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五味烤活鹅
“谢才人顾怜，才人不必为我得罪人，奴以后会倍加小心。”
湘仪说的是真心话，对于一直对自己恩遇有加的上官，她一直感念在心，她也真的不希望上官为了自己而得罪陛下身边的宠臣。
上官没有接言，而是又对湘仪劝慰了一番后，便离开了湘仪的厢房。
上官确实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张昌荣。
可她也知道，张昌荣说到底还是公主的人，自己并不能擅作处置。
所以，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上官便来到了长平公主的永明宫。
“你说的是真的？”长平公主听了上官的叙述后，问道。
“公主，这是我亲眼所见。”上官答。
长平公主听了，一阵沉默，脸上也浮出了阴沉之色。
“哼，他以为他翅膀硬了！”
对于湘仪的受辱，长平公主可能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个自己曾经的玩物竟敢骄纵到这种程度。
“得让他长点教训了。”
长平公主决定让张昌荣付出代价，“我要让他知道，我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玩物就是玩物，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上官见了长平公主说话的时候面色冷峻，便知道张昌荣已经凶多吉少，心里也暗暗自舒了一口气。
张昌荣行为表面看来，虽然只是对一个低阶女官行非礼之事。
但，湘仪是上官的人，上官又是公主的心腹，他这样做，在公主看来，无疑是挑战了她的权威，这也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但，要动张昌荣，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
他已是武帝身边头一号的宠臣，如果用非常手段，很容易引起武帝的疑心，一旦操作不当，留下了什么把柄被武帝抓住了，那将后患无穷。
所以，公主决定，这次走正规程序，向武帝告发。
在她看来，一个男宠骄纵放肆到了这种程度，任谁也不会容他。
于是，次日，长平公主来到了上阳宫。
长平公主想见武帝的话，不需要提前招呼，是可以随到随进的。
上阳宫的领侍太监见公主来了，恭敬地问安：
“杂家拜见公主。”
“陛下在吗？”公主的口气对待下人的口气是一如既往冷淡。
“在，在，陛下正在殿内用膳呢。”
“用膳？”
长平公主抬眼看了看天色，“现在正当下午，可不是用膳的时候，陛下怎么会在用膳呢？”
领侍太监听了，嘿嘿一笑，道：
“公主有所不知，方才，六郎刚给陛下做了一道绝味美食，必得趁热吃才好吃。”
“哦——是何等美食？”
长平公主倒是知道张昌荣精通厨艺，但她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样的美食，能让武帝在完全不是饭点的时候用膳。
“陛下此刻用的正是六郎刚刚烤制的五味烤活鹅。”领侍太监陪笑着答道。
“什么……烤活鹅？”
这道菜品的名字，让尝遍了天下美食的长平公主都惊愕不已。
领侍太监一见高冷的公主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不禁心底暗自得意，便开始饶有兴致地介绍了起来：
“可不是嘛，杂家也是开了眼了，据说六郎为了做这一道美食，特制了一个大铁笼，笼内放着炭火和铜盆，铜盆内再放入酱、醋等五味调汁。
等到炭火把铁笼烧热了，就把活鹅放进铁笼。
哎呦，公主，您想想啊，这鹅一进了这烧红的铁笼，它肯定烫得慌呀，这样它就会乱跑乱窜，还会口渴，口渴了，它就去会喝五味汁。
这五味汁一下肚，再在这铁笼壁上烤上两个时辰。
公主，您猜怎么着，这鹅毛也烤脱了，鹅肉也烤得赤烘烘的，而且，外焦里嫩，五味汁都入了肉，想想那味道也是美得很呀。”
这领侍太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活像他自己吃过一样。
长平公主听后，丝毫没有感觉这五味烤活鹅有什么味美的。
因为这种炭烤活禽的做法实在太过残忍，就连长平公主听了都心生膈应。
“你吃过？”长平公主阴沉地问道。
“额额……”
领侍太监也感觉自己描述得过于详尽了，只能谄笑着说：“啊……没没没，杂家哪有资格吃这种美食，公主快请，公主快请……”
长平公主这次来有正事要办，也懒得和他计较，便由他带路，前往武帝用膳的殿内。
果然，长平公主一进门，殿内就扑面袭来了一阵浓郁的熟肉香味。
长平公主闻到着肉香后，竟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饿了。
这就难怪武帝在下午时分用膳了。
“来来来，平儿，快过来！”
武帝唤着长平公主的乳名，“快来尝尝六郎的手艺。”
武帝正坐在玉案前，嚼着一片鹅肉。
而，张昌荣此时也在殿内，他正坐在武帝身旁，面带笑意，细致地将鹅肉切片，供武帝食用。
“是，谢过母皇。”
长平公主依命走到玉案前坐下。
“六郎，给公主切一块鹅肉尝尝。”
“是。”张昌荣脆声答道，随即熟练地切下了一块鹅肉片，放于玉盘中，端到了长平公主面前。
“公主请用。”
长平公主看了他一眼，略一颔首，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长平公主今天是来告他的状的，虽然没打算给他好脸色，但也不能让其察觉出异样。
她拿起餐具，将鹅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果然，这鹅肉嚼在口中，是软嫩酥滑，咽下肚里，是唇齿留香。
长平公主吃下一块后，抿了抿嘴，道：
“果然是美味之至，这等美食，六郎是怎么做出来的？”
长平公主这听起来很自然、很平淡的一问，实则暗藏玄机。
因为，一旦张昌荣将五味烤活鹅的做法说出来，武帝得知后，恐怕也不见得能接受这么残忍的做法。
这样，就可以在正式告状前，先下一城，让张昌荣在武帝的印象中减分。
“这与平常烤鹅的做法无异，唯有将对陛下的一片赤诚爱戴之心融入其中，即可制成。”
张昌荣这话答得从容之至，虔诚之至。
“哈哈——六郎真是有心了。”
武帝听了大为受用，随即有吃了一块张昌荣为其切的一片鹅肉。
长平公主却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张昌荣确实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复。
他的话既规避了说出这五味烤活鹅的具体做法，又能讨得武帝欢心，让长平公主上来就碰了一个钉子。
她无奈地嚼着口中的鹅肉，即便再美味，没了心绪，也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