吗？”
他退她出去，“你先去工作，我等下做好了叫你。”
她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手。
刚才其实已经看到了他锅里的东西，但是突然这么近地看见还是有些……惊吓。
“我要是没猜错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皮尖椒’吧？”
林向致听懂了她话里的揶揄，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
姜曙也不逗他，回身拿了一双筷子。
“这个……还是不要吃了吧。”
“为什么不能吃？你在里面下毒了？”说着她夹起了一块青椒。
林向致神情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还好吗？”
“这道菜除了没有什么‘色’之外，‘香’和‘味’还是挺足的。”
“真的？！”
得到了她的肯定，林向致身后的尾巴都快要摇到天上去了。
“那你接着加油，我去工作了。”
她走的时候还鼓励地摸了摸他的头。
当天中午的两人的午饭就是失败的各种菜品。
姜曙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吃不下了，所以她放下了筷子。
林向致在她放下筷子的一瞬间，“怎么了？姐姐？是不是哪里不好吃。”
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她挣扎了一下，又拿起了筷子……
林楷自从那天后又给林向致打了一个电话，林向致给挂掉了。
后来他又发了短信来，
“你不可能一直躲着。”
林向致跟姜曙说他要去买菜，然后偷偷跑出去见林楷。
他不敢在姜曙面前提起林楷，他害怕姜曙会把他抛弃。其实他有的时候想想，觉得自己跟那只三花没什么不同，都是装作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抛弃罢了。
他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噩梦就是姜曙让他搬出去。
他已经想好了，她如果真的想要待在青宁，那他就要待在青宁。
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想待在她的身边。装作可怜也好，死皮赖脸也罢，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好。
如果时间倒回半年前，那他肯定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就变得这么卑微。
想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次两个人约在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店的甜品很好吃，但是是限量的。按照姜曙的话说就是非要整什么‘饥饿营销’。让人拿着号码牌在店里排队等着，造成很多人买的错觉。所以即使是她想吃也懒得来买。
林向致来的时候林楷已经到了，他到前台领了一张号码，然后穿过人群走向了林楷的那个位置。
“怎么选在这里？”
周围的人群嘈杂，林楷的眉心拧着，满脸的不耐烦。
林向致揪着手里的号码牌，“谈事情在哪不一样谈？”
林楷有些无可奈何，“向致，我是你爸爸，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这个态度？”
林向致也不想跟他多说话，所以直截了当地开口，
“过两天报志愿的时候我会选青宁的大学，我要待在这里。”
“你不出国了？因为那个小姑娘？”
其实他出不出国林楷倒不是很在意，反正都是要进公司了，只要他大学期间在公司里做出点成绩，学历什么的都不要紧。
但他还是震惊，那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他迷成这样。
林向致也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对，不出国了。”
林楷叹了一口气，“你长大了，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爸爸也不能说什么。”他推了一张卡过来，“这里面有些钱，算是给你的结业礼物。”
林向致睨了一眼那张金卡，嘲讽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有钱。”
“你外公留给你的钱……还在你手里吧？你还小，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如果不能不确定那个姑娘……”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我心甘情愿。”林向致的表情没有一丝丝波动，“说完了，我走了。”
他刚站起来，就听见前台的喇叭里叫了他手里的号码，他拿着甜点推门走了。
身后的林楷看着他的背影，原本那个小豆丁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他不反对他谈恋爱，也不想干涉，不管到最后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他需要自己承受的后果。
林向致回去的时候还没忘记自己出来的借口，拐弯去了超市。
他刚开门姜曙就听见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扬起手里的甜品冲她甜甜地笑着。
“原来是去买这个了，”她接过来，嘴上埋怨，“这个排队要好久的，干嘛浪费这个时间。”
“你喜欢吃就不算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