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割发谢罪
“御驾当前，还不行礼！”湘仪高声命道。
“哗啦……”
叛军被武帝的威仪与湘仪的命令所慑服，竟然不自觉地跪倒了一片。
这确实出乎了了所有人的预料。
即便方灼、李现旻们想到了千百种可能，也绝对料想不到武帝会亲身犯险。
即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当亲身置于九五至尊的逼视之下，还是禁不住地两腿发软。
“都给我起来——”
李现旻极力克服着惊慌，勉强定住心神：“有什么好怕的！”
确实，不管别人怎么着，他是没有退路了。
李现旻壮着胆子，手指武帝，喝道：
“武氏得位不正，刻薄寡恩，戕害忠良，早已为天下人所不容。
而今更甚，荒淫无度、听任奸佞惑乱朝纲。
此等昏君，何当得众军士一跪！”
李现旻这一鼓动，确实收到效果。
本来跪地的一些叛军，又稀稀拉拉地站起身来。
然而，武帝并不为所动，对声色俱厉的李现旻连看都不看一眼，视之若无物。
她面不改色，眼睛直直地逼视着方灼：
“方灼，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方灼被问得乱了分寸，一时无措。
他原来所想的只是先处置了张昌荣再说，还真没有做好直面武帝的准备。
“我……我……”
方灼慌张得无言以对。
武帝顿了顿，继续道：
“对于你父亲的事，是朕错了。
方匠实乃大唐忠良，朕误听人言，有负于你们方家。”
武帝在方灼面前下了罪己诏。
“陛……陛下……”
武帝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忏悔，这给方灼以极大的心理震动。
他本来就游移不定的心神，更加摇摆。
武帝接着说：
“进谗言之人，固然罪无可赦，朕自当从重处置。
但，你父亲的死，主要罪责还是在朕啊。”
说完，武帝轻轻摘下自己头上的凤冠，交到了湘仪的手中。
少了凤冠的包裹，武帝的一头银灰头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这时，武帝左手揪住一把头发至身前，右手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
众人全都惊呆了，张口结舌地看着武帝，不知她意欲何为。
“唰——”
一束寒光闪过，那一把头发已经被齐茬斩断。
武帝左手握着那把被斩断的头发，举至身前，对方灼说：
“什么万圣之躯？朕不过也是肉身凡胎的人罢了。
人，都会犯错。
方灼啊，你能原谅朕吗？”
说完，武帝手一松，手中的头发飘然落地。
武帝削发自罚，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具有震憾效果了。
在那个笃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封建时代，连凡人都无比珍视自己的发肤，更何况是龙体了。
武帝的这个行为，无异于是在自戕以赎罪，充分昭示了自己忏悔的诚意。
这也彻底击溃了方灼的心理防线。
“陛下——”
方灼轰然跪地，痛苦流涕，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激烈的情绪里既有父亲的冤情得以昭雪的释然，又有为自己犯上作乱的行为感到的愧疚。
“方灼，你起来！朕还有事让你办！”
武帝恢复了帝王的口吻。
方灼赶忙爬起身来，看他的样子，已经全然臣服了。
“方灼，你是忠良之后，此次犯上作乱，我料定你是被别有用心的奸人裹挟了进来。
你为父报仇心切，朕不会怪罪你，同样不会怪罪追随你的这些将领们。
而且，为了补偿你们方家，朕还要重用你。”
说着，武帝给湘仪使了一个眼色。
湘仪会意后，捧着两卷圣旨，走到了方灼的面前。
武帝：“这两卷圣旨，一卷是赐你们方家，自此之后，三代免死。
另一卷是追封你父亲为护国公，并由你承袭，自此万代，世袭罔替。
方灼，你接旨吧。”
方灼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两卷圣旨。
他太清楚这两卷圣旨的意义了。
空口无凭，有了这两卷圣旨相当于武帝给了方灼一个书面承诺。
承诺他不会被追究造反之责，并给了他永世的荣华富贵。
“陛下——谢陛下隆恩！”
方灼感激涕零，再次拜倒在地。
此时此刻，李现旻彻底慌了……
眼下，方灼的倒戈已成定局，他已经成为了一支身陷重围的孤军。
“少主，勿要听信武氏妖言，你难道还要步你父亲的后尘吗？”
濒临绝境的李现旻还在垂死挣扎。
“住口！我就是被你蒙蔽，差点铸成大错，还不快跪地谢罪！”
在武帝的恩威并施之下，方灼已经彻底抛弃了这个“盟友”。
“护国公何在！”
武帝突然大喝一声。
方灼愣怔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武帝是在叫他。
“臣……臣在！！”
武帝：“兰成王李现旻，目无尊上、私养乱兵、妖言惑众、犯上作乱、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方灼：“罪当万死！！”
武帝：“那你还磨蹭什么？！”
方灼：“遵旨！！”
方灼霍然起身，抽出佩剑，一个箭步窜至李现旻身前，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啊——”
李现旻瞪大了眼睛，愤怒而绝望地看着方灼。
极富演讲天赋的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身体蜷缩着，痛苦倒地后，抽搐了几下，腿一蹬，死了。
上万名叛军看到了这一幕，都知大势已定，在方灼的带领下，再次向“武帝”行大礼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方灼的礼送下，武帝当日便起驾回朝。
回朝之后，武帝信守了诺言，并没有报复方灼。
毕竟，圣旨上的印章还新鲜着呢，不能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但她由此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对所有政敌必须赶尽杀绝。
当然，他更不可能对张昌荣怎么样。
由于差点失去了这个宝贝儿，让武帝对他更加心疼备至。
而此事的首功之臣当属湘仪。
武帝也并没有食言，确实提起过要封她为异性公主。
湘仪何等聪明，知道这异性公主必是武帝危急之下的的疯狂许诺，等到危机解除后，武帝在内心里定然是不情愿的。
所以，湘仪坚辞不受，一再推脱。
武帝也乐得借坡下驴，厚赏湘仪之后，就没再提封赐异性公主这茬。
但，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武帝对湘仪的宠信日隆却是一点不假。
虽然，没有兑现封赐湘仪为异性公主的承诺，但武帝有时确实开始打心眼里把湘仪当成女儿来看待了。
对湘仪的关心也愈发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