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十二）
“怎么了？”她把文档保存好，然后把卷子接了过来。
这是高考模拟卷，每一科都有一份儿。他不仅答完了，而且还按照答案改出来了。
整张卷子上几乎没有几道红笔的印记，上面明晃晃的三位数有些刺眼。
“数学，语文，理综，英语……这是你认真模拟出来的？”
林向致点点头。
姜曙想到了他会很聪明，但是她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聪明。
“你这成绩……”
她没话说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不配。她回想了一下自己那点成绩，难道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吗？
“很棒，太棒了。”她好像除了夸夸他以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可他还站在这里不走。
“你该不会是来问我错题的吧？”
“不是。”
她松了一口气。
“我想现在就去学散打。”
“现在就去学散打？为什么？”
“想学。”
姜曙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子，“所以你把这卷子拿给我看，是告诉我你已经学的很好了，可以抽出时间来去学散打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
她还想劝劝他，“但是你这不是还有上升的空间吗。”
“你说的，要劳逸结合，不然要学傻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会不会不太好。
“姐姐，你让我去学散打，我保证我还能有进步的空间，好不好？”
他的下巴轻轻晃着，姜曙实在是受不了。再说，确实也得劳逸结合，要是高考完再学那时间太短了，能学到啥。
“你确定啊，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嗯，姐姐放心。以后咱们就每周举行一次模拟考试，我绝对不会退步。”
听他这么说，姜曙放心了不少，“好。”
林向致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绿茶”第二招——用装乖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第二天上午下了暴雨，整个天空阴沉一片，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不少。
姜曙带着他到了钰姐的散打馆，馆里只有钰姐一个人。
“钰姐。”
“哎！”卫钰看她们来了特别高兴。
“小姜来了，弟弟也来了。”
姜曙在馆里环视了一圈，问道：“钰姐，怎么都没人？”
这馆里平常不说是满员，但好歹还有几个人，怎么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今天是暴雨，他们就没来。遇到点儿挫折就不来，这怎么能练好呢。”
卫钰抓着她就开始吐槽，姜曙赶紧岔开话题。
“这是林向致，钰姐，你见过的。”
“我当然见过了。”
“他今天也想来学散打。”
“哎呦！”钰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当初看到这弟弟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适合来学散打，这长胳膊长腿儿的……”
姜曙赶紧把她拉住，“你上次教我用来防身的那个军用格斗术，你教他那个就行。用不着教那些难学的，那种速成的就挺好。”
“这种东西哪有速成的。”
也懒得跟她辩论，“反正你就记得多教他一点儿实用的就行了。”
她转头看着林向致，“你先跟钰姐说会儿话，我去换个衣服。”
林向致乖巧点头，“好。”
等姜曙走了，卫钰拉着林向致在场馆里溜达了两圈，又诉说了一遍自己的光荣事迹。
“你别听你姐姐瞎说，这玩意儿怎么可能有速成的呢，就得静下来慢慢练。”
林向致的脚步停下来，“钰姐，刚才姜曙说的那个‘军用格斗’那个是不是很厉害？”
“哦，那个啊。我那天闲着无聊教了你姐姐两招，那个就是打架很厉害，但是短时间练的话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效果。”
“那我就要学那个。”
他本来也没打算长时间练，只要能在打架的时候打赢就行。
卫钰还想说些什么，被他一一拒绝了。
要是说这军用格斗，卫钰会是会，但是总是没有散打教的顺手。
她叹了口气，“行吧，为了教你，我自己回去还得学习学习。”
馆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练功服了，所以林向致没有换衣服，只是脱了外套，穿着里面的背心儿。
姜曙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原先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唯一还能看出点什么的就是那个烟疤。
他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类的。从表面看过去他瘦弱高挑，但是脱下衣服已经就看见他精壮的肌肉。
一般情况下有这种肌肉的男人都是那种小麦色的皮肤，偏偏林向致白到发光，就是她一个女生都自愧不如。
她的视线从他的脖子到胳膊，再一路向下……
到了腰那里的时候，她突然很想把他的衣服掀开。
想象着，她的眼前已经有了画面。
不行！她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姜曙你真不是人！
她大口呼了两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失态吧。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林向致看见了她微红的脸，吓了一跳，什么都没说就冲上来，手顺势靠上了她的额头。
“发烧了吗？”
他不过来还好，一过来姜曙觉得自己更热了。
“没有，就是这里有点热。”
她脱离他的范围，朝着沙袋走去。
林向致从她身后追上来，和她并列。
姜曙想了想，问道：“我看你这体格也不差啊，那你为什么每次受欺负的时候都不反抗啊？”
林向致正在愣愣地盯着沙袋，听见她的声音迅速转头。
“有肌肉管什么用啊，又不是他们每次打我的时候都是单挑。他们一群人一起上，我要是反抗的话会打得更狠的，不如就让他们打，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就不打了。”
姜曙看着他瘦削的下巴，现在好像圆润了不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好像发育不良一样。
“他们为什么打你啊？你家人……都不管的吗？”
“因为我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没什么朋友，还因为我有钱。至于我家人管不管我，也不能算不管吧，但他们只想着我在学校里会不会受老师欺负，从没想过我会受那些人欺负。”
林向致缓了一口气，继续说：
“他们在学校里托了关系，让那些人关照我一下。所以每次他们打我的时候都要带出城南那地方，这样那些人就看不见了，也就没有办法管了。”
姜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她是想抱抱他的，就像是自己难过的时候他抱自己一样，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弟弟！”
卫钰在场馆的另一头铺好了垫子，招呼他过去。
“那姐姐，我先过去了。”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自己练。”
林向致在那边和卫钰一起练，姜曙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练。
在钰姐这里学东西和她之前学的一点也不一样，在这里学的东西都可以在其他地方学好几节课了。
钰姐教的真的很好，只是这地方小，知道的人比较少罢了。
“小姜，你去门旁边那儿练去，我和弟弟要用一下沙袋。”
姜曙莫名其妙地被顶走，而且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挪到了门口，场馆们外是半封闭式的走廊，雨水倾斜着打进来，走廊上已经积了一些水。
门被推开，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
看那样子母女两人应该是打一把伞来的，妈妈的右侧全都湿透了，而女儿的上半身却一点儿水都没有。
那位妈妈先看见了门边的姜曙，细声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学散打的吗？”
“是，是这里没错……钰姐！”
卫钰跟林向致说了先让他自己练着，转身朝这边走来。
“怎么了？”
那位妈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卫钰，“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是，怎么了吗？”
那位妈妈把一直躲在后面的女儿推了出来，“我想让我的女儿在您这里学散打。”
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从进来到现在一下也没抬过头。
“小妹妹，是你要来学散打吗？”
“……”
那母亲推了她一下，“阿姨问你话呢。”
小姑娘还是什么都不说。
卫钰解围道：“不好意思，我看还是算了吧，孩子不喜欢这些就别让孩子学了。学点别的也行的，跳舞，画画什么的更适合女孩子学。”
那妈妈明显着急了，“不行，她，她必须学散打。”
卫钰和姜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毕竟散打女孩子学得就是比较少，但这位妈妈好像非散打不行一样。
“那您给小朋友再说说？我这边还有别的要忙。”
“好好，麻烦了。”
等卫钰走后姜曙也不好再在一旁站着，于是继续自己刚才的训练。
一旁的妈妈正在劝那个小姑娘。
“果果，你听妈妈的，一定要好好学散打知道吗？这样你以后再被人欺负的时候才能有实力反抗。”
那小姑娘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见她这个样子那妈妈的语气里突然带了些哭腔。
“你……妈妈也不想让你学这个，但是果果，妈妈不想让你一直挨欺负。咱们就用来防身就好，到时候那些人再欺负你的时候你就打回去，打多重都行，打死了人妈妈替你坐牢都行。”
那妈妈的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果果，你听见妈妈的话了吗？”
小姑娘慢慢抬起头，姜曙看见她哭了。
“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了，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挨欺负了。”
“不行！你不去上学怎么能考个好学校，再考个好大学？你没有办法一直逃避的，你总有一天要面对很多很多的人，你明白吗？”
“妈妈送你去学校不仅是要你好好学习，更多的是让你学会如何跟别人相处。不然你以后到了社会上要怎么办？妈妈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
那位妈妈忍住了自己的情绪，“这里的老师是一个女孩子，这里也有和你一起学的小姐姐，咱们就在这里学，好不好？”
那个被叫做果果的小女孩儿还是沉默不语，她妈妈又劝说了很久。
姜曙听明白了，这位妈妈只是想让她的女儿学散打防身。
“小妹妹。”她朝两人的身边靠了过去。
小姑娘看见她靠近往旁边缩了缩。
“别怕别怕，我就是想告诉你，散打真的很好玩儿的。你看姐姐。”
她一拳打在旁边的泡沫上，接着一个侧踢，帅气收腿。
“你看，是不是很帅？等你学会了，就可以把坏人都打跑！”
小姑娘好像真的被她吸引了，定定地看着她。
她妈妈赶紧趁机会劝说，“你看这个姐姐就很厉害，我们在这里学好不好？”
小姑娘终于是点了头。
小姑娘的妈妈去找卫钰，小姑娘自己站在原地，姜曙又凑了过去。
“你叫果果？”
“嗯。”
“你上初中了？初一？”
“嗯。”
姜曙想摸摸她的头，但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林向致走过来的时候果果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但没过了多久就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动作被姜曙看见了，弯腰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很帅。”
果果躲在她身后，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