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清君侧
二张的身体慢慢康复,武帝的心情也随之慢慢转好。
而且,在宫中待得久了,武帝又想外出游幸了。
这次,武帝想去泉灵山的暖池泡温泉。
时间地点定了以后,宫中便开始谋划行程、确定随员、张罗仪仗,里里外外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仲月初七,武帝的仪仗正式开拔。
随行的人有张昌荣、湘仪、锦良、龙武大将军潘扬等。
张之易不爱热闹,假托自己的伤还没痊愈,留在了皇城。
武帝一行人在泉灵山上看看风光、吃吃野味、泡泡温泉,好不快活。
上山后的第三天夜里。
武帝睡下了,张昌荣得了个空子。
于是,他独自一人来到暖泉又泡了起来。
他光着身子,坐入泉中。
用手捧着温泉水,浇在自己光洁的身躯上。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开始自言自语地发起了牢骚:
“哎呦喂,这一天可累死我了,又得搀着,又得搓背,还得哄着睡,我都没好好泡个澡。
六郎呀,六郎,你不容易啊……”
他说得也是实情,小白脸可不是个轻松的活,更何况是当皇帝的小白脸。
浇了一会身子,张昌荣惬意地躺靠在温泉水中,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闲暇时光。
“扑通——”
“扑通——”
“扑通——”
突然,三声跳水声响起,有三道身影跳入温泉,从三个方向朝着张昌荣游了过来。
“啊——谁——”
张昌荣吓得脸色煞白,赶忙翻过身来,“你们……要干什么?”
那三人更不答话,依然全速游向他。
片刻之后,便到了近前。
“啊——放肆……放开……”
张昌荣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这三人拿住,而且头已经被死死摁在了水中。
显然,这三人是潜藏在温泉附近,等机会来刺杀张昌荣的。
三人都训练有素,两个人擒拿,将张昌荣的四肢死死擒住,让他不能动弹。
另一个将张昌荣的头摁在水中,只等他呛死。
张昌荣整个人被摁在水中,动弹不得,无法呼吸,已经都开始翻白眼了,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住手!”
龙武大将军潘扬怒喝一声。
随即,他手提长剑,踏水而至。
他脚踩着泉水,竟然没有踏起一丝涟漪。
冲至近前时,他长剑一刺,刺穿了一个刺客身体。
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一片温泉。
其他两个刺客,见大势已去,从水中纵身一跃,跃出泉外,从两个方向逃窜而去。
“要活的!”
潘扬站在水上,沉声发出了指示。
“得令!!”
潘扬的亲兵一声应答,向着刺客追奔而去。
潘扬随即收剑入鞘,而后委身从水中将张昌荣提了出来。
“哗哗哗—”
张昌荣在潘扬的手中吊着,像一条死鱼一样,身上还不停地滴着水。
“常侍,你受惊了。”潘扬淡淡道。
……
潘扬手下的亲兵可不是普通的杂兵,那都是千挑万选的个中高手。
潘扬要活的,他们就不会拿来死的。
这逃窜的两个刺客,很快就被亲兵们活捉了回来。
那对他俩自是少不得一番严刑拷打。
刚开始,两人还甚是嘴硬,不吐半个字。
后来,行刑的人先折磨死一个,并让另一个全程观看。
看来视觉上的冲击有时远胜于肉体上的折磨。
活着的那个,终于被吓得精神防线崩溃,全说了……
刺杀张昌荣的幕后主使也就此浮出了水面……
原来,武帝只想着泡温泉,却忽视了一个大问题:
泉灵山位于庆州,而庆州的驻防军是由原来的神策军拆分出来的。
这些驻防军的将领们原本都是方匠的老部下。
方匠被陷害致死后,他们也受到牵连。
从原本守备京畿重地的风光无限的神策军,变成了驻守偏远景区的驻防军。
他们心中的不平之气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们拥护爱戴的将领方匠死于非命,这让这些将领们更加悲愤不满。
早就有一股邪火,充溢心胸,只待爆发。
他们把这笔账记到了张昌荣的头上,一个个都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正巧,武帝带着她的男宠张昌荣来此游幸。
这些血气方刚的将领难抑胸中愤懑,开始暗中串联。
他们找来了方匠之子——方灼,并恭称他为少主,让方灼来拿主意。
方灼为父报仇心切,便谋划了这次针对张昌荣的温泉暗杀。
暗杀失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方灼的军帐。
这一下子,可大祸临头了。
方灼和将军们,一个个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军帐内团团乱转。
“少主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谁……谁安排的刺客,这么不成事!”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陛下追究下来,咱们都难逃一死呀!”
“他奶奶的,一不做,二不休,反了他狗日的,反正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球意思!!”
“……”
军帐内,各色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一片。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意气话,都坐下!”
方灼作为方匠的嫡子,在这些将领之中,一贯很有威望。
众将领听后,也都闭住了嘴,纷纷落座。
“这吵吵闹闹的,能商量出个什么来?
在座的都是跟着我父亲纵横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阵势没见过。
怎么?这几年没打仗,就压不出阵脚了?”
方灼的这一番话,训得众将鸦雀无声。
方灼换了一口气,道:
“眼下这情势,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诸君也毋须自扰,大不了就是个头点地。
况且,事情也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若能应对妥善,也能杀出它一片生天。”
“好——少主好气概!”
一个文士打扮的宾客,起身叫好。
众人看向他,只见此人正是兰成王李现旻。
李现旻也是李唐宗室中处境较为悲惨的一个。
父亲、叔伯几乎都被屠戮殆尽,自己得以在庆州苟活,已是万幸。
庆州驻防将领四处串联的时候,知他素有反意,也把他拉了来,一起躺浑水。
李现旻倒也乐得如此。
因为,他身负家仇,多年来,在长平公主、相王的暗中资助下,私自养兵,只等造反号角一响,便扯旗参与。
只是,他与方灼的目标不尽相同。
方灼他们主要针对的是张昌荣,想杀张昌荣为方匠报仇。
而,同样是为父报仇,李现旻要反的则是武帝。
不过,现在武帝和张昌荣好的不分你我,所以,他们这些造反派也算是殊途同归,于是,便合流一处了。
李现旻此时发言,就是想把水搅得再浑一点,最好能把方灼也拉到反对武帝的立场上,把武帝困死在庆州。
他继续说:
“这刺客已经被抓,万一经不住拷问,吐露出线索,被他们查实,咱们可都是谋逆之罪。
谋逆罪至凌迟,所以,眼下已然没有退路,只能横下心往前躺,才有拼出一条活路。”
“兰成王,此言何意,莫不是也让我们造反?”一个将领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