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服务生推着小车过来了，几十道食材集满了桌面和边上的塑料架子。
安季宸端起一盘年糕，倒进鸳鸯锅里，粉唇微启。周醒抢在他出声之前，开口道：“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接下来该我问了吧？”
“……”
“行吧，反正我是好人。”
一般越是强调自己不是某种人的人，就越是这种人。当然，周醒并不在意这点。
“那天，你为什么要找我？”他指的还是在酒吧里那次。
安季宸微微眯起眸子，又端起一盘娃娃菜，“长相合胃口，话少。”
“……”这样的人不是随处可见？不得不说，周醒受到打击，紧绷的嘴角微微垂下。他还以为他起码有些独一无二的地方。
“你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安季宸把空盘空碟摞成一堆，桌面顿时空了不少。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那我到底算是什么？”这句话问得有点自暴自弃，但周醒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嗯……在我这里，你算y2吧。”安季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来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删了他的短信的事了。
y2和n6。
凭直觉，周醒认为n指no，y指yes。不管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反正对安季宸而言，自己暂且还算是可以的。
这就够了。
“蔬菜都熟了，赶紧吃。”少年又倒下两碟荤菜。
“嗯。”周醒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气。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拥有的资本，还是太少了。
宸，在字典里有很多释义。指屋檐，又指北极星所在之地，后借指帝王所居。
而周醒最喜欢的一种释义是：帝王。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千秋大业，有如云佳人。周醒，只是这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零头，或许连零头都算不上。
但，他仰慕他的王。
他想独占他的王。
周醒垂下视线，遮去眼里的大半情绪，单手执起装满温水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微干的唇泛着浅浅水光。
坐公交车来的三人足足晚了十七分钟。
吴良直接走向大圆桌，也没注意空椅子的数量。
水杨淡淡瞥了一眼，便往周醒那边走去。
陈少青给两人递上瓶装可乐，乐呵呵地问道：“怎么才来啊，晚了一刻钟诶！”
“晚高峰，堵车。”池历刚说完，吴良就接着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那咱们再点一些？池历，你吃什么？”陈少青抽出一张新的点菜单。
“香菇吧。”
“还有呢？”
“其他随便。”池历拧开瓶盖，先倒了两杯可乐。
裤兜里的手机正巧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离开了圆桌。没多久，吴良甩着湿哒哒的双手回来了。
“吴良，你看看，吃什么自己点。”吴良用两个指头捏起陈少青递给他的菜单，水渍沾上去后匀开了一团油墨。
他一眼就看见了“香菇”后面打的钩，“香菇谁点的啊？能擦了吗？”
陈少青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奇怪，“你……不喜欢吃香菇？”
“池历对香菇过敏。”边说边四处找着橡皮擦。
可香菇就是池历点的呀！！！
不管他们怎样想的，总之，上菜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香菇。
池历仔仔细细查着收据，诧异香菇哪里去了。
“你点了香菇？可你不是对香菇过敏吗？”吴良小声问道。
“是啊，我也没打算吃，那是给你点的，你不是喜欢吃么。”池历失望地放下菜单，他猜测可能是点的太多，收银员看漏了。
“噢！”吴良恍然大悟，并且觉得自己蠢爆了。
而另一边，水杨坐在周醒身边，没再点任何东西，直接吃着锅里煮熟的菜。因为他不挑食。
来了还没五分钟，他就觉察到这里的氛围有点诡异，与大圆桌那边的欢脱截然相反。
他的室友周醒，自始至终就没伸长过手，碗里刚空，安季宸就给周醒捞上锅里滚烫热乎的食物。他这室友，别说手了，头都不用抬。
什么情况？周醒之前不是说两人不熟么，看来不是？
不对，凭靠他看了六年推理小说的经验，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此刻，安季宸正在捞粉条，过程很艰辛，好几次细滑的粉条都从筷子的缝隙里溜下，重新回到锅里。
动作并不熟练，看来很少干这种事。
周醒似乎也看出来了，赶紧撇下筷子，接过安季宸手里的碗，看起来还是挺紧张对方的。
盛好半碗后还特意勺了点清汤，轻轻放在少年面前，随后又倒了一杯温水。
怎么回事？
难道是旧识？还是挚友？可是都不像啊，水杨怎么琢磨都想不明白。他
边思考边从锅里勺起一个肉丸，都快咬上了，突然察觉周醒戳了戳他的手肘，然后听到安季宸提醒道：“那个是生的。”
“……哦。”水杨赶紧夹回去。
“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给你室友夹菜？”安季宸喝了口温水，眼里似乎闪着光。
“你怎么知道？”
“动作、神态，都太明显了。”水杯放上桌面，发出咯噔的声响，“其实呢，我是有求于他。”
“噢！”水杨感觉豁然开朗，周醒却一脸茫然。
有求？求什么？
他抬头看向少年，对方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不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反正安季宸做起来很好看就是了。
水杨则开始反思，肯定是因为线索还不够多，所以才无法判断出真相。他在心中笃定地点点头，绝对是这样！
大圆桌那边已经没几人在吃东西了，女孩子们都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两三个男孩子在灌啤酒，看样子差不多该结束了。
三人吃完最后一碗肉丸，关上电源，跟着那十人前往一楼的量贩ktv。
大厅内的豪华吊灯给众人都罩上了一层白光，周醒这才发现，站在晒黑了不少的新生群中的安季宸，竟然白得反光！
某女生也发现了这点，悄悄地挪到安季宸身边，小声问他用了什么牌子的防晒霜。少年望着正前方，吐出一句听不懂的话，疑似俄语。
“……”女孩灰溜溜地走开了。
八点整，十三人进入提前预约好的大包厢。
一男一女率先霸占了话筒和点歌台，周醒则跟着安季宸坐在侧面的双人沙发上。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子刚坐下，就从挎包里掏出一盒卡牌，提议道：“让他们去唱歌，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陈少青第一个附议。
周醒问了安季宸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叫忻忻，是陈少青的女朋友。
“咱们一共十一个人，就从1到11里，一人选一个数字，裁判在开始前就要选好一个数字作为炸弹，谁选到炸弹谁就抽牌接受惩罚。”
忻忻说完了规则，却没有主动请缨做裁判，明显是要参与游戏，陈少青肯定也不能只干坐着，于是裁判的重任就落到陈少青的推荐人——吴良，身上了。
吴良拿起忻忻带来的便签本和水性笔，随便写了个数字。
安季宸慢悠悠地架起左腿，轻轻靠着沙发背，先道：“1。”周醒紧跟着开口：“2。”
其余的3、4、6、7、8、9也被一一选中。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说出10，互望一眼，看起来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数字。这时，只听吴良“好心好意”地劝道：“不用争了，那个数字是炸弹。”
众人：“……”
反应快的女生赶紧改口：“11！”
吴良的一番好意令人感动，不幸的是，说出的话却非常愚蠢。
剩下那个反应慢的女生也小声道：“好像还有5没选，我选5。”声音糯糯的，很好听。
众人再次：“……”
“不对啊！那不就没人选炸弹了！咋回事呢，还能这么玩？”吴良瞪着眼睛，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
陈少青不禁扶额长叹，众人皆醒他独醉，也算是珍稀物种了。
池历拉了拉他的衣摆，提醒道：“玩游戏的只有10人，有人说了11。”
“噢，那你重选一个。”吴良对着那个反应快的女生道。
……这，还有得选？
女孩认命地抽了一张真心话。
“是啥？是啥？”陈少青伸长脖子。
“‘你从小到大听过最细思极恐的故事是什么？’，这个很简单诶！我给你们讲一个我小时候经历的事情吧。”女生看起来很开心。也是，昏暗的光线与鬼故事多配啊。
陈少青瞬间变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牵住忻忻的手，但才刚牵上就被迅速甩开，接着听见水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牵错人了。”
“……”陈少青连忙扭头看向女朋友，可她已经缩进闺蜜怀里了。众生皆苦，他感慨道。
“咳咳！我八岁那年，和六个小伙伴去公园玩捉迷藏，我最先被找到，两分钟不到又被找到了二个，剩下四个小伙伴也在五分钟内被找到，真快呢。”那个女生拖长调子，继续道：“是不是……很有趣？”
空气再次凝固。
包厢里一片寂静，连k歌声都没了，隐约还能听见手指敲打大理石桌的声音。
“嘚！嘚！嘚！”一下紧跟着一下，仿佛敲在灵魂上。
安季宸打了个哈欠，放下左腿，又架上右腿，眼皮半阖。
“啪啪！”
正沉默着呢，不知道是谁带头拍了拍手心，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霎时间全场都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营造起的恐怖气氛一下子就全被打散了。
吴良边鼓掌还边寻问身旁的池历，小小的眼睛装着大大的疑惑：“那故事什么意思啊？”
池历也敷衍地动了动手掌，低声解释：“一共七人，光找到的就有七人，谁来抓？”
“噢！”吴良再次恍然大悟。
讲故事的那个女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喊道：“别拍了，再来一局！”
“噢，好。”吴良翻过便签，写下一个新数字。
“7。”这次是陈少青第一个开口。
“恭喜恭喜！就是你！”吴良鼓掌。
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