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清君侧
“啊……别别别……”
使者一下子软了。
虽然他来之前，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但还没见到武帝的面，就被一个女官杀了，确实不值当。
所以，他赶忙服软：
“宫……宫令，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将我家少主的意思告知于你，你告知陛下后，望陛下早做善断。”
“你家少主是谁？”
湘仪冷眼看着他。
那使臣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
“我家少主是……是方匠大将军的嫡子方灼。
我家少主行此义举，全然是为了清君侧。
眼下陛下为妖人所惑，朝内朝外因此乌烟瘴气，百官自危，民怨沸腾。
再这样下去，大唐将必失天眷，大厦倾覆。
所以，望陛下三日之内将张昌荣交出来，由我家少主处置。”
使者说出了方灼的诉求。
湘仪听后，面上一脸沉静，脑海中却在快速盘算对策。
“如果陛下不交人呢？”湘仪冷冷地问。
使者嘴一撇，道：
“方少主此举既是为父报仇，又是替天行道。
诛杀妖人，于国、于陛下，都是莫大幸事。
一日之后，倘若陛下执意袒护，那我家少主也无法再顾念君臣之礼，只能进宫拿人了！”
湘仪探得了他们的底牌，便不再和他罗嗦：
“你回去吧，给你少主带话，迷途知返，回头是岸，让他好自为之。”
使者闻言，也知使命完成，。
他朝湘仪行了一礼，表示知悉，拜辞而去。
湘仪返回了行宫正殿。
“怎么样，这些逆贼意欲何为？”武帝问道。
湘仪见张昌荣在场，自知不便开口。
于是，她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环视了正殿众人一眼。
武帝会意后，便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湘仪一人在殿中。
“陛下，带头的果然是方匠之子方灼。”湘仪告知道。
“哼，好啊，他……他意欲何为？”
“回陛下，使者说，方灼并无他求，只说要……清君侧。”
“什么？清君侧？”
武帝很是吃惊，“他要清谁？”
“方灼是想让陛下把六郎交出来。”湘仪如实相告。
“什么！？他们……他们还想杀六郎？”武帝几乎咆哮着说。
湘仪默认。
“笑话！区区叛将之子，朕留他一条活路，他竟敢反咬一口，敢来夺朕之所爱。”
即便身处困境，但武帝一听叛军要动她的心肝，仍然大动肝火，毫不退让。
“陛下——紧急军情。”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在殿外大声传报。
“何事，进来！”
武帝转头望向殿门。
那太监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奔入殿内，跪倒在地，禀道：
“陛下，不好了，他们……他们攻打行宫了！！”
“啊——”湘仪和武帝都吃了一惊。
“不对呀，你没看错吧？来使可是说一日后，不交人的话，才会进宫拿人的。”湘仪问道。
“杂家看得千真万确，有大批反贼意欲冲入宫门，白将军正在率兵拼死阻拦。”
他说的白将军自然指得是白锦良。
“反了——反了——”
武帝惊惧交加，面色苍白，已经站立不住。
湘仪赶紧将武帝扶到椅子上坐稳，并且劝慰道：
“陛下莫惊，他们一时还是只对着六郎来的，不至于没有挽回的余地。”
其实，湘仪心中更是焦虑万分。
刀枪无眼，她更担心在外血战的锦良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武帝紧紧攥住湘仪的手，身子已经开始有些许颤抖。
此时，在宫门处拼死抵抗的锦良，和在殿内陪侍她的湘仪，成了她最后的依靠。
武帝在惊慌中度过了一个时辰。
血战之后，锦良前来正殿禀报。
此时，他的铠甲上都满是敌人的血。
自己也受了几处轻伤。
“启禀陛下，叛军已被击退。”锦良跪地奏报。
武帝听了，这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湘仪看着锦良血染战袍、身负刀伤，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白将军，是谁人在攻打宫门，可是那方匠的儿子？”缓过神来的武帝问道。
“回陛下，并不是方灼的庆州驻防军，而是兰成王的叛军。”
原来，方灼还是守信用的。
既然给了武帝一天的时间，他便没有对宫门发动进攻。
但，兰成王李现旻就不同了。
他的目的就是把水搅浑，必须让两方交兵，才可以让这次谋反生米做成熟饭，让方灼退无可退。
所以，他便擅自先行命令自己养的兵丁进攻宫门。
由于，参与进攻的兵丁的战力不如正规军，再加上锦良亲率禁兵拼死抵抗，这才得以守住了宫门。
锦良还俘虏了几个兵丁，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了他们的身份，以及兰成王的意图。
“什么……兰成王？？”
武帝努力搜索着这个人的记忆，“他……李现旻？”
武帝终于想了起来。
“正是。”锦良答道。
“天杀的李家啊！我当初就该把他们都赶尽杀绝……”
武帝声嘶力竭，深深地后悔当初处理李现旻时，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陛下，眼下，我们恐怕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锦良不无担心的说，“我们已经与叛军交上了兵，他们叛乱之举已经做实，已经全无退路，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铤而走险。”
锦良说的确是事实。
在交兵之前，武帝的内心是愤怒多于害怕。
而在交兵之后，她的内心已经变成害怕多于愤怒了。
“白将军，这里的消息能往外界传出去吗？”湘仪问锦良。
在外人面前，湘仪还一贯称呼锦良为白将军。
她问这话的目的是：看有无可能从外面搬些救兵过来。
锦良摇摇头道：
“山上山下已经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人，就连只鸟，都很难飞出去。”
湘仪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让她用以周旋的余地更小了。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啊——”
良久，武帝仰面长叹，“六郎啊……朕……朕对不起呀……”
湘仪、锦良被武帝这一声慨叹所惊，二人转而注视着武帝。
“陛下，此言何意呢？”湘仪试探着问。
武帝双目闭合，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眼下，还能怎么办？叛军如此丧心病狂，只能将六郎交给他们了。”
看来，坐困愁城的武帝，终于决定牺牲张昌荣来保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