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越陷越深
“宫令，为陛下行妆吧。”
依然是张之易的吩咐，武帝并没有说话，依旧是一脸木讷地坐在那里。
湘仪踌躇了一会，只能走上前去。
她站在武帝的身边，执起妆台上的妆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终于，湘仪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句：
“陛下，今日想化何种妆容呢？”
武帝沉默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铜镜，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楚宫令，你只管行妆，哪来这么多话！
你忘了吗？陛下正处修炼的关键时期，不会与你多作攀谈！”
张之易站在一旁，凶神恶煞。
他再怎么发狠，湘仪可以对他视而不见，但是此时，武帝的表情也变了，变得凶恶阴煞，仿佛她的喜怒哀乐，与张之易情绪息息相关。
这湘仪就不得不顾及了，毕竟，武帝在湘仪心中的威严仍在，她可不敢让武帝动怒。
于是，湘仪也不敢再磨蹭。
她开始运作妆具，为武帝束发修眉、涂脂抹粉……
武帝没有提要求，湘仪便为武帝化了一副她平日里最为青睐的赭面妆。
赭面妆以白粉打底，两腮涂抹腮红，嘴唇小口似樱桃；眉形的选择是如春蚕出茧的“出茧眉”，整体形象显得眉黑、面赭、唇红。
由于该种面妆，用妆甚浓，能够很好地遮盖武帝暗淡的面色、褶皱、老年斑等，使之看起来艳丽堂皇，是往日湘仪为武帝最常化的一副妆容。
湘仪轻车熟路、手法娴熟，半个时辰刚过，一副精致华美赭面妆便化好了。
她小心地放下妆具，退后一步，看着铜镜中的武帝，略一躬身，对武帝示意已经行妆完毕。
这次，她接受了教训，不敢再说话。
确实，镜子中的武帝又恢复了往日的华贵明艳。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华美，而，武帝往昔的那种顾盼生姿、睥睨万方的丰神，却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湘仪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在千秋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武帝全然变了一个如木偶般的人。
“真人，奴好看吗？”
谁也没想到，武帝竟慢慢侧过脸，问向张之易。
湘仪听了这话，只觉双腿一软，惊得差点没站住。
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武帝说出的话。
称张之易为真人也就算了，还称自己为奴……
武帝不应该称自己为朕吗……
湘仪想不通。
而且，武帝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皇帝的语气
听起来，倒像一个奴仆讨好主子的语气。
这点，更让湘仪匪夷所思。
“好看！很好看！”
张之易从容应答，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
这点，也让湘仪难以置信。
但，当湘仪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的时候，武帝又机械地侧过身来，和她说话了：
“你就留在千秋宫不要走了，随时听真人的吩咐。”
“啊……”
湘仪心中惊叫一声，意识到情况大为不妙！
心道：不能走了……什么意思？我也被困在这儿了……
“还不遵旨！”
湘仪这还没缓过劲来，又被张之易呵斥了一声。
“遵旨……”
形势所迫，容不得湘仪抗命。
就这样，湘仪果真被困在了千秋宫，与外界断了联系。
在千秋宫起居生活的日子里，湘仪被封闭在一个偏院内。
偏院是三面高墙，一排空房子。
在这里居住，活像是被圈禁了起来。
也就武帝有化妆需求时，湘仪才得以在张之易的监视下，出来为武帝化化妆。
其他时候，她严格被限制在了院内，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如此待遇，加上千秋宫内阴森诡谲的气氛，让湘仪自始至终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日渐强烈……
最为可怕的是，这些预感，一个一个地，都有了现实的应验。
第一个倒霉的，是裴素杉。
裴素杉是裴远营的儿子，裴静的孙子。
不久前，他与张昌荣结仇，被张昌荣派人打成了残疾。
其父裴远营因此被张昌荣活活气死。
张昌荣由此打击了裴家，但因为裴家对武帝有大恩，所以，张昌荣算是也把武帝得罪透了。
武帝由此开始冷落张昌荣。
张昌荣见事不好，先发制人，这才伙同张之易将武帝骗来千秋宫。
而，现在，武帝已经被张之易用精神控制法支配一段时间了。
为了测试支配效果，兄弟二人决定先拿冤家裴素杉下手。
于是，张之易向武帝下达了除掉裴素杉的指示。
武帝果真唯命是从，彻底服从张之易的安排，不再顾及裴家对她的恩义。
在张之易的指使下，武帝找来龙武大将军潘扬，向他发出了抓捕、处死裴素杉的命令。
遗憾的是，潘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武帝命令……
此例一开，张氏兄弟心里更加有底了。
控制住了武帝，就等于控制住了潘扬。
控制住了潘扬，就等于控制住了北衙禁军。
而且，在他们看来，梁王已经是他们的人了，南衙府兵也已被他们掌控。
再放眼这皇城，还能有谁阻挡他们的大业呢？
张氏兄弟此时踌躇满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他们现在只等对武帝的控制效果进一步强化，便可以先杀太子，再诱导武帝传位给张昌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