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百鸟朝凤
主意已经打定了，梁王的精神气也一下子提起来了，一扫刚才的颓唐气恼情绪。
他依照计策风尘仆仆地奔向火场，身先士卒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禁军风尘地参与到救火当中。
纵然是被熏得灰头土脸，他也是干劲十足。
终于，火势被控制住了。
梁王便赶紧前往上阳宫正殿去向武帝报告情况。
内宫起火可不是小事，正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王公大臣。
太平公主此时也从永明宫赶了过来，陪侍在武帝身边。
梁王满脸熏黑、踉踉跄跄地跑回到了正阳宫正殿。
“姑母，姑母——火扑灭了，火扑灭了……”
一进殿，梁王就咋咋呼呼。
“放肆，跪下！”武帝厉声呵斥。
“扑通”一声。
梁王二话不说，非常麻利地跪倒在地。
“陛下，臣该死，臣该死。”
梁王转换角色转换得非常快，眼见武帝情绪不对，什么姑母、侄儿啥的统统不敢再说了。
武帝看了一眼梁王灰头土脸的样子，果然如淳于谨所言，稍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但毕竟自己的寿殿被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她仍难解心头之恨。
武帝又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训斥道：
“你这差是怎么办的！”
长安公主此时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她倒要看看武帝怎么发落这个梁王。
梁王赶紧磕头，回道：
“陛下，是臣有失查验，酿成如此大祸。不过，臣一定竭力弥补，为姑母……哦……不不不……为陛下办好明天的寿辰。”
“哼！”武帝冷哼一声，“弥补？寿殿都烧成灰了，你拿什么弥补？”
梁王抬起头，从容说道：
“陛下，我看这大火啊，未必是坏事，我看这火是好火……”
“放你的屁！”
梁王还没说完，武帝就被气得大骂道，“把我的寿殿给烧了，你竟然敢说是好火！？”
长安公主在一侧差点笑出声来。
“陛下，您听我慢慢说，臣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就起火了，这火呀，就和今天的大火一模一样。”
梁王一提到做梦，武帝倒是心生好奇，没有对他再加训斥，只是斜着眼看着他，容他往下说。
梁王接着说：
“那火呀，确实大，也烧了宫殿，可是您猜怎么着？”
梁王停顿了一下。
“快说！”武帝不耐烦地催促。
“哦……哦……”
梁王赶紧接上，“突然，从这大火里飞出一只凤凰，这凤凰呀，刚从火里出来，身上还带着火，那羽毛显得更华丽了。
我猛然意识到，天呐，这不就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嘛！
然后，这凤凰就开始在这宫廷之上，飞舞盘旋，而后，又飞到了九天之上。
又见，这皇城的各类飞禽鸟儿，都追朝着凤凰的方向飞去，那场面真是太壮观了。
陛下，您看我这梦是不是个祥瑞之梦呀，今天的火就是我昨夜梦中的火，而那凤凰，就是陛下您呀。
这代表着您就要借着这大火，涅槃成凤了呀！”
梁王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可着实在朝堂上引发了一阵轰骚动。
王公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几个梁王的亲信大臣，赶紧趁势出来帮腔。
“陛下，这大火真乃吉兆呀！”
“陛下，洪福齐天，涅槃成凤啊。”
“陛下，这是天降祥瑞，天佑大唐朝呀！”
“……”
长安公主听到这儿，真是脸都要气绿了。
她万万没想到，梁王竟然有如此信口胡编，颠倒黑白的本事。
“真的假的？你别在这信口开河！”
武帝可不是任由他人摆布的糊涂君主，不会光凭一句话，就便宜梁王。
“陛下，千真万确呀！明日已时，臣愿随陛下同游牡丹园，到时，臣敢保证，皇城内定有百鸟朝凤之的盛况。
既然寿殿已化为涅槃之地，陛下今年之寿辰必是大祥大瑞之寿，那又何必一味规行矩步，非得在寿殿内过寿辰呢。
明日，咱们君臣同游，共赏百鸟朝凤、富贵花开，岂不比在拘泥在寿殿内来得更畅爽大气。”
“呵呵……”
梁王的这一番奏对那真是超常发挥了，说得是极具感染力，直接让武帝转怒为喜了。
“好你一个梁王，长进不好呀！”
武帝夸赞道。
“经年累月，在姑母膝下承沐教化，想不长进都难呀。”
梁王看时机成熟，可以把陛下换成姑母了。
“哈哈——”
武帝长笑一声，说：“你呀，先别得意太早，好，我答应你，明天与诸臣同游牡丹园。
但是，如果没有出现百鸟朝凤的盛况，我可要拿你是问！”
“谨遵圣命！”
梁王一头拜下，心里不禁窃喜，这一道难关，自己算是趟过一大半了。
长安公主却是大为失落。
本来她想接着寿殿纵火一事，破坏梁王在武帝心中的印象，没想到，情况要变得适得其反。
不过，长安公主还心里还存着一点指望，那就是百鸟朝凤的盛况，岂是你梁王说有就有的。
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被梁王提前安排好了。
也正在此时，梁王府的两位谋士正带着皇城南衙的府兵，在城内大肆扰民。
这些府兵威胁皇城市民必须每户抓三只飞禽，并于明日已时一刻，准时放飞，违者将按违逆公事罪论处。
这一道命令，着实害苦了皇城的市民，为了抓飞禽，每家每户都不得不放下手头营生。
皇城内的飞禽抓完了，没抓够数的市民，又不得不去郊外抓。
今天抓完了，明天还不得自由，必须守在家里，等到已时一刻时候，准时放飞。
害的全城的人鸡犬不宁、叫苦不迭。
……
寿辰当日，百官齐聚牡丹园。
武帝身着御制寿诞华服，走在仪仗之前，梁王、长安公主一左一右随侍左右。
此时，也正值牡丹花开，院内一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昨日寿殿被焚所带来了不悦，也在武帝的心中慢慢消弭。
不过，不知不觉，已时已到。
武帝只见花开，不见鸟飞，开始面有不悦：
“梁王，怎么回事，那有什么百鸟朝凤的盛况，我今天连只鸟都看不见。”
武帝看不到鸟也不奇怪，因为，都皇城内的你鸟窝几乎都被城内百姓给掏了。
“姑母莫急，姑母莫急，今日可是大祥大瑞之日，自然不同往常。这些鸟啊，都在蓄势待发呢。”
“切！”
武帝表面显得不以为然，其实她的心里还是非常期待的。
毕竟今日是她的寿辰，如果真的出现祥瑞盛况，那无疑将给她极大的自信与慰藉。
终于，已时一刻如约而至。
就在这一刻，皇城内的全体百姓一齐放飞了家中的飞禽。
顿时，皇城上空茫茫一片，鹊起莺飞。
各色的鸟儿，挥舞着彩翼，当空竞逐。
一瞬间，只见万翅翻腾，眼花缭乱；只听鸟鸣禽唱，此起彼伏。
皇城上空俨然已经成了一片飞鸟的画卷。
武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场景，一时竟然看傻了。
随行的大臣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奇观，同样看得目瞪口呆。
而梁王因为早有准备，反而能够跳脱出来：
“姑母，快看快看！百鸟朝凤，百鸟朝凤啊！”
“真的是百鸟朝凤，我真的看到了百鸟朝凤。”
武帝一边看着，一边喃喃地说。
“祥瑞啊，真乃不世祥瑞呀！”
“陛下……洪福齐天、功德无量呀！”
“陛下，大吉之兆，社稷之福呀！”
“……”
旁边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反应过来，一阵恭维赞叹。
飞禽放飞完毕后，鸟儿在空中各自纷飞了一阵后，都慢慢四散而去，天空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好一派百鸟朝凤啊！”武帝意犹未尽地说。
“哈哈，姑母，侄儿做的梦准吧！您就是那只涅槃的凤凰啊！”
武帝欣慰地转过脸来，慈眉善目地看着梁王，说：
“你能有如此灵犀，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番疼爱栽培。”
“全赖陛下鸿福！”
梁王见武帝已经说到动情处，自己赶快郑重地行礼谢恩。
这姑侄二人一唱一和，温情脉脉、其乐融融地样子，长安公主看在眼里，苦在心中。
她知道自己计策，这次不仅完完全全地落空了，而且还给了梁王邀宠的舞台。
费劲了心机，竟给他人作嫁衣。
武帝又一次意犹未尽地遥望了一下天空，感叹着说：
“唉……李家数十子孙，竟无一人如思儿得我心。”
长安公主胸中纵是万分不甘，在表面上，她装得若无其事，识趣地满在一旁奉迎道：
“梁王聪颖机敏、忠孝有加，真乃母皇之福啊。”
“谢陛下，谢公主。”
梁王受此夸赞，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