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甘做樊于期
“好！好！妙！妙！”
梁王大喜过望，“就这么办！二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两位谋士没有再言语。
“好！那就再把这白锦良带进来。”
片刻之后，锦良被带了进来，梁王将刚才他们议定的计划告诉了他。
“让我去杀崔御史？”锦良听罢，心下大骇。
“怎么？有难处？”梁王邪魅地笑着看他。
“这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而且时时还有禁军护卫，恐怕一时难以得手。”
锦良再尽力借口与之周旋。
“哼！”
梁王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白将军，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可要怀疑你投诚的动机了。”
锦良见闻梁王的表情和言语，随即明白：如果此时，不答应下来，那狄公的大计便会立马功败垂成。
于是，锦良只能一咬牙，先答应下来再说：
“在下确是诚意来投，倘若梁王决意要行此事，在下……在下愿为梁王分忧！”
“好！那你就去办吧，五日之后，提着崔某人的人头来见我。”梁王紧接着吩咐道。
“……是……”
锦良艰难地答应了下来，并退身出去。
房内，梁王与二位谋士得意地一笑。
锦良返回军衙后，便陷入了极为艰难的抉择。
如果依命杀死崔御史，自己便成了一个残杀忠良的刽子手。
但是，如果不动手的话，必然会被梁王所猜忌，无法完成狄公交予自己的重担。
经过了两日的煎熬思虑，锦良还仍没有任何头绪。
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地紧张压抑之中。
但，时不我待，如果再不有所行动的话，恐怕就要坐以待毙了。
于是，锦良决意先将崔御史带到右羽林军衙里再说。
由于负责保卫崔御史的军士同羽林军，他们见是右羽林护军白锦良要带崔御史走，于是并没有加以阻拦。
就这样，锦良很顺利地将崔示谦带回了军衙。
锦良当夜就将崔士谦安排进了一处密室，并在密室里会见了他。
“请问将军把崔某带到这里有何要事？”崔士谦坐定之后，问道。
锦良素来知道崔士谦刚正不阿，乃是当朝诤臣。
今日见了真人，更是心生敬服。
再想到此人还是狄公的门生，定是可靠无虞。于是，锦良下了决心，不如直言相告。
就这样，锦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崔士谦。
崔士谦在听锦良诉说的过程中，脸上的神情也在时刻变化。
此事事关重大，还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他听了内心剧烈波动也不足为奇。
待到锦良全盘托出后，崔士谦全然了解了内情。
此时，他并没有言语，而是陷入了深重的思索，隐隐然还能看到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
良久，崔士谦浩叹一声，仿佛已经下了巨大的决心。
他向锦良深深地施了一礼，道：
“深谢将军实言相告，没让老夫死得不明不白。”
锦良赶紧上前相扶：
“御史不必言谢，只怪那梁王心念狠毒，诡计多端。”
崔士谦直起身子，缓缓地说：
“将军，可知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吗？”
“略知大概。”
锦良点点头，荆轲刺秦王作为一个个流传甚广的故事，锦良确是从古书上看过。
“那将军可知樊于期否？”
“樊于期？”
锦良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再一想顿觉不禁心头一撼。
原来，战国时期，樊于期乃秦王悬赏捉拿之人，荆轲为了刺杀秦王，求樊于期献上项上人头，让其进献秦王，以获得秦王的心信任。
樊于期为了刺杀大业，二话没说，慷慨自刎。
荆轲这才以凭此接近秦王。
崔士谦：“崔某有幸得做今日之樊于期，死而无憾了。惟愿狄公事成，将军顺遂，李唐基业重回正统。”
说罢，崔士谦上突然前一步，迅速伸手去拔出锦良身上的腰刀，就要自刎而死。
“御史且慢！”
锦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御史的手，阻止了他：
“御史且慢，容某再思虑周全。御史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就这样死了，也是李唐之憾事啊！”
崔士言仍然手握长刀，不肯松手。
锦良执意将长刀夺下，此时，他也决定了，绝不能就这样对待崔士谦，他决定此事不能擅自做主，还得密报狄公。
狄公得到锦良的密报以后，也是大出意外。
他也没想到梁王竟然有此毒计。
事情紧急，而且一时定不了主意，狄公夜赴贤灵宫，与上官秘议此事。
上官听了狄公的介绍，秀眉紧蹙，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思考良久，上官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狄公，你可知易容之术吗？”
“易容之术？”
显然，这个词对狄公来说很是陌生。
上官点头道：
“我听禁苑那边传报，湘仪娘子精通易容之术，可以将通过仿制人皮面具，再配以适当的妆扮，可以达到换脸的效果。”
“什么……竟然有这等奇术？”狄公大为惊奇。
上官肯定地点点头。
“那……才人的意思是……”狄公接着问。
上官此时已经想定了计策，她对狄公说道：
“何不将牢中的一死囚的首级，按照崔御史的样貌进行易容，让白将军提着这个死囚的首级去梁王那里复命。”
“什么……”狄公听了也不禁大吃一惊。
不过，细思一下，上官的计策也着实可行。
如果易容效果理想，因为是个被砍掉人头，必然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能起到一定的遮盖作用，梁王那也不一定能看得真切，只能猛眼一看，确认是崔御史，便能信以为真。
又考虑了许久，狄公开口说道：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得让湘仪娘子为死囚的首级易容，不知道她……她能否做到……”
上官：“这只能让靠她自行克服了，毕竟事关大局。”
狄公听了没再言语。
“狄公，那崔御史的真身可一定得藏好。”
狄公点点头：“这个我会安排。”
上官的执行力是很快的。
没过半日，她便将一颗死囚的人头、湘仪本人和自己的命令秘密送往了右羽林的军衙。
锦良见来人竟是湘仪，大感意外。
“湘仪，怎么会是你……”
湘仪也已经完全得知了她要做的任务。
她还从未在死人脸上进行过妆扮，更何况是一颗人头。
此次任务对她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可毕竟事关锦良安危，狄公大计和白家的前程。
湘仪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前来相助。
湘仪咽了一口气，对锦良说：“三郎，不要紧的，只要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锦良还要说下去。
“三郎，带我去见崔御史吧。”湘仪心意已定。
锦良咬了咬牙，便带湘仪入了密室。
见过崔士谦后，湘仪已对他的样貌了然于胸，随即便开始赶制面具。
一番忙碌之后，面具准备完成。
随后，便是最难过的一关，将这面人皮面具敷到那死囚的人头上。
尽管千难万难，湘仪仍然克服了巨大的恐惧和身心不适，顺利完成了任务。
锦良看着这颗足以乱真的人头，知道大事已成。
临别时，用手臂拥着湘仪，轻声说：
“湘仪，难为你了……”
湘仪不舍地看着锦良，她知道锦良此去，更是有千难万险在等着他。
“三郎，前途险恶，千万小心。”
锦良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也是……”
终于，本来心念单纯的二人，都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到大唐帝国的巨大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