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46
听了魏雷大这样解释，魏庭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哦”的一声，点了点头。
魏雷大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和魏庭又干了一个，继续说道。“那时县里一个女常委需要个女的办公室主任，花姐被调回了县里。万子麒正好下去做书记，想和花姐套近乎，就主动提出给我一个修路的指标。他娘的，要不是已经开工，骑虎难下，是真不想恬着脸干那活。你是不知道他姓万的手有多黑，明面上说是帮我，私底下一开口就是四成，四成啊!”魏雷大竖着四个手指头晃了晃。“为了自己能捞钱，又不亏待我。东报西改的硬是整出了六成多的利润来，好好的一条路最后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做得我都胆战心惊的。我可不敢赚那黑心钱，所以修完那条路我就不找他了。像他那样吃国家的项目款，怕是要生儿子没。我有手有脚的，也不想赚那种提心吊胆的黑心钱。”
魏雷大拿起魏庭搁在桌上的烟，掏出一支点上。“不过那些都算了。各有各的活法，他姓万的不怕半夜鬼敲门，我也管不了他那么多。其实今晚叫你来店里单聊，不只是为了说他的事，还有六幺的事。六幺那事我是肯定不会原谅他的。”
“是不是修水柜的事？”见魏雷大也提到了六幺，魏庭坐不住了。
“嗯？对，你也知道这事”魏雷大有点吃惊，没想到魏庭失联这些年还能清楚六幺修水柜的事。
“我也是听说有这么档子事而已。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谁说得清楚。我也是一头雾水的，正想了解到底什么情况呢。你都知道些啥？”
“还记得六幺家的鱼塘吗？”魏雷大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问道。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那鱼塘和修水柜能扯上啥关系？”魏庭是真的疑惑了，本以为魏雷大要说地头水柜的事，现在又扯出六幺的鱼塘来。魏庭隐约觉得这里面的水比昨天见到的乾坤湖还深。
“他娘的，姓万的让六幺去修那破水柜，明面上说是帮六幺，其实就是给六幺下的一个套，目的就是冲着六幺的鱼塘去的。”
“啊？不会吧？！万子麒当官当得好好的，他要六幺的鱼塘干嘛？六幺那鱼塘也不在他管辖的地盘啊。”魏庭突然意识到什么，再也不淡定了，一把抓住魏雷大的手臂。“你是不是手头有啥证据”
“他娘的，我能有啥证据我要有证据，我他娘的早告发他姓万的了。”魏雷大手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没证据的事还是不要胡乱猜测，我们兄弟闲聊下还可以。要是传出去，那可要惹麻烦上身的。”
魏庭拍了拍魏雷大的肩膀。尽管他知道魏雷大不是爱八卦的人，可是断了多年的来往，也不清楚他的口风还是不是像当年那样紧，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但是听魏雷大的说法似乎这事只是猜测而已，魏庭却莫名地有种失落感。
“我知道。我也就和你说说而已，这事连花姐我都没提过。你知道六幺的水柜建在他娘的什么破地方吗？那地方……”
魏庭打断了魏雷大。“我知道，我昨天看到了。”
魏雷大一愣，奇怪地问道。“你昨天在哪看到的”
“在矿场附近，没路过不去，这是二级路，那边是进乾坤湖的寨子，这边有条路从这上来……对面是乾坤湖，我就在这边山看见的。”魏庭用餐具在桌面上大致摆出了地形，用手比划给魏雷大。
“靠！你昨天去的那矿场不就是我当年修路的那里嘛。他娘的那里还有矿？！”看完魏庭的一通比划，魏雷大叫骂起来。
魏庭看着魏雷大点点头，没说话。魏雷大也没有因为知道了矿场的位置而岔开话题，继续说道。“当年修路的时候我在那待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周围的地形我都熟。那座山是最险的，他娘的有些地方山羊都上不去。当时听说水柜是修在那里，我就火冒三丈。你说有必要在那么险的山头建个水柜吗？鸟不拉屎的地方。”
“嗯嗯，是有些蹊跷。昨天我看到了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魏庭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说嘛。修水柜的项目是假的，为了整垮六幺达到其它目的倒是真的。县里前几年就想征收六幺家鱼塘那片地来搞房地产项目。六幺人是傻了点，可是鱼塘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财产，他肯定是不会卖的。”
六幺家鱼塘原本是没那么大的。六幺父亲去世前，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六幺靠那个小鱼塘养不活自己，但是六幺除了会养鱼又不会其它的谋生手段。六幺的父亲干脆把自家的几亩水田和别人家的地置换，把鱼塘占地面积扩建到了足足有五亩地之多。成了当年县里最大的养鱼专业户。所以说鱼塘不仅是六幺活命的根本，也是他爹留个他的唯一不动产。
“按你的意思，县里征不下六幺的鱼塘，所以万子麒就给六幺设了个局，把鱼塘弄到手？！”魏庭大致听出点眉目，却又觉得这样的情节有点像一千零一夜，捉摸不定地问道。
“嗯，对。我觉得十之八九是这样。”魏雷大清了清嗓子，靠近了魏庭，压低声音把自己的猜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前两年县里引进了一个大型的房地产项目，项目的规划用地正好被六幺家的几个大鱼塘拦腰斩断了。县城用地本来就不多，城区附近找不出那么大块地适合养鱼的。政府和六幺协商置换到较为偏远的城郊。由于水、电、路都不通，新建鱼塘的费用又高，六幺一直不同意。协商了大半年都没结果。政府只好发动县里的干部去做六幺的思想工作。希望能通过其它的渠道拿下六幺的鱼塘。
估计万子麒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六幺，所以就策划出半年工期的水柜项目。先唆使六幺抵押鱼塘贷款去建那个不可能按时完工的水柜。半年后由于完不了工，回笼不了资金，银行就以贷款到期为由收回了六幺的鱼塘，最后通过走法律程序把鱼塘拍卖给了房地产公司。
魏雷大连说带骂的魏氏评书说了足足十分钟，让魏庭觉得自己听了一部中国农村版的碟中谍。