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炮灰
就在钟明玉专心备考的这段时间，钟瑾连续梦魇三日，每次醒来都是一副精神恍惚，大汗淋漓。
“瑾儿别怕，娘在呢，乖，将汤药喝了就没事的。”
陆云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药碗，轻轻吹凉了些便准备喂给刚换了一身的钟瑾。
钟瑾缓缓喝完药，抬眼便瞧见娘亲关切担忧的眼神，张口接过娘亲喂食的裹着细白唐霜的梅子，享受陆云怜爱摸头杀。
陆云的声音异常温柔悦耳，令钟瑾昏昏欲睡。
钟瑾强撑着睡意融合完梦境，抬起小手抚摸娘亲充满爱意怜惜的眼睛，声音沙哑。
“娘亲，瑾儿不怕，瑾儿可是谦谦君子，会保护好娘亲和弟弟妹妹的。”
“嗯，娘的瑾儿最是乖巧懂事，娘最喜欢瑾儿了。”
陆云欣慰的拍拍小人儿的脑袋，给他盖好被子。
钟瑾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他定要保护好爹娘和弟弟妹妹。
娘亲已经度过了死劫，爷爷奶奶也还活着，父亲也活着回来了还考中秀才，妹妹也不会被大伯娘卖给镇上的老鸨，弟弟也不会小小年纪就饿死在五岁那年的寒冬，他也不会被卖，继而因为无意中发现少爷身中剧毒而被灭口，活活被打死。
就因为长相出色，不愿委身那种小人。
他本以为有少爷在，他不会有事，只要刻苦学习，待到成年便可赎身参加科考，掌握自身以后的命运，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圆满。
就在他拿着卖身契去府衙消除之际，二老爷一家包括少爷一夕之间命丧火海，连家中丫鬟仆役也包含在其中。
等钟瑾得知消息赶回王府，整个王府已经被烧成废墟，愧疚和悲伤吞噬着钟瑾的心，以至于他没第一时间发现水缸里逃过一劫得以存活却奄奄一息的少爷。
钟瑾正伤心的时候，一旁的水缸里传出细微的响声。
瞬间起身趴着水缸查看的钟瑾，正好与一张泡发的发肿发白的脸对上的那刻，立马分辨出这人是少爷。
他弯腰将人抱出水缸，悉心照料之际，这片废墟闯入一伙人，将钟瑾怀中的人强行抢夺后，便有人上前押着钟瑾，将他们带到了王侯府。
迎接钟瑾的便是被活活打死的悲惨下场。
等王仁醒来得知钟瑾已死，叹息一声，还是派了仆役去城郊的乱葬场给钟瑾收尸，将人埋到钟家三房一家的坟墓旁。
通过梦境，钟瑾得知王府一家是被他所累，火灾过后的王仁也没活多久，毒发身亡。
他心中便下定决心要救王仁少爷。
那些闯进王府纵火的歹徒是京中某侯府主人的杰作。
次日一早，钟瑾便拉着陆云撒娇。
“娘亲，我们今日去南郊的福云寺好不好？”
陆云很享受大儿子的撒娇，面上却装作很为难。
“可是娘亲要和你祖母——”
“没事，瑾儿想去福云寺你就陪他去吧，正好小云你也替我还愿，言儿和笙儿就我和老头子带着参加寒家的赏花会你也能轻松些。”
福云寺大殿前
陆云牵着钟瑾的小手踏上最后一阶石阶。
“瑾儿，娘亲去替你祖母还愿，你可别乱跑，刘林，你跟着大少爷看着点。”
“嗯，娘亲你去吧，瑾儿不会乱跑的。”
钟瑾连连点着小脑袋，看着乖巧极了。
陆云点点小脑袋，示意一旁的刘林一会儿要紧跟着，别看丢了人。
转身便进入大殿，添香火还愿。
钟瑾带着刘林朝福云寺后山的桃林慢行。
刚走到桃林，钟瑾眼尖的瞧见桃树下的小王仁仰头看着上空飞行的小鸟，一脸羡慕。
陆云走过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腿？”
“有劳夫人。”
王仁笑着伸手。
一旁的钟瑾神情紧张的注视着陆云。
“娘亲，能治吗？”
陆云安抚性的抚摸两个孩子的头。
“能治——只是——是谁这么狠心打断这幼小孩童的双腿？”
“不是摔伤？”
一位打扮的高贵优雅的妇人骤然出声询问，神情有些变化莫测，眼神透露出一抹阴狠。
“从受伤的腿骨受损情况就能判断出，小公子应当是在两周岁左右便被人用重物狠狠敲击双腿致残，手段狠辣无情，这般严重可的伤不是摔伤能造成的。”
妇人和身边的嬷嬷互相对视，两人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两拨人转道福云寺的厢房，陆云手捻银针快速扎在王仁身上几处穴位，以达到屏蔽痛觉之效。
快速将扭曲的双腿腿骨拨乱反正，手捻金针消毒后沾些药液，嗖嗖嗖，金针快速扎进双腿各处穴位，利用弹针逼出细碎至极的碎骨，一刻钟后拔针，涂上药膏，用木板固定双腿。
“七天换一次药膏，三个月后就可痊愈。”
陆云留下药方和药膏便带着钟瑾告辞。
待到坐上马车，陆云看着钟瑾。
“瑾儿能交到知己好友娘亲很高兴。”
“谢谢娘亲，有娘亲在真好！”
钟瑾趴在陆云怀里，眼角流出的泪滴浸湿了陆云的衣裙。
南街的茶馆内不少人坐在一起喝茶讨论京中最近发生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继王二老爷府邸被烧后，王三老爷家也不安宁呢！”
“据说是其府上的贵妾胆大包天，伸手弄断了嫡子的双腿。”
“那家贵妾好像是侯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吧？”
“唉！谁让王家三老爷是个庶子却拥有满腹才华呢！”
“稚子无辜，她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谁说不是呢。还是王三老爷善良，只是打断了她的双腿，将人发配到乡下庄子颐养天年。”
“你说那王家少爷的腿真的能治好吗？”
“三个月后不就知道了吗！来来来——这茶楼的点心还是很不错的，你们不吃我就吃完了？”
“要真能治好，那我侄子的腿也能治了，就是不知这治疗费贵不贵？”
自此，陆云算是闻名满京的神医。
半旬后，萧瑟秋风带来了一场寒冷入骨的冰雪，大多数人尽数窝在家中不敢出门，大半个月都不见阳光的影子，京都远郊的各处村子冻死了不少家禽和人。
平民由来节俭持家，家禽死后皆被人煮来吃掉，不浪费一丝一毫。
此后没几天，便有人高热不退，还伴随着呕吐腹泻。
村里人原以为只是着凉，起先还没人注意，直到逐渐有人死去——
由点至面，一家一旦有一人发现高热不退等症状，便会蔓延至全家，甚至有一个村子死了大半数人。
最终引起了距离最近的县衙内的官员的注意。
顿时‘瘟疫’二字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导致人心惶惶，不少人被生生吓病。
县衙张榜悬赏，谁若能治愈这场‘瘟疫’，不止能得赏银百两不说，还能得到一个免费入县学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