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困孤城
“唉——坏就坏在这和亲上……”
薛道阁脸上面露气恼，“本来呀，突厥可汗想要一个李唐宗室子弟作为自己的上门女婿。
可是……可是不知怎的，朝廷送去了一个武姓郡王。
这样一来，突厥可汗不乐意了，便兴兵进犯。
你说这……这算什么事呀！”
薛道阁一脸苦笑不得的表情。
湘仪听了，想了一会，倒是有了自己的理解。
在她看来，这定然是武帝的安排。
因为，她非常忌惮李唐宗室弟子会联合突厥对他的统治形成威胁，所以，才会选择让武姓郡王去冒充李姓子弟，去做突厥可汗的上门女婿。
眼下，不管是武帝是何用心，但大兵已经压境，先顾眼前才行。
这时，湘仪顺势也提出了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将军，按理说，突厥进犯之时，你应该在赤木口驻防才是，怎么会一直住在沙羌城中呢？”
“啊……”
薛道阁被这一关键性问题问得张口结舌。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灵魂拷问。
“啊……啊……那个，唉——我本来是驻防在赤木口，但……近日恰好来城内处理公务，谁知就出了这档子事……”
湘仪一见他心虚的表情，便知他是在说谎。
如果只是来临时处理公务的话，还会专门修一座气派堂皇的将军府？
湘仪纵然知道他是在说谎，但，她也没有点破的意思，毕竟，这将军对自己的照顾还也是周到之至。
于是，湘仪用另一个问题岔开了话题：
“将军，我在城里转悠，还发现了一个件蹊跷事。
那便是城内有不少商人会明目张胆地卖给胡人铁器，这可是大唐律法明令禁止的呀！”
“啊……哦哦……”
薛道阁听了这话，眼神飘忽，“有……有这事？
真……真是岂有此理！这事，我定要严办！严办！”
“而且我还听说，有的将官为了牟利，甚至还会私下里卖给胡人兵器。”湘仪又补了一句。
“造谣！这绝对是造谣！！”
薛道阁听到这里，开始矢口否认，军方出了什么差池，可全是他的责任。
薛道阁：“宫令，这都是无知小民，在乱嚼舌头，你可千万别相信他们说的。
我戍关守军有严明的军纪约束，做了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他们绝对不敢以身试法。”
只听薛道阁说，倒是言之凿凿，不像虚言。
但，湘仪对这个人的信任度不高，无法全然相信他所说的。
于是，湘仪说道：
“但愿如此。将军，奴虽是戴罪之人，但也斗胆进一言。
边关无小事，恳请将军提高警惕，厉兵秣马，为我大唐把好国门。”
“是。”
薛道阁答应了一声，“这何须宫令吩咐，本就是末将的职责所在。
请宫令安居于此，末将这就回到帐中部署，以求早日夺回赤木口！”
“嗯。那祝将军旗开得胜！”
“宫令留步，末将告辞。”
“慢走。”
送走了薛道阁后，湘仪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相反，通过这一段时日的观察和感受，边关文恬武嬉、军备废弛的印象的越发深刻。
再加上主将薛道阁这一副虚与委蛇的样子，和他贪图享乐的表现，更让湘仪对为边关的战事感到不安。
很不幸，湘仪的感觉是正确的。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突厥兵便突破了多条防线，直逼沙羌城而来。
“这回感觉突厥人好像不太正常呀！扑得这么凶。”
“是啊……这些胡子这回是吃错药了吗？”
薛道阁派来的负责护卫湘仪的兵士，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什么意思？”
湘仪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近了问。
“哦哦……”
士兵们见湘仪过来，慌忙整理衣容。
“你们刚才说，突厥这次进犯不同寻常是什么意思？”
湘仪又问了一次。
士兵们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看，没人答话。
最后，还是兵长开了口：
“回宫令，是是这样的，往年呀，突厥人打过赤木口的话，就在关内的村镇内洗劫一圈就走了，不会往沙羌城进犯的。
这回也不咋的，突厥人好像就是来攻打沙羌城来。”
“哦？为什么之前突厥人不攻打沙羌城？”湘仪问。
兵长听了与旁边的士兵相视一笑，道：
“因为他们打不下来呀，突厥人虽然勇猛，但造不出大型攻城器械。
沙羌城又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攻克的。”
“原来如此。”湘仪若有所悟。
兵长接着说：“嗯，这些突厥人入关主要是抢东西，抢完了就回关外了。
关内他们住不习惯，还得回关外放牛放羊呢，哈哈……”
“哈哈……”
其他士兵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兵长刚才的话，也让湘仪明白了，薛道阁之所以敢这样懈怠，也是因为他知道突厥人折腾够了，便会自行退兵。
所以，他才敢一直住在沙羌城内，不管边关事。
“那在你们看来，突厥人这次为何会突然来攻打沙羌城呢？”
兵长想了想说：
“听说，今年气候偏冷，草原上的草长得很不好，还有得牧区内，牲畜得了瘟疫。
突厥人的日子不好过，饿疯了，狗急跳墙了。”
“那……那这沙羌城，会有失守的危险吗？”
士兵又是一阵“呵呵”笑。
兵长：“呵呵，宫令不必担心，突厥人连个云梯都不会造，除非他们的马会飞，否则，沙羌城断无失守的可能。
他们呀，顶多是在城下，骑着马，转悠几圈，吆喝两声，过不了多久，就灰溜溜地滚回关外了。”
湘仪听完，不置可否。
对于这种事，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经验，毕竟是第一次来边关。
然而，这次，事情的发展远不像这些士兵们预计的那么乐观……
没过多久，突厥人便兵临城下了。
刚开始，这些突厥部队确实就如兵长所说，整日就是骑着马在城墙下溜达、吆喝。
他们确实拿这座墙高沟深、城门紧闭的城池没什么办法。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灰溜溜地离开，相反，他们还在城下结营扎寨，生火做饭。
甚至，还有突厥牧民在城下放起牧来。
有一天，湘仪登上城楼，对着城外，放眼一看，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城外帐篷如云、旌旗蔽日、胡马嘶鸣，兵刃耀目。
湘仪这才醒悟过来：
突厥人，这是要围城呀！
既然攻不下来，那就用最残忍的办法——围城。
围到城内粮草断绝、人心崩溃。
湘仪想的一点也没错，这正是突厥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